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一章 碎【五更】
穆白驚駭的不是那玉槨，也不是大帝後人，而是自己的本能。驚駭自己的本能為何會想著去呵護那大帝後人，這讓他感到很恐慌，因為他的理智，已經支配不了本能。
他看著那口玉槨，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然後開始緩緩後退，他不敢再逗留下去了，因為他不知道在本能的支配下，他到底都能幹出些什麼。
那口玉槨雖然神性不在，變得很平凡，但對他而言卻是極為危險的。如果他再接近，絕對會心痛的死去。
穆白三步一回頭，凝望那口玉槨，最終，理智戰勝本能，他毅然轉身，背朝玉槨走去，漸行漸遠，逐漸沒入後殿。
這裡很空曠，廣闊無邊，相比存放玉槨的主殿，此地的裂痕極少，只有聊聊數道。顯然，當年的戰火併沒有殃及此地太多。
穆白輕輕咳喘，他的身體本來就虛弱，適才走的又有些著急，難免牽動傷勢。休息少許，他繼續前行，眼前始終空曠，古殿太大，如同沒有盡頭。
u＃＃"g
又不知走過多久，眼前多了一絲變化，一排高聳的台階出現，那每一個台階，竟都有十數丈高，整整九道台階，百餘丈之距，形如一座小山。
穆白心頭驚異，因為他看出了這排台階的究竟，那是一座祭壇，共有六面，這台階只是其中一面。
「虛空台？」
穆白凝眉，心存疑惑，緩緩靠近那排台階。
一些斗大的文字出現，形同花紋，很稀疏，只有寥寥幾個，不過這些文字都太古老了，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根本便無法辯識。
穆白嘗試解讀，因為他曾看過記載《涅骨》、《凈髓》兩部古經的石碑，其上所使用的文字，與這祭壇上的便有相通之處。
而那兩部古經，除了以文字記載，更是以一種精深烙印、大道痕迹的方式留存，可以直接讀閱，這樣便可以翻譯出那些古字。
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進行嘗試。
最終，他破譯出了一個文字。
「碎！這個字應該是『碎』。」穆白輕輕點頭，感到不會認錯。
他將手掌貼了上去，想要臨摹這個古字。隨著他的手掌移動，一絲冰涼觸感傳入指尖，而另一絲不可描繪的奧義，竟已躍上心頭。
「這是……」穆白訝異，他感到腦海中似出現了一道圖案，很模糊，隱約記載著某些東西。
他加快步伐，將那個『碎』字的每一個角落都觸摸到位，逐漸，那種奧義變得清晰了，一個金色的圓盤出現在腦海之中。
那圓盤中央突出，宛如一個縮小的祭壇，並不高聳，相對於整個圓盤，磨盤大小而言，這個小型祭壇只有半指高，並不顯眼。
「這是一種『器』。」穆白明悟，「而這些奧義，則是這種器的製造方法。」
……
黑暗中，一座島嶼懸浮，它碩大無邊，綿延甚廣，在這島嶼上空，則是一座座漆黑