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九章 霸【一更】

  夜色靜謐，已到了午夜時分，天空一輪半圓的皎月，播撒著乳白色的光輝，明亮如鏡，月華似水，將息峰的祥和彰顯到了極致。


  古松下，和風徐徐，星輝斑駁，穆白盤膝而坐，思緒再度飄到那本無名天書上空，天書還停留在擁有似『天』似『王』的古字那頁。


  穆白動用心看之法，仔細觀察著那個古字，觀察著其每一筆、每一劃的走勢。無名天書上記載的東西有讓人主動遺忘的能力，如果不用特殊的方法記憶，即便看過，也會很快忘記。


  古字有一種十分凌厲的氣勢，霸道無匹，便如俯瞰諸天的王者，統御萬靈的帝皇。


  穆白仔細銘記著那個古字，隨著記憶的不斷加深，似是有一口氣驀然涌到他的胸口，如要破體而出，但其卻又如被一股無形力量束縛，無法離開他的身體。


  如此反覆，始終難以盡興。


  「這個字……」他下意識在身下臨摹，書寫在盤坐的巨石之上。


  隨著一筆一劃寫出，一股浩瀚的威壓逐漸憑空產生，山崖上颳起一陣風暴，驀然衝起穆白的衣擺、髮絲。


  他霍然睜開眼，盯住身下的巨石，手指觸摸在巨石之上，卻始終沒有寫出那個古字的最後一筆，而寫出的那幾筆，已在巨石上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在這痕迹之中，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氣息。


  這種壓迫之氣非常純粹，亦很徹底，在這壓迫之下，就連身邊那顆不知在崖前聳立多久的古松，都開始簌簌搖晃，一根根松針落下，仿如下了一場綠色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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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字……可以念作，『霸』。」穆白收回手指，若有所思。


  這個古字，將那種霸道絕倫的壓迫感詮釋的淋漓盡致，也只有將它稱作『霸』，才能與其本身的意境契合，也只有這個讀法，才最為貼切。


  一瞬間，穆白洞悉所有。


  和那個『源』字一樣，他雖無法將其參悟，但卻能抒發自己的見解。


  當初，他是在玄易子的指點下，明確了那個『源』字的意義，但如今，他倚借自己的理解，便能詮釋這個最新接觸的古字的涵義。


  霸！

  似『天』、似『王』，是謂霸！

  貫徹天地，通徹古今，這個古字，一定在歷史長河中留下過深刻印記。


  穆白無法想象，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才能開闢出這樣一個古字，因為這個字，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霸』之一道上，再難有人可以將其超越。


  「呼！」


  他吐出一口濁氣，終於將胸中的那股壓抑釋放出來，頓時感到神清氣爽，便如登高望遠，又如夏日中的涼風，酣暢淋漓，暢快無比。


  穆白睜開眼，東邊已有一抹魚白，橘黃色的光芒從霧海深處緩緩升起，金瀑潑灑，濃墨重揮，翻滾的雲海被籠上一層淡金色光邊。


  恍惚間，已是一夜過去。


  穆白起身，面朝懸崖，負手而立，凝望著那輪初生的旭陽，這一刻，他的胸中似能裝下整個天地，那輪暖陽，也不過是他胸中一物。


  霸！視天地於無形，觀滄海為一粟，察古今為一瞬，知得失為自然。


  穆白雖無法領會那個『霸』字的至高含義，但卻能被其意境深深感染，再觀這初生的朝陽，俯瞰身下的雲海，如馮虛御風，登天闕，瞻古今，為之一望。


  一剎那，他的心境升華，心胸無限寬廣。霸，並非霸道、無禮、蠻橫，而是一種至高心態，這心可裝天地，可照恍恍乾坤，明明日月。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得失而移志，不因美醜而分心，唯本心恆存，道之為一隅，修廣唯形，修形唯物，修物唯心，此為霸！


  似『天』，似『王』，似『霸』。


  穆白的心空曠無垠，廣袤無邊。


  『霸』與『源』不同，源闡述的是天地至理，是宇宙本質，是萬物起點，而霸，則闡述的是人生狀態，是強者之心，是大道至理。


  一者是天地，一者是人心。


  這二者孰高孰低不好比較，但可以肯定，如果一個人，能將這二者全部參悟，那其此後的成就將無法限量，不可估摸。


  那本無名天書到底什麼來歷？

  穆白滿心疑惑，僅憑這兩個古字，便足以讓他受益無窮，領悟出無上大道了。


  化龍之後的修鍊全靠領悟，再沒有所謂的功法。


  再強的功法，哪怕是由大帝開闢，如果不能與修士自身契合，也發揮不出最大的威力，修行的正道乃是在借鑒前人的基礎上進行自我領悟，而非一味地照搬照用。


  而如今，穆白在化龍之後，只需要參悟無名天書上的這兩個古字，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將其化成契合自己的道與法，便足以讓他成聖作祖了。


  然而，無論是『源』，還是『霸』，都僅是自無名天書一角窺得，其上到底有多少類似的古字，甚至是否有比這些古字更深奧、廣博的存在，根本便無以揣測。


  穆白走下山崖，但他隨手所書的那幾筆，卻深深銘刻在了崖畔的巨石之上，仿如永遠不會消逝。


  事實上，若非那巨石年年承受天地之力的沖刷，又不知被玄易子在其上盤坐多少個日夜，早已與道相和，可能在穆白寫下那幾筆后，其便已煙消雲散了。


  另一邊，老人亦盤坐在崖前，正在吐納晨曦，吸收日華。穆白對著老人遙遙抱了抱拳，然後徑直走向不遠處的藏經樓。


  這樓中有息峰歷來的傳承、經典，藏書不知多少，穆白當年在其中讀閱數月，也僅窺見冰山一角，但那已以令他獲益匪淺。


  他這次再入藏經樓，卻是為了尋找煉製傀儡的辦法。將祭煉傀儡的方法與製造機甲的科技合一，是他早便已有的設想，只是苦於沒有精深的傀儡術而已。


  不過他相信，在息峰藏經樓，他應該能有收穫，畢竟這裡的藏書太豐富了，而且都不是凡品，是整個息峰潛藏的底蘊。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在進入藏經樓后，他找到了許多有關祭煉傀儡的寶術、手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