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八章 謙謙君子 溫潤如玉（四）

  仇明羽沉默一下，硬生生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閣下心裡自然明白。即是如此，何不靜下心來，我們再好生商討？」


  穆白沿著蓮池，向前走了幾步，那池中朦朧的背影頓時變得清晰許多。


  「如果只是想看我笑話，那請你還是儘快離開吧！」


  「閣下真的以為，穆某特來拜訪，就是想看你的笑話嗎？」


  仇明羽身軀一震，背影變得微微僵硬。她輕輕握緊素手，蓮池中頓時掀起一陣風暴，浩瀚的殺氣四散開來，使得那每一滴水，每一瓣花，都充滿蕭殺。


  「穆白，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


  「我從不懷疑閣下的決心，但閣下……也要有那個能力才是。」


  穆白不置可否，又向前走了幾步，直到可以清晰看見仇明羽的背影，望見那一寸寸雪膚，才停下腳步。


  他當然不是為了欣賞對方沐浴，而是因為停在此處，最利於他出手，同樣，也最安全。


  仇明羽再次沉默，這次的沉默，相當漫長。


  「看來閣下也是明白的，即便沒有我身後的幾位前輩，憑藉這九具傀儡，你也傷我不得。」


  穆白大手一揮，九具斗戰傀儡驟然出現，在他身後逐一排開。


  「嘩！」


  仇明羽突然轉身，從蓮池中站起，臉色變得無比陰沉。


  「現在，我們應該可以談談了吧？」穆白仿若沒有看見那池中玲瓏妙曼的身軀，神色依舊淡定悠然，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說吧！」


  有頃，仇明羽才輕哼一聲。


  隨手將從虛空中抓出的長袍披在身上，她就那樣站在水中，隔空望著穆白，釋放出一股難以看見的危險氣息。


  「我殺了閣下的弟子，閣下向我討命，自無不可，於此，穆某能夠體諒。


  你雖未向我出手，卻以一己之力，阻我五具傀儡，其意如何，你我都十分清楚，也便不再多說。


  如此，你算是向我報仇一次，而我則『僥倖』逃脫，你盡了一個師傅應盡的義務，我想，應該可以收手了吧？」


  穆白始終看著仇明羽，目光沉著冷靜。


  仇明羽再次冷哼，扭頭未語。


  「以下，我便再說說火邪雲，也便是告訴你你那弟子仇芊芊被我所殺之人，然後，我們再說說我為何要殺仇芊芊。」


  「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而已！」仇明羽冷笑，不過卻是回過頭來，分明是被穆白的話題吸引住了。


  「若果真是一面之詞，我何必特意來這紫宸宮，拜訪閣下？」見仇明羽的態度有所緩和，穆白的語氣也慢慢舒緩。


  仇明羽再度默然。


  「那火邪雲與我累有仇怨，對我多番算計，想來這點，閣下也能看得出來。


  當年，他為了從我手中奪得一件寶物，曾與閣下的弟子，以及其他幾名修士聯手，欲要算計於我，後來被在下化解，那幾名修士因有所顧忌，故而紛紛離去。


  於是在下便奮起反擊，於此役中，火邪雲被我當場重創，不敵逃走，後來失蹤。


  當然，現在可以證實，他當時應該是在使用碎空台時，因失誤被捲入了虛空亂流。


  至於閣下的弟子……她被在下殺了。」穆白緩緩道。


  仇明羽的臉色再次陰沉。


  「穆某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但卻非無事生非之輩。對於殺了閣下的傳人，我深表歉意，但若再來一次，我仍會如此，因為……是她要殺我在前！」


  「因為氣運蓮華么？」


  仇明羽也似想到什麼，仇芊芊畢竟是她的弟子，對方秉性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的。


  為了一件寶物殺人，仇芊芊絕對能幹的出來，所以即便穆白說的殘忍，可謂說句句誅心，每一個字，都能在她心頭劃出一條巨大傷口，但她，卻並未反駁。


  因為，事實勝於雄辯，連她自己，都相信仇芊芊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那她還如何反駁？

  「不，是烏凰木，能促進你們天族血脈升華的烏凰木。」穆白輕輕搖頭。


  事隔多年，當初的一切早已成為陳年往事，此時即便道出那當初視作絕密的隱情，也再非不可。


  「原來……如此，芊芊她……不該啊！」仇明羽仰頭望天，突然長嘆。


  對於更多的天族修士而言，烏凰木的吸引力，或許遠比氣運蓮華還大。畢竟，烏凰木可以直接促進血脈升華。


  穆白默然，少許又道，「我不想與閣下為敵，甚至若非有此事在先，我想可能在很長一短時間內，我都不會與閣下產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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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明羽不言，良久，似是有些疲憊的道，「你走吧……」


  本來她是不可能這麼好說話的，但如今的穆白終是掌握著斗戰傀儡這種可以將她重創，甚至是擊殺的神兵利器，再加上，在這件事上，仇芊芊的確失理在前，又因她已幫著應無痕「殺」了穆白一次，所以，也是該放下了。


  穆白垂眸，展開右手，一朵紫色蓮華慢慢在手心凝聚，正是那紫蓮分身。


  「現在……此物也該物歸原主了。」


  說著他便抹去自己留在紫蓮分身上的印記，將其一拋，扔向站在蓮池中央的仇明羽，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沿著來路，向著遠方走去。


  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一樁大患，總算解決。


  雖說他有斗戰傀儡，不用懼怕仇明羽的暗殺，亦或者其他算計，但正如他一貫的行事準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的麻煩，便盡量避免。


  而且他本身與仇明羽無仇無怨，一切的根端只在仇芊芊……這些事，只要說開，並非不能化解，故而他才會特意來此。


  像仇明羽這樣的人，能分明是非，知道進退，因此也能夠化敵為「友」，雖說真正的朋友是做不成的，但至少，將來不用提心弔膽，時刻提防著這樣一個大患。


  同樣，於此事，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一路離開紫宸宮，穆白仰頭望著天際，正午的聖都天藍如洗，萬里無雲，恍如神話中的古都神府，真人居住之地。


  緩緩收回目光，穆白邁出輕快的步伐，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而在紫宸宮深處，那座蓮池之中，仇明羽則凝望著手中的紫蓮分身陷入久久的沉默，直到一名弟子走來，她才乍然回神，輕輕將那蓮華放入水中，任其隨著池中的漣漪，緩緩飄向遠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