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七章 白蓮花【一更】
穆白一怔,迎著那黑衣怪人不含感情的目光,心頭突然生出一絲緊張,定了定神,他淡淡一笑,道,「承蒙前輩厚愛。」
黑衣怪人擺了擺手,從茶盤中取出兩隻茶杯,倒入滾燙茶水,將其中一隻沿著桌面推到穆白身前,道,「本尊救你,原本沒有私心,但此刻,卻動了一絲凡念。」
穆白身體微微緊繃,面無表情的握住茶杯,卻並未舉起飲下。靜默良久,他乾笑一聲,道,「晚輩不明白前輩的意思。」
黑衣怪人輕輕搖頭,將身體向後傾了傾,斜靠在古亭的石柱上,神色慵懶,道,「本尊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在短短的三天之內,便重塑出一具全新的肉身。」
穆白動作微微僵硬,勉強保持面色不變,但那笑容卻越發的不自然。
「當然,若不方便告知,本尊也不勉強。」黑衣怪人坐直身,舉起茶杯,道,「喝茶。」
「前輩先請。」穆白笑容乾澀,雙手捧起茶杯,送到唇邊,卻未飲下。
「你大可不必對本尊懷有如此重的戒心。」黑衣怪人淺啖一口清茶,將茶杯放在桌上,道,「本尊活不了多久,早便沒了爭強好勝的心思。」
穆白漠然,頓了少許。他僅用清茶潤濕雙唇,便將茶杯再度放在桌面,道,「也並非不可說。」
首發
黑衣怪人揚眉,將身體向後傾出,倚靠在石柱上,神色全無波動,但眸中卻生出一抹希冀。
「晚輩有一件法寶,可以重塑肉身。」穆白斟酌良久,終是抬頭看向那黑衣怪人。
「法寶!」那怪人神色一震,身體不由坐直,雙眸直視穆白,眸光閃動少許,終是輕聲失笑,道,「本尊還是執念太深。」
「晚輩斗膽請問,前輩是否也有傷在身?」穆白道。
「不錯,行將就木,與死無異。」黑衣怪人笑了笑,再度慵懶的靠在石柱上,道,「本尊的這具肉身,其實早在三年前便死了。」
穆白身軀一振,緊盯住那黑衣怪人,眸中閃過一絲驚色。
一個人的肉身死去三年,幾乎便無法再容納神魂,只因神魂若是強行宿居在這樣的一具肉殼之中,勢必會磨損神性,但這黑衣怪人,卻以這樣的肉身生活了三年……
以其修為,未必不可奪舍,換上一具更有生機的肉身,但其卻並未這樣做,從這點至少可以證明,這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本尊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是因在這具肉身中存在一物,此物斷絕了本尊的生機,卻也讓本尊苟活到了現在。」黑衣怪人露出一絲苦笑,道,「本尊若想擺脫此物,唯有重塑肉身。」
穆白微嘆,道,「前輩對晚輩有救命之恩,晚輩願將這件法寶借給前輩一用。」
「如此甚好。」黑衣怪人眸中希冀閃動,但表情依舊淡然,他端起茶杯,淺啖一口,道,「此事不急,你且先去做你的事情。」
「好,待晚輩此間事了,便將那法寶呈給前輩。」穆白站起身,抱拳一揖,道,「晚輩告辭。」
「等等。」
「前輩但請吩咐。」
「這裡是紫氣宗,本尊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僭越規矩。」黑衣怪人看著穆白,道,「不過,若是非我紫氣宗之人因故起了衝突,本尊也不會刻意阻攔。」
「謝過前輩!」穆白大喜。
這黑衣怪人所言,分明便是暗示他,即便他真與那兩名青年生死相向,只要不波及到紫氣宗的修士,那其便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有看見。
「去吧!」黑衣怪人面無表情,緩緩揮了揮衣袖。
……
小山上,數畝翠竹,一座竹屋,環境幽靜,景色別緻。
一名少女靜坐在庭院中,宛如處子,嫻靜優雅,神色雍容,她渾身充滿聖潔之氣,眼中閃爍著無辜、清純,一顰一笑,都能動人心弦。
在她身前,是一張石桌,在那桌上,則是一個透明的光籠。光籠乃是以秘法祭煉所得,看上去剔透無暇,甚至帶有聖潔光輝,但實際上,其卻是一道囚籠。
在光籠的角落裡,蜷縮著一道瘦小的五彩身影,原本,她有著一對五彩雙翼,滿身五彩花紋,大眼很明亮,十分可愛,但現在,她的神色卻很萎靡,就連那漂亮的雙翼,也破損了一隻。
翅膀,折斷了!
小傢伙身上帶著傷痕,眼中噙著淚花,很小心的蜷縮在光籠角落裡,瑟瑟發抖,她不敢抬頭,更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她的聲音已經沙啞。
「真可憐。」南琳兒看著光籠,眸中閃爍著憐惜,「你若是乖乖聽話,何至於受此磨難。」
小傢伙身體顫了顫,向後退縮,將那光籠的籠壁貼的更緊了。三天來,每次聽到這個宛如白蓮花般的女子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她便知道,自己又要遭受磨難了。
「衣……」小傢伙低聲啜泣,聲音沙啞,十分乾澀,她的表情很痛苦,仿如發出這樣一道聲音,需要她做出很大的努力,並且承受很大的痛苦。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她的嗓子已經快要撕裂了。
三天來,那個白蓮花般的女子不斷以各種手法摧殘她,就是想聽到她的聲音。不斷嘶喊,已讓她的嗓子徹底沙啞,現在,連發出這樣一道微弱的聲音都很困難了。
「真是難聽死了。」白蓮花般的少女蹙眉,隨手提起桌上的銀針,刺向光籠中消瘦身影,道,「我要聽得可不是這樣的聲音。」
此時,她的眼神很清澈,她的氣息很聖潔,她的動作很優雅,她的行為,很……噁心!
「衣!」
小傢伙身體顫了顫。
她被銀針刺中了,特製的銀針,即便是以她的蠱皇肉身也抵擋不住。很快,一滴如同血液般的液滴便從針孔中滲出,沿著小傢伙的身體,滴落在了光籠之內。
在那液滴滴落的地方,還有更多類似的液滴。小傢伙傷痕纍纍,體無完膚,她的身上,已經再沒有半片完整的肌膚了。
「真難聽!」南琳兒嫌惡的丟下銀針,緩緩起身,道,「看來留著你也沒作用了。」
她滿臉的惋惜之情,「真是可惜,這樣動聽的聲音,恐怕以後很難再聽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