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四章 大夢誰先覺【二更】

  霧越來越淡，天地間一片幽光，這光像是歷史縮影，充滿冰冷、枯寂。


  前方一片蒼茫，地影凝縮成一條漆黑的細線，大地荒蕪，亂石堆積，這裡並不像崑崙山脈，沒有遒勁滄桑的古木，也沒有潺潺流水，群山消失了，化成曠原，枯蕪無邊。


  穆白輕輕握緊汀雨萱的手掌，出於本能，他回頭看向身後，以本源眼打量四周，並未看見來時穿過的山脈，也未發現飄忽不定的霧靄。


  他憑空來到一片曠原上，天地昏暗，只有地平線上有一抹幽光，其他地方都被灰濛濛的天光籠蓋。


  想到之前開陽刻意留下的叮囑，穆白並沒有慌亂。


  很顯然，在此之前，開陽便已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了，並且順利退出，所以穆白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困在這裡，亦或者遭遇危險。


  掃看一圈，以本源眼也看不出太多端倪，穆白只得收回目光，然而，就在他回頭的剎那，整個人卻突然呆住。


  開陽消失了。


  他下意識握了握手掌，汀雨萱也不見了。


  「不對，這是幻境。」


  他停住腳步，閉緊雙眸，以大毅力摒棄心中的雜念，然後霍然睜開眸子，前方幽光依舊，卻沒了開陽的身影，也不見汀雨萱的行蹤。


  「怎麼可能！」


  穆白心驚，如果是一般的幻境，以他的毅力，剛才應該能夠脫離其控制才對。


  他用力捏緊手掌，指甲刺入肉中，一股鑽心的痛意傳入腦海，讓他清晰的感到，一切都真實無比。


  「不，這就是幻象！」


  穆白異常肯定，他的頭腦很清晰，因為在不久之前，他還握著汀雨萱的手掌，跟在開陽身後，這兩人不可能轉瞬消失，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被捲入了一場幻境。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一道悠悠之音從地平線上響起，不含任何感情，平靜到毫無波瀾。


  幽暗的光懸挂在地平線上，一成不變，整個曠原都被晦暗籠蓋，隱約只能看見一些輪廓，卻看不清具體形影。


  「大夢幾千秋，今夕是何年？」


  悠悠之音再度響起，從那唯一的光源處傳來。


  穆白暗暗蹙眉，回想起開陽的叮囑，心中反而平靜下來。


  他邁開腳步，徑直走向地面前方的那團幽光，周圍寂靜空曠，只有那悠悠之音回蕩。


  「紅塵三千載，一夢五千年。」


  那悠悠聲音敘述的事情越來越驚人，卻依舊木然空洞，不包含半點感情色彩。


  穆白拔開腿飛奔，但無論他走的有多快，似乎都無法趕到盡頭，前方是一成不變的幽光，一直藏在地平線下，而地面也像是寬廣的沒有邊際，穆白跑了大半個時辰，仍如在原地踏步。


  「轟！」


  他祭出碎空盤，眨眼千萬里，目標便是前方的幽光源頭，然而再次落下，幽光依舊，除了曠原周圍的景色變得有些陌生以外，其他便再沒有半點改變。


  地面沙土堆積，一片荒涼枯寂，便如生命禁區，看不到半個人影，甚至連草渣也無。


  「不朽是虛，不滅是幻，我一人與世長存，還有什麼意義？」


  悠悠聲音不時傳來，回蕩在空蕪的天地之中，響徹在平原盡頭，走了三千萬里，似也未能拉近半點距離。


  穆白再次丟出碎空盤，直接橫渡億里，而後轟然降落，前方的幽光似乎變近了一些，一輪黑色的太陽懸挂在地平線上，大半隱沒在地下，另一小半則懸挂在半空。


  「轟隆！」


  穆白將碎空盤再度祭出，這一次橫渡了兩億里，才緩緩停下。黑色太陽變得更加巨大了，已經有多一半出現在地平線上空。


  「看來這幻境並不是沒有盡頭。」


  穆白再次飛渡，臨空走出億里后，整個黑陽徹底顯現，一望無際的平原也戛然而止，前方是一條泛著黑光的斷線，應該是懸崖。


  「真真假假差一線，假假真真幾人知？」


  悠悠聲音再次響起，已經很接近了，但迴音卻依舊遼曠，在天邊迴旋。


  穆白雙眸一凝，在那斷線前方，他居然看見了一道身影，黑陽懸挂在那身影上空，燦爛的黑金線條勾勒出一個模糊輪廓，分不清那身影到底與他是正面相對，還是在以背面相迎。


  「這是何處？」穆白警惕詢問。


  他已經有點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


  因為這裡的一切都太真實，根本便不像幻境，加上他奔走太久，之前發生的事彷彿已十分遙遠，遠到那些點滴更像是一場虛幻，而現在所面見的這一切才是現實。


  「你來看過不便知曉。」悠悠聲音竟然回答了穆白的問題，「向前走，你自會知道答案。」


  「你是誰？」穆白緊緊盯住那斷線前的身影，身體緊繃。


  「一個被時間遺忘的人。」悠悠聲音充斥空洞，聽起來不沾半點感情色彩。


  穆白蹙緊眉梢，盯著那道模糊身影看了許久，又抬頭看向那輪黑日，有頃，才抬步走向大地盡頭的那條斷線。


  混沌翻湧，那斷線下竟是澎湃的混沌霧潮，世界到了盡頭，這斷線便是最後的終點，向前去沒有虛空，也沒有星海，只有寂滅了空間與時間的混沌。


  穆白心中莫名悸動，他偏頭看向那道身影，黑陽的餘暉勾勒出燦爛的輪廓，那身影依舊看不清晰。


  「我看不懂這答案……」穆白邁開腳步，慢慢走向那道身影。


  「有何不懂？」悠悠聲音回答道。


  「這裡似乎是世界盡頭？」


  穆白微微蹙眉，他竟無法接近那道身影，無論他走出多遠，兩人間的距離好像都未改變，他們之間如同相隔著億萬層空間，只能隔空對望，卻無法接近詳談。


  「的確如此。」悠悠聲音空曠如舊。


  ◎E)首Lr發@

  「這裡是幻境？」


  穆白停步，盯住那道身影，他分不清那悠悠聲音的主人與眼前這道身影的關係，兩者或許同為一人，又或者毫無關聯。很難確定。


  「對於你是幻境，對於我，則是現實。」悠悠聲音竟沒有否認。


  「你是無名天書的器靈，還是其他？」穆白問道。


  「無名天書？器靈？你說的是這件混沌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