第170章 橘貓
那個時候的她,是無比認真地想和裴朔年一輩子走下去。
哪怕他們兩個躺在一起時,最親近的動作也就是擁抱和接吻,可她卻覺得,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裴朔年更貼近她的男人了。
走到小區樓下的時候,裴朔年並沒有來接她。
她本來隻想拿了貓就走,但裴朔年卻打電話跟她說,他現在不方便下樓,希望她能上去一趟。
唐初露不想跟他在這些細節上來回拉扯,便直接上了樓。
她下意識地就要去按門口的密碼鎖,卻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硬生生收了回來,按了按門鈴。
裏麵傳來裴朔年的聲音,“抱歉,我在收拾貓砂,你能自己開門嗎?”
“密碼。”
“你的生日。”裴朔年想也沒想地回答道,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從來沒有變過。”
門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過了很久之後才響起密碼按動的響聲。
唐初露直接推門進來,鞋也沒換,走到裴朔年麵前就接過他手裏那隻明顯被伺候得很好的橘貓,“我帶走了。”
裴朔年卻沒有鬆手,反而微微收緊了一些。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唐初露身上,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些貪婪地注視著。
“你什麽意思?”唐初露扯了兩下男人都沒有鬆手,便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看著他。
裴朔年這才收斂了自己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畢竟我也養了這麽多天,有感情了,能不能讓我跟它告個別?”
唐初露直接鬆開手,轉身就離開了屋子,站在門外說:“五分鍾,我在樓下等你,你如果不下來,我直接離開,隨便你把貓送到哪裏去。”
她的確是很喜歡貓沒錯,剛才看到那隻橘貓的瞬間,還以為是見到了自己家樓下髒兮兮的那隻。
兩隻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就連受傷的地方都是在脖梗處,有一塊被咬掉的皮毛。
如果不是因為蒔鷺小區和這裏相隔的距離太遠,她都要認為裴朔年這隻,就是之前她沒來得及帶回家的那隻了。
別說不是同一隻了,就算是同一隻,唐初露能為它讓步的,也就隻到這裏而已。
她自認為不是多麽善良的人,不會讓人握著一個把柄就死命地威脅,但她也並不是多麽冷酷無情的人,如果隻是跑一趟就能得到一個更好的結果,她也可以忍著不適來見裴朔年。
雖然他們現在還並不適合見麵。
她對所有感情都這樣,有所衡量。
她從前可以為了裴朔年不管不顧,可以為他付出,不求回報,甚至甘願在一起裏麵占據卑微的那個位置。
但隻要他踏過自己的底線,將出軌擺在她麵前,那麽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
對於這隻貓也是這樣。
如果她隻是跑一趟就能夠將它帶回家,那麽何樂而不為?
但如果因為這隻貓,還需要她忍受裴朔年各種找理由的相處,那麽也實在沒必要。
裴朔年自然也了解她的性格,五分鍾,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將貓砂貓糧和其他一些瓶瓶罐罐全部都搬了下來,放進了唐初露的後備箱。
唐初露沒跟他多說一句話,打算甩上車門。
裴朔年卻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話,“家裏的裝修還沒變過,你走的那天是什麽樣的,現在還是什麽樣。”
“是嗎?我倒不覺得。”
唐初露握著方向盤,冷笑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也是你和樂寧翻雲覆雨的日子吧?”
她隻說完這一句話,便踩下油門。
粉色的mini一騎絕塵,起速快到能夠看到車尾的殘影。
唐初露從後視鏡裏麵能夠看到男人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的身影,而後移開目光,心裏麵似乎早就已經沒了波瀾。
可剛才男人說起裝修的時候,她卻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她剛才進屋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
她知道裴朔年沒有說謊,屋子裏的任何東西都沒有變過,和她走時一模一樣。
她甚至都不用去驗證,就知道裴朔年說的是真的,盡管她都不敢認真去看。
哪怕她現在已經決定放下了,但並不代表過去的一切對她來說就無所謂。
那間小小的房子裏麵,所有熟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刀子始終是刀子,已經傷了她,見了血,就不可能再回到原來。
……
回到家之後,她安頓好那隻胖橘,就一個人進了書房,拿起了吉他。
這麽多年來,也許就隻有手術刀和吉他是她永遠忠誠的夥伴。
隻有手術刀的精準水平,和彈奏出來的音符,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
她彈起了那首《落於初時》,本來應該充滿了澄澈輕快的曲調,現在聽起來竟有點淡淡的哀傷。
不知道彈了多久,也不知道彈了多少遍,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手機裏也塞滿了無數個陌生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但這些唐初露都不知道。
她完全沉浸在曲子的感情裏麵,一遍又一遍,沒有注意到一個男人推開門輕輕走了進來,在她身後站定。
一曲終了,她才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一雙手在琴弦上撥了幾個和弦,既嘈雜,又紛亂。
她的聲音有些醋意,“你不去陪你的未婚妻嗎?”
