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四章 見家長【二更】
老槐樹下共有六隻石凳,一張石桌,此外還有一口古井。
除啞巴老嫗外,剩下的三個老人全都端坐樹下,隨著穆白與古南離走入院中,老人們紛紛抬頭,看了過來,就連瞎眼老人,此時也睜著一雙空洞的眸子,面無神情的望來。
「晚輩穆白,見過諸位前輩。」穆白停下腳步,向槐樹下的三位老人深深一揖。
從古南離說有人想要見他之時,他便已經猜到,想要見他的人具體是何身份,所以在看到這三位老人時,並未感到半分訝異。
古南離徑直走了過去,在其中一張石凳上坐下,然後也回頭看向穆白,和其他老人一樣,眸中亦多了幾分審視之色。
「老夫聽丫頭提起過你。」瘸腿老人不苟言笑,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可怕威壓。
穆白站直身,沒有開口,他知道這幾位老人召見他的緣由,說是幫汀雨萱把關也並不為過。
「坐吧!」古南離向穆白指了指剩下的兩隻石凳。
「多謝前輩。」穆白再次向幾位老人抱了抱拳,這才走到古南離身邊坐穩。
「你與我家丫頭何時相識?」瘸腿老人移動目光,眸中依舊帶著審視。
「六年前。」
想到古南離此時或許已經與其他幾位老人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包括汀雨萱暴露真身,以及他早有妻女等等,所以穆白回答的也便中規中矩。
其實他早已猜到,幾位老人既然會將他叫到此處,便表示已對他的過往有過了解,對他與汀雨萱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並不陌生,因此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居然已經六年了。」瘸腿老人喟嘆,陷入回憶之中,「六年前,那丫頭才十四歲吧……」
「不錯。」穆白輕輕點頭。
「你可知我家丫頭是何身份?」瘸腿老人再次問道。
「知道。」穆白回答的依舊簡潔。
其實無論對汀雨萱亂葬之子,亦或者盜門聖女的身份,他都知曉的清清楚楚。儘管想明白這一切也不過是在不久之前,但埋下這顆種子的時間,卻早已在數年之前。
「你可知外界對我盜門的評價?」瞎眼老人突然開口,散發出一股比瘸腿老人更加可怕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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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耳聞。」
「那你心中的盜門如何?」瘸腿老人面無表情。
穆白凝眸,仔細思索少許,方才慎重答道,「晚輩初入盜門,對盜門的了解並不深刻,但卻與羽軒、布憨相交甚久,同時也認識靈兒與雀兒兩個孩子,在南蠻時,亦得到過盜門兩位老前輩的幫助。平心而論,我所認識的盜門中人,都有一顆赤子之心,絕非傳聞中的那樣。
今日隨羽軒來到此地,也只感到這裡仿如一片世外桃源,且有一種家的感覺,或許晚輩對真正的盜門並不了解,但就所見所知,亦能猜到,盜門中人絕非惡徒。」
瞎眼老人輕輕點頭,繼續問道,「聽說你已有妻女?」
「是有兩位結髮妻子,一個女兒,女兒今年也已七歲。」穆白眸光一黯,這是他心中最大的傷疤,無論是被外人提起,亦或者自己想起,都難以自已。
七年了,他還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一眼,只知道她叫葉思念。
身為一個父親,他太失職,身為一個丈夫,他沒有盡到半分義務。
「她們現在何處?」
「一位妻子已然病故,另一位妻子和女兒則遠在天涯,遠到……可能一生都無法再度相見。」穆白的情緒越發低沉。
「那你將如何處理她們?老夫可不會讓我家丫頭受到半分委屈,你心中裝著別人,而我家丫頭卻一心一意的待你,這對她太不公平。」
穆白沉默,無論是汀雨萱、林夕顏也好,還是葉韶華、葉思念也罷,都在他心中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絕不可能提起「放棄」二字。
然而,他若想熊掌與魚兼得,對汀雨萱等人而言,卻又是何等的自私?
「看你似乎很難抉擇,那老夫便給你一個建議,休妻棄女如何?
只要你能一心一意的善待我家丫頭,我盜門必傾盡全力培養於你,以我盜門所掌握的資源,便是助你成帝,也並非沒有可能。」瞎眼老人淡淡道。
「恕晚輩不能答應。」穆白蹙眉。
「何必著急拒絕,對你那妻女老夫雖不了解,卻也能猜到,他們的身份不可能高過我家萱萱。
身為亂葬大帝的女兒,這世間還有誰的身份,能比她更加高貴尊崇?老夫令你做此決定,並不吃虧。」
「晚輩還是不能答應。」
「也罷,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舍不下你那妻子女兒,去陪她們便是,但從今往後,你不可再來煩擾我家丫頭,否則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瞎眼老人拂袖冷哼,抬手指向院外的小路。
「前輩不用再做試探,晚輩誰也不可能放棄,除非羽軒親自來告訴我,說她對我並無感情,晚輩才可能乖乖放手。」穆白一動不動。
「好大的膽子!」瞎眼老人憤怒拍掌,那石桌頓時變得四分五裂,化作一抔梵塵,「萱萱乃是大帝之女,這世間能夠與她相配的人屈指可數。
老夫念你一往情深,與她相識六年,才不想過多追究,可你卻還妄想著齊人之福,真當大帝的女兒是那凡間的卑賤女子,可以讓你為所欲為,無所顧忌?」
「晚輩不敢。」穆白一嘆。
「你不敢?」瞎眼老人冷笑,「老夫看你膽大包天,還有何不敢?
果真以為萱萱也傾心於你,老夫便不能將你們拆開?
今日老夫便要做這棒打鴛鴦之人,你又能將老夫如何?」
「三爺爺,您不能這樣做!」
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從院外傳來,只見一個黑衣少年瞬間沖入院中,緊張的抱住怒髮衝冠的瞎眼老人,眼中已有晶瑩閃爍。
在那少年身後,還跟隨著一個滿臉無奈的老嫗。
「三爺爺,您不能趕木頭離開,不能……」
汀雨萱有些哽咽,她清晰的感到瞎眼老人的身體正在微微顫簌,老人絕不是在試探,而是真的動了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