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一章 一夢悟道【一更】
穆白站在深淵前，俯瞰著飄浮在虛無中的古星殘骸，又仰頭眺望頭頂的不死桂樹，心頭複雜，情感交織。
「呱！」
桂樹上，兩隻巨鴉啼鳴，突然振翅，從樹冠之中躍起。那白鴉徑直飛向破碎的虛空，俯衝進黝黑的深淵，而那黑鴉則沖向古星的背面，飛向荒涼的遺地。
穆白訝異，在兩隻巨鴉飛起的瞬間，他發現在其二者胸口，竟還各自生著一隻巨爪。
三足鴉！
傳說中的異種，堪比洪荒時的真龍、真鳳、鯤鵬。最有名的三足鴉，大概便是三足金烏了。金烏一族自古強大，其中的皇者便是三足金烏，掌握不可測的力量，動輒便可毀滅一方天地。
「呱！」
鴉聲低沉而浩大，在空蕩蕩的古星與深淵上空回蕩。隱約中，穆白似乎看見那黑鴉回頭向他看了一眼，而那白鴉，則垂眸睨了他片刻。
一瞬間的恍惚，他仿如看見宇宙毀滅。巨大的古星突然炸開，一半直接化成粉末，打通了一條漆黑無盡的深淵，而另一半則陷入末世，生命枯竭，萬靈皆隕。
耀眼的光吞沒星空，巨大的雷霆掩蓋蒼穹，一條大河浩浩蕩蕩，波濤洶湧，那是世界的盡頭，沒有彼岸的天河……
穆白仿如進入千古時空，見證了某些已經發生的史實。他站在星空之巔，一身白衣，孤身一人，背對蒼生，在他頭頂，是那條不息不止的天河。
天河中浪花滾滾，雷霆馳掣，模糊有一道參天巨影與他對視。對方淡漠無情，霸道孤傲，像是塵世主宰，站在過去與未來的節點上，擋住了他的前路，截斷了蒼生的前途。
「轟隆！」
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天已崩，路已斷，神的血染紅星空，落入滾滾長河。那白衣獵獵作響，被血染透，諸神已隕，他舉世孤獨，孤身奮戰，殺入天河深處。
雲霄盡頭，彩霞盡消；南天門前，群雄皆歿。無法言喻的悲慟，前路已無，只剩那白衣一身，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渡不過的河，到不了的盡頭。
穆白不知自何時起已經熱淚長流。
他仿如做了一場遙遠的夢，夢回遠古，化身至強，統領神魔。這是落差極大的一戰，哪怕他強到舉手投足都能顛倒一方宇宙，摘下一掛星河，卻也扭改不了最終的宿命。
他有種說不出的痛，壓抑在心頭，仿如心被割成一塊塊，又搗成了殘泥。
這一刻，他的思慮前所未有的通達，便如站在宇宙之巔，手握日月，言出即法，舉手投足都能引動流淌的大道，呼吸之間都是銳利的規則。
雖然他扭轉不了最終的結局，只能眼睜睜看著群雄喋血，到最後只剩那白衣孤身奮戰，但這一刻帶給他的體驗，卻是無與倫比的。
那種掌握絕對力量的強大感，以及孤身一人的寂寞感，都如同刻進他的腦海，打開了他的思慮源泉，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脊柱中的王道之蓮綻放異彩，引領著穆白的思緒，飄向冥冥中的一道大門；識海中的金色小人雙眸緊閉，但眼角卻掛著金色的淚痕。
穆白的脊柱在發光，宛如化成一條翻騰的巨龍，驀然睜開雙眼，看向渺渺「虛空」。那目光刺入腦海深處，思維盡頭，落向一方看不見，卻又真實存在的「宇宙」之中。
道墟！
一切道的源頭，道之力的起點。
其說不清，看不見，摸不著，玄而又玄，就如不可琢磨的大道。
道與道墟，不滅不朽，相依相存，都是無法強行解釋的存在。
穆白的思慮前所未有的通透，生平第一次，他看見了道墟，觸摸到了道墟的邊界。
哪怕他的悟道之路受到壓制，在剛才那真實且又虛幻的夢境，以及王道之蓮、往日諸多感悟的共同刺激下，他也看見了道墟的壁壘。
王道之蓮散發金芒，大道之力流淌，三千道則共鳴，引導著穆白的思緒，飛向那片未知空間。
這一刻，他的脊柱仿如化成一條巨龍，又像是變成一柄利劍，「轟隆」一聲中，撞在了守衛道墟的大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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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感到心潮澎湃，他有種自信，自己可以一舉踏入化龍，哪怕他現在的修為還不到通玄巔峰、造髓九重，但他卻能打通道墟，提前接觸到道的偉力。
當年，布青衣便在化龍之前，打通了道墟，只是其一直壓制著境界，在關鍵時刻，方才一舉突破。現在，穆白距打通道墟，也只剩半步，這半步若踏出，他也能隨時入化龍。
王道之蓮玲瓏剔透，如化成一柄無形大劍，劍中包含三千大道，無窮規則。這無形之劍與脊柱大龍融合，不斷轟擊在道墟結界表面。
恍惚中，穆白仿如看見，那堅固的道墟壁壘終於裂開，出現了一條微小縫痕。裂痕中，霞光氤氳，道氣噴涌，神則飛騰，絢爛而斑駁，美奐且絕倫。
「這就是道墟，道之力么？」
由於提前遭遇天劫，前路受到壓制，穆白的道墟壁壘要比一般人更為堅固，而且道墟對他而言，也更加飄渺，更加難以追尋。
但，在那兩隻巨鴉回眸的瞬間，卻令他陷入一場古怪夢境，一夢千古，有了超凡體驗，再加上王道之蓮，竟讓他在一舉之下，尋到了道墟的飄行軌跡。
說是巧合也好，運氣也罷，穆白這一刻能悄然頓悟，卻是無上的機緣。
太多人，到了通玄巔峰，蹉跎多年，也找不到道墟，無法踏入化龍，只有那些真正的天之驕子，才能無視境界壁壘，而像布青衣這般，在通玄境時，便打通道墟的人，可謂屈指可數。
現在，穆白也在踏往此列的道路上。甚至於，如果他在現在便能打通道墟，那在時間上，還要領先於布青衣。
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古來多少人傑，其中不乏佼佼者，但敗在運氣一道上的，也不在少數。
「嗷嗚！」
清晰可以聽見，穆白的脊柱之中，有龍吟聲傳來，他的整個后脊都在發光，一半來自王道之蓮，而另一部分，則來自脊柱本身。
……
道墟是什麼？我給它的定義是同時存在於人體宇宙與真實宇宙之中，介於虛幻與現實之間，不可言，不可量，不可見。它和大道一樣，沒法定義，也無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