她的話讓準備靠近她的陸寒時停住了腳步。
唐初露轉過身子看了他一眼,他雖然還是平時那副淡然的神情,但是看得出來周身的氣場有些壓抑。
這個男人……似乎好像還有點生氣?
他有什麽好生氣的?
傳了那樣的緋聞出來,竟然還敢讓自己在家裏麵等著他的解釋!
她都還沒有生氣呢,這個男人憑什麽甩臉色給她看?
她不過就是刪除拉黑了他的號碼而已!比起他跟邵天薇傳的那些八卦消息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給他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懲罰!
雖然這樣的行為的確幼稚,唐初露也知道這樣做並不對。
她以前覺得,哪怕是要吵架,也應該吵得清清楚楚,這樣賭氣的行為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隻能將事態的發展變得更嚴重,意氣用事也不是她的風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聽到那個緋聞之後,就沒辦法再理性思考,心裏就是堵得難受。
尤其是從裴朔年那裏回來之後,她莫名其妙就對陸寒時有一種遷怒。
她想冷著他,不理他,想看他著急,看他憋屈,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一樣。
她也不喜歡這個樣子的自己,可是卻又控製不住。
“你在生氣?”
陸寒時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冷,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耐心地揉揉她的下巴,問她。
唐初露咬著下唇搖了搖頭,硬著頭皮說:“沒有。”
“真沒有,還是假沒有?”男人的聲音低沉,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氣場。
他兩步走到唐初露麵前,撚著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不要撒謊。”
唐初露往後躲了躲,明顯是要避開他的親近,“我說了沒生氣啊,你不相信我能怎麽辦?”
“唐初露!”
陸寒時偽裝出來的耐心似乎終於繃不住了,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
他語氣聽上去已經有些不耐煩,又強調了一遍,“你到底怎麽了?”
唐初露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男人會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這根本就不像是陸寒時的性格,就算是她過於任性拉黑了他的號碼,他也不至於看起來像現在這麽生氣。
她看著男人的眼睛,裏麵分明壓抑著某種怒火,直覺告訴她,陸寒時是因為別的事情而憤怒,隻是沒有告訴她。
唐初露猜不到原因,她也不想猜,也不想知道陸寒時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變化是因為什麽。
她以前非常不明白那些夫妻或者情侶在吵架的時候,為什麽總喜歡用最傷人的話語傷害對方,如今她明白了——
“我沒怎麽。”
她聲音冷漠,倔強地扭過頭去,不帶一絲溫度,“就算怎麽了,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你再說一遍。”
唐初露絲毫不肯示弱地看著他,加重語氣道:“我說,我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用誰管?裴朔年?”陸寒時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你少在這裏轉移話題!怎麽?你跟邵天薇傳了緋聞,就要把我跟裴朔年也拉下水?這樣讓你心裏覺得平衡一些是嗎?可以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唔……”
聽著她傷人的話,陸寒時再也忍不住,直接扭過她的腦袋便吻了上去。
他似乎從來都對她沒有什麽辦法,一直以來隻能用一個吻,或者一個擁抱來,強迫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可以容忍唐初露對自己發脾氣,打他也好。罵他也好,隻要她發泄出來,他都不在意。
但是他最怕的就是唐初露像幽靈一樣,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表達,好像下一秒他要是不抓緊她的話,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唐初露幾乎都快要窒息,卻還是沒有辦法停止住這個男人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