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三章 離開月星【一更】
神曦燦爛，光與影交織，炙熱的火球掛在天的一邊，另一邊卻漆黑無垠。茁壯的古樹巍峨屹立，若支撐著頭頂的虛空，樹冠上的兩隻巨鴉緊閉眸子，老神在在，無動於衷。
穆白收拳肅立，他清楚，那兩隻巨鴉應該是不想理會他，事實上，在那兩隻巨鴉眼中，或許也根本便沒有他這個存在。
刺眼的光曦劃破黑暗，璀璨斑駁，散落的光來到深淵上空便徑直折斷，像是被一隻無底黑洞吞沒，扭曲消散，不知所蹤。
穆白站在古牆前，低頭俯瞰崖底的深淵。深淵太黑暗，無底無邊，連光走到這裡，也避不開它的偉力，會被吸噬進去。
「呱！」
不死桂樹上，巨鴉陡然鳴叫，聲音凄厲，傳入黑暗深處，回蕩在虛空盡頭，攝人心魄。「撲棱」聲中，白鴉從樹冠中飛出，一頭扎入深淵之中。
天地轉變，世界被黯淡籠蓋，單純的黑暗。不久前，遙遠的天邊還掛著一輪火球，轉眼后，天地便陷入永遠的漆黑。
白鴉飛入深淵，像是帶走了世間的所有光，只剩下黑鴉所代表的暗。穆白來不及驚訝，便發現那白鴉在深淵中陡然停了下來，化作一隻白色光團，成為整個深淵中唯一的光源。
「呱！」
白鴉的叫聲傳出深淵裂縫，身外的光點亮一方虛空，化成一片凈土。
借著凈土中的霞光，能看見白鴉爪下正抓著一道龐大暗影，那是一隻巨爪，看不出來自哪種生靈。巨爪上的血液未乾，略微泛黑，卻散發著可怕的神性。
很明顯，這隻巨爪絕對不凡，體型能達到如此程度，且在深淵中依舊保持神性，至少也應該是聖賢的遺骨，甚至是帝境強者留下的殘骸。
「噗！」
血與肉飛濺，巨爪被白鴉撕開，仰頭吞下。巨大的爪，如山嶽，片刻功夫，便全進入白鴉腹中，只剩下染血的骨。
白鴉丟下碎骨，掉頭離開，又落在另一道黑影上。這是一具殘屍，大的驚人，就像一顆星斗，全身覆蓋著黑漆漆的鱗甲，傷口中還有殘血滴灑，落入黑淵。
穆白訝然，心中無法平靜。在白鴉飛起之時，借著那不滅的光，他依稀看見，那深淵中竟飄浮著密密麻麻的黑影。
「那些都是屍體嗎？」
穆白無法確定，如果都是屍體，那他們在生前都擁有怎樣的身份？只怕最少都是一方霸主吧！
這樣的強者，死後竟被丟棄在這道深淵之中，連一口藏身的棺槨都沒有，最後甚至落為白鴉的食物，何等悲哀。
「是誰殺了他們，又將他們丟棄在深淵之中？會與廣寒宮有關嗎？」
穆白感到全身發冷，下意識便向後退了一步。
這道深淵之中，絕對隱藏著驚天幸秘，可能直指世間本相，點名某些算計，但他卻不敢探查，就連進入深淵的勇氣都沒有。
穆白有種直覺，即便是藉助碎空盤，在接近這深淵后，也會被其中的偉力瞬間抹殺，除非能達到白鴉那種程度，才能自由進出。
而且，穆白很疑惑，白鴉和黑鴉會棲居在此，莫非是有什麼不為外人所知的原因？就算它們真的與廣寒宮有關，但廣寒宮已經毀滅，為什麼這兩尊深不可測的存在，還一直滯留在此？
是在守護什麼，還是在等待什麼？
不得而知。
真相最難尋覓，這世間的某些事，真相揭開的那一瞬，往往便是需要直面的那一時。知道的越多，責任便越大，無論願意或者不願意，最終都會被那些事捲入其中。
「呱！」
颶風席捲，黑鴉也陡然飛起，離開樹冠，卻沒有飛向那道深淵，而是背對深淵，朝其相反的方向飛去。
天地剎那恢復光明，沉重的黑暗消退，刺目的光曦照亮天地，隱約能看見，黑鴉帶著一片墨雲，消失在了天的盡頭。
穆白祭出碎空盤，準備離開。月星還隱藏著很多辛秘，但現在卻沒有探索的時間。對穆白而言，此時最重要的，是回帝皇星，尋找修復脊柱的寶葯。
無論如何，他都要趕在中州丹會之前，徹底修復脊柱中的傷痕，能夠預見，中州丹會必將是一場龍爭虎鬥，那才是真正的天驕盛宴。
「轟隆！」
漆黑的通道打開，璀璨的光華灑下，穆白盤坐在碎空盤上，一個眨眼，便已出現在蒼涼大地上空。
「呱！」
黑鴉的叫聲遙遙傳來，大地盡頭，一團黑霧滾滾翻騰。只見那黑鴉此時竟已闖入吞天蟻群，雙翅震抖間，黃沙漫漫，數不清的巨蟻被捲起，幻化成齏粉塵埃。
和真正的巨獸黑鴉相比，那些吞天蟻，真的就像螞蟻一般，小的可憐，黑鴉振翅幾次，捲起的颶風便將吞天蟻群吹的七零八落。
緊接著，其張嘴一吸，飛虹連綿，瑞彩蒸蒸，即便是再巨大的吞天蟻，也都被黑鴉吸入腹中，化成了口糧。
穆白駭然。還好，在他進入月星上的這段時間內，那兩隻巨鴉沒有找他的麻煩，就算是進入不死桂樹幻化的那片凈土，其也像是沒有看見他一般。
否則，若是像那群吞天蟻一樣，也被黑鴉盯上，他可能還不夠塞填對方的牙縫。
不管是不屑也好，還是另有原因也罷，總之他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大概是有種後知後覺的感覺，穆白這一刻竟感到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
熟悉的光與影迎面而來，看見黑鴉大顯神威也只是驚鴻一瞥，很快，穆白便再次看見了遺留在月星上空的那些道痕。
參天巨人遙指星空，身穿戰甲的人雄踏破天穹，不死不滅的真凰展翅翱翔，遺世獨立的至尊眼神憂鬱……
無數道痕，數不清的光影，即便在月星毀滅以後，也在低訴著它輝煌的曾經。這些來自亘古的記憶，不但講述的是虛空中的萬世繁華，還在低訴著修士的真正宿命。
穆白從驚駭中醒轉，卻再次沉陷在這些道痕之中。無論何時，親身接觸這些道痕，與古來的天驕跨越歷史對話，都能生髮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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