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二章 共赴王城【二更】
「所以,我決定返回東陸,返回王城,返回幕家,我要揭露那些埋藏已久的真相,我要為我的父母討回一個公道,我要為我自己正名。」
幕清和眸中殺意匯涌,「而如今,我終於回來了!」
北風大作,吹的滿山古木簌簌作響,吹的萬千山谷嗚嗚慟哭。天空飄來幾朵烏雲,遮掩住了明媚陽光,世界驀然變得有些冰冷。
幕清和緩緩收回目光,青衣獵獵,長發亂舞,一雙赤眸之中光芒閃爍,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眸色重新恢復清明,「見笑了。」
穆白默聲搖頭,良久方道,「無意觸及你這些往事。」
「無妨。」幕清和縱眸看向遠方,看向那一望無垠的林海,看向滿天烏雲,最終徐徐閉上雙眸。
「這些話,這些事,壓抑在我心頭二十六年,太久了,已經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如今全部說出,反而如釋重負,覺得輕鬆。」
「我輩修者,頂天立地,立身世間,無外乎順心、平意、定氣,心中若有不快,便需要將這不快吐出。」穆白斟酌少許,緩緩開口。
「你可否願隨我去趟王城,去看我攪亂那風雲,去看我大鬧整個幕家,去看看,當年某些故人的真正嘴臉。」
幕清和偏頭睨向穆白,耳畔的兩綹烏髮隨風揚起,宛如兩柄利劍,充滿肅殺。
穆白沉默,並沒有急於回答。說到底,幕清和的故事雖然深入人心,雖然令人感到不平,但終究,他與幕清和並沒有太深的交情,沒必要因為對方而踏足入是非漩渦,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如今的西妖國王城,已經浪潮澎湃,暗流涌動,唯缺的便是一個誘因,一個導火索,無疑,幕清和的回歸,會成為整個混亂的開始,其也會成為整個風暴的中心。
這種情況下,跟隨幕清和前往西妖國王城,無異於自尋麻煩,自討沒趣。
「不願意便算了。」幕清和神色重新變得冷淡,他一步邁出,徑直走向遠處,形單影隻,背影說不出是落寞,亦或者蕭索。
「誰說我不願去了。」穆白突然開口,邁步跟上。
幕清和回頭,深深看了穆白一眼,腳下速度微微放緩。
穆白不再多言,邁步走到幕清和身邊,與其並肩而行,神色淡然。不錯,跟隨幕清和進入西妖國王城無異於自尋麻煩,但如今的穆白,果真便會害怕那些麻煩?
真正的強者,從不會畏懼任何形式的挑戰,畏懼任何形式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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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席捲整個西妖國王城,乃至於最終可能會席捲整個西妖國,席捲整個東陸的風暴,他著實希望能夠親眼目睹,親眼去見證,這風暴的開端。
……
風起雲湧,天色逐漸變得昏暗,一絲絲壓抑在天地間蔓延,千山空寂,萬徑人絕。
碎空盤所墜落的區域已與西妖國的王城極為接近,二者之間的距離還剩下不足八百萬里,以穆白二人的腳速,也不過六七日的行程,何況這其中還有虛空台。
所以僅在兩日之後,二人便到了西妖國的王城邊緣,遠遠看去,一座高大的城牆聳立在萬山之間。
城牆壯闊雄渾,巍峨屹立,聳入雲霄,古氣磅礴,飛躍於千山之間,凌駕於萬壑之上。
視線到了這裡,便已徹底到達盡頭,一道城牆分隔出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城牆之外,一片寧靜,城牆之中,暗潮洶湧。
「六年了……不知道當年的那些故人,可否會忘了我這個災星。」幕清和停下腳步,縱眸看向那道高大的城牆,雙眸不斷翕爍,長發隨風飄舞,「一個本該死去的人,又重新回來了!」
……
翠竹搖曳,雪花飄舞,山巔起了微風。這是紫氣宗深處的一座矮崖,背對這矮崖,一道青色背影盤膝而坐,幾乎便與整個天地融為一色。
這是一個幽靜的世界,幽靜到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幽靜到幾乎被整個紫氣宗遺忘。
在這裡,一道青色背影面朝懸崖,靜坐六年,今天,她終於緩緩起身,抖落肩頭的雪花,縱眸看向無盡遠處,一對緊閉的美眸霍然睜開,兩道塵封已久的金芒劃破天空。
「清和,你終於回來了……」青色背影邁開腳步,一步登入天空,再是一步,便已然離開整個紫氣宗。
「當年我未能陪在你的身邊,讓你多受磨難,如今,我要讓整個王城都知道,你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反出幕家的姐姐……
我幕清絲靜坐六年,不會再度選擇沉默,幕家欠下我們姐弟的,該全部奉還了。」
……
這一日,西妖國的王城驀然起了一陣大風,這陣大風席捲王城的各個角落,驟然為這已然入冬二十餘日,卻依舊明媚如春的凈土送來一股寒冷。
伴隨著大風過後,天空湧來無盡烏雲,並不厚重,卻堪堪籠罩整個王城,為這王城平添幾分陰沉。
一片片雪花落下,晶瑩潔白,玲瓏剔透,宛如一朵朵白花,宛如一串串素縞……
「多少年了,這王城終於迎來了下一個寒冬。」一座瀰漫灰塵的古殿之中,一名老者驀然抬頭。
他踏著沉厚的灰塵,緩步從古殿之中走出,仰頭面朝天空,緊閉雙眸,卻又仿如正在凝視著那一朵朵白花。
「上一次下雪,大概是在兩千年前了吧!這種感覺,真是闊別已舊。」老人霍然睜眸,雙瞳之中閃過一抹赤光。
「兩千年了……」老人回頭看向身後的古殿,盯住地面上的那一寸寸塵埃,輕聲呢喃,「老夫或許是該走出這道囚籠,去看看當年的那些故人。」
雪越下越大,風逐漸平息,它翻開了一頁畫紙,又封上了一段曾經,只是或許在未來的某一日,它又會重新翻開一頁畫紙,揭開那段被封印的曾經。
這個世界從不缺被遺忘的人,但卻缺少不甘被遺忘的人。歷史掩蓋不了一切,歲月洗不盡所有,沉重的扉頁背後,總有一隻大手推動,將它緩緩翻開。
當塵封的鎖準備再度打開,昔日的鑰匙,又可否還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