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二章 玉槨為誰葬【一更】
漆黑中,孤島懸浮,古南離等人的身影緩緩降落,他們走入一片古殿之中。
如果跨過空間的阻隔,忽略時間的影響,僅窺其中一隅,不難發現,穆白所處的那座巨大殿宇,其實正在這座孤島之上,這片殿宇之中。
只是,如今穆白尚還在虛無之中漂流,不曾流浪至此,而古南離等人又無法真的料策到一切,所以自然不能得知,在不久之後,穆白竟也會來到這座孤島之上,並且進入那片殿宇之中,更是進入了所有古殿中最核心的一座。
只能說一切充滿巧合,冥冥中自有天意,所有人的命運都被一股無形力量引導,在不同時間,不同空間,因為不同的際遇,最終有了相近的交織。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如今穆白還未漂流到這座孤島之上,而古南離等人,卻已然進入了那些古殿之中。
所有的殿宇都被一層幽光籠罩,許是被時間塵封太久,被歷史銷磨太多,這層幽光顯得很黯淡,堪堪讓古殿露出一絲模糊輪廓。
眾聖走了進去,步伐緩慢。古南離、盜門的雙老,都面露悵然之色,他們的眸中閃爍著追憶之光,一切都是那般熟悉,與塵封的記憶全無區別,但一切,終究都是改變了。
隨著八部內亂,昔日的一切都已瓦解,只能憑欄回望,找點曾經。
感嘆是留給逝者的,只有經歷無邊的孤獨,萬般的磨難,那顆心才能受到沉澱,才能感受到歲月的枉然。
眾聖的步伐並不緩慢,儘管古南離、盜門的雙老都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但緊迫的現實,卻讓他們來不及過多停留。
穿過一層層殿宇,沒入一片片黑暗,最終,眾聖的身影出現在一座巨大的殿宇之外。
巨殿廣闊無邊,綿延無際,高不知幾何,廣不知幾許,竟正是在不久之後,穆白即將進入的那座古殿。
巨殿之中遍布冷清,瀰漫悲慟,眾聖的步伐停下。
老騙子沒有往日的不正經,而是有些嗟噓,喟嘆道,「這便是亂葬後人的居所?」
「不錯……」聾耳老人輕輕嘆息。
老騙子點頭,不再多問。
小丫頭面色蒼白,大眼一眨不眨,緩緩劃過四周,舔了舔套在指尖上的糖卷,輕聲道,「這裡有個大姐姐。」
古南離、盜門的雙老,身軀皆是一振。
「不過……」小丫頭收回目光,一口吞下糖卷,「那個大姐姐已經不在了……」
沒有人繼續開口,眾人沿著一條裂縫前行,走入巨殿深處,逐漸,一口玉槨映入眼帘。
古南離駐步了,盜門的雙老嘴唇囁嚅,老騙子神色凝重,小丫頭面無表情。所有人,都靜默的盯著那口玉槨,盯著那本是由非凡古玉鑄造,但如今卻已丟盡神性,泯為平凡的玉槨。
「九萬年……」聾耳老人呢喃,雙眸情深,老目渾濁,淚光閃爍。他緩緩走過去,用指尖輕輕觸摸著玉槨邊緣,聲音哽咽,「萱萱在這裡承受了九萬年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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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不是都過去了么?」啞巴老嫗輕聲走到聾耳老人身邊,抬起枯手,按住另一隻枯手,露出一絲會心笑意,雖未語,但卻似有一道聲音憑空響起。
「如今萱萱不是活的很開心嘛,既然過去了,就把它忘掉吧。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給萱萱快樂、自由、幸福。」
聾耳老人怔愣失神,輕輕點頭。
「她所承受的詛咒……」古南離驀然抬頭,露出一絲喜意,緊張的看著啞巴老嫗,道,「已經消除了么?」
九萬年,他雖與大帝後人朝夕相處,但那時畢竟意識朦朧,所以他只體會到了亂葬後人所承受的那種痛苦,卻不知曉其真實面貌,甚至於,他連亂葬的後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不知曉。
讓他銘記亂葬後人的,是那種縈繞在身邊九萬載的非人痛苦。
永生永世,受盡磨難,不死不傷,不腐不朽,不得為人!
九萬年的痛苦熏陶,雖然未讓古南離記住亂葬後人的性別、外貌,但卻將他與亂葬後人深深的串聯在了一起。
那個熟悉而又不曾蒙面的小傢伙,就像是他的親生後輩,讓他時刻牽挂,每每牽心,他恨不得自己去承受那種非人痛苦,如此,也可令亂葬後人得以解脫。
「已經消除了。」聾耳老人欣慰點頭,「在七千年前,就已經消除了。不過九萬載的磨難痛苦,終還是嚴重傷到了她的根基,不得已,我們只得將她封印七千年。
好在時至如今,我們已為她補全缺憾,她再也不用承受任何痛苦,可以每天快樂、開心的生活。對了……」
聾耳老人的笑容更加溫和,似是想到某些值得銘記的往事,他輕聲道,「自解開封印至今,已過去十七載,今年她已十七歲了,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很漂亮,很機靈,很可愛……」
「很想見見她……」古南離不由自主的微笑,道,「她就像是我的女兒,看守了九萬年的女兒,如今終於長大成人了。」
「會有機會的。」啞巴老嫗比劃手勢,「等此間事了,你便帶著太常,同我們共赴中州吧。萱萱就在那裡……」
「好!」古南離鄭重點頭。
「雖不想打攪你等,不過如今形勢緊張,必須分秒必爭,諸位,還是不要再逗留了。」老騙子輕聲開口,回望那口玉槨,道,「畢竟,一切不都過去了?抓住當下才是王道。」
古南離、盜門的雙老輕輕點頭。
「走吧,去後殿。」古南離當先轉身,邁開腳步,闊首繞過玉槨,走向巨殿盡頭。
如今,他已急不可待的想去見見那位『晚輩』了,去見見那位被他看護九萬載,卻始終不曾蒙面的晚輩。
不過,更重要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眼前的難關尚未渡過,眾強已經攻佔第三層,兵臨第四層,那道結界擋不了太久。至時,亂葬故里便將被破開,亂葬大帝的傳承也將再難保住。
所以,他們必須儘快找尋對策,攔住諸強前進的步伐,甚至於,徹底解決問題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