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八章 故路 故人（一）【三更】
玄州，時隔八年，穆白再次踏上這片故土。
八年前，他初入這片修真世界，仍是一介凡人，而如今，他卻已無敵通玄境界，可以逆斬化龍。
時光如梭，光陰易逝，彈指八年，說是漫長，亦不漫長，但說短暫，卻也絕不短暫。
對比修士動輒數百上千年的壽命而言，八年，只是其生命中的一個微小片段，然而相比凡人數十載的光陰，八年，卻已是一個極為漫長的數字。
這八年，穆白走過很多地方，去過南蠻，走過東陸，進過北海，踏過星空……
八年裡，他有過逃亡，也享受過安寧，這八年，他認識了汀雨萱、林夕顏兩位紅顏，也結交了吳馨兒、陌上溪、李軒逸等摯友。
八年，他有了自己的新家，成了盜門修士，不再孤苦漂泊，亡命天涯。
八年，他去妄還真，心境涅槃，找到真實的自我，不再孤僻冷漠，妄自菲薄。
八年，他走遍天下，一步步成長，由曾經的一介凡胎，成長為可以逆斬化龍的巨擎，更是摘得了丹王榮譽，不再默默無聞，無人問津。
八年……
太久……
過去的已不可追回，曾經的也無法再來，他走遍天涯，只為回家，而現在，又正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時不我待，逝者如斯。
歲歲年年不知多少光陰，彈指一瞬，往事成煙。
回想在地球上的點滴，再又想到這些年的經歷，一切恍然如昨日，似在夢中，越來越遠。
穆白不斷回想著過去，思索著他人生的意義，想起一個個故人，記起那一張張笑臉，一切越來越清晰，卻又變得越發模糊。
……
接近乾州邊界后，穆白由崆朦山進入玄州，三個月踏過玄州以西的恆洲、川澤、太秋湖等地，凡三億三千三百三十三萬里，自此他入玄州中域，經康海、鎮魔山、落霞淵等地，又以兩月時間，走過兩億餘里，進入玄州東域，逐漸接近上清源門所在的隱域。
玄州地勢狹長，南北向縱橫不知多少億里，其以北貫穿冰州，以南連通東海，但東西相隔，卻並是不非常遙遠，至少，與南北兩地的距離相比，其東西間的間隔，實在不值一提。
但即便如此，等穆白接近隱域，卻也已是在一月之後，而這時，整個玄州東域，亦恰好進入夏天。
當年穆白來到這個世界之時，也正是在夏天，不過那時正是五月天，而現在，才初入四月而已。
回到隱域，穆白首先去了小燕都。
這裡承載了他太多的記憶，林夕顏、瀾滄子、季詩雨、謝蒼朮、謝白芍，以至於還有羅翼，甚至更多。
有太多人，令他無法釋懷，亦令他無法忘記。
還是那座未名湖畔，一座青冢獨立在夕陽之中，安靜祥和，靜謐無聲，便如同一位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嘴角噙著微微笑意，面朝夕陽，望著遠方……
穆白取出一壺酒，便在湖畔坐下，每次與林夕顏獨處，他總都喜歡小酌兩口，這是當年養下的毛病，以至於從那以後，他便染上了酒癮。
酒是醉仙閣的仙釀，最是醉人，穆白坐在冢前，沒有開口，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除了偶爾淺酌兩口以外，便是凝望著前方的那座墓碑。
這一刻，他的心，出奇的平靜，一片空曠，沒有半縷雜念，便如一方真空……
太陽出來了，一壺酒也恰好飲完，正在這時，穆白突然看見一個女孩兒提著一籃祭品，沿著湖畔，從遠處走來。
他記得，這個女孩兒叫素素。
三四年不見，其已快到及笄的年齡，隱隱已經長成，出落得美麗大方，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
穆白輕輕一笑，他知道，這叫素素的女孩並不是是什麼大家閨秀，其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僅此而已。
一步邁出，他從冢前消失，沒有停留，也沒有去驚動那名叫素素的女孩。
他，出現在了季家，如今只剩瀾滄子一人的季家……
數年過去，瀾滄子的腰變得更加佝僂了。
這幾年間，季詩雨從未回過小燕都，徹底失去了音訊，而瀾滄子卻依舊踐行著他的約定，幫著昔年的老友守著季家，同樣，也幫穆白，守著那座孤冢。
一老一少在院中坐下，喝了一些酒，說了很多話，但大多卻都無關緊要，只是些閑談。
瀾滄子說他徹底老了，這輩子是不成了，現在就想慢慢等死，安享晚年。說到這裡，老人有些沉默傷感。
穆白沒有說那些沒用的、慰心的話，他給瀾滄子留了一些元石、丹藥，同時也告訴對方，亂世即將到來，讓其多加小心。
而後他重新加固了未名湖畔的結界，又在冢前停留幾日，便飄然離去。
對於瀾滄子，他其實並不是太擔心。
燕國終究只是凡人國度，即便是降臨者，也很難波及到這裡。
如果某一天，連小燕都亦是遭劫，那這天下，便是真的亂了。那時的亂，已不僅僅是諸天修士降臨，而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說到底，凡人與修士，特別是與高階修士，本便是兩個互不干擾的群體。
凡人有凡人的生活，享受數十年榮華富貴，一朝生老病死，而修士卻更加驚險，更為複雜的多。
瀾滄子隱居在小燕都，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此地，雖有修士出現，卻也不會太強，有他留下的結界，再有瀾滄子自己，足以應付。
離開小燕都，穆白沒有立刻趕往上清源門，而是先去了東來村，那個當初陰靈死葬初開的地方。
而後，他沿著一條故路，走進一座古城，在這裡，他找到了另一位故人，采娘。
昔日的少女如今已嫁為人婦，連孩子都學會了蹣跚行走，穆白不由得多了一層感慨。
時間，果然是最強大的利器，修士躲不過，凡人，更是無法躲避……
曾經與他有過交集的少女，如今已為人母，而他，也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小修士，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把握。
穆白沒有驚擾這位故人，只是短暫的停留，在采娘與其孩子體內，各自留下一縷先天之氣。
有此氣在，兩人即便不去修行，也能免去病患，延長壽命。
更甚至於，若是采娘之子未來有願步入修真，那有此氣幫其洗滌肉身，其修行之路，也會更加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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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如此兩縷先天氣后，穆白便飄然離開，隨後一步飛躍，踏著清風，出現在了上清源門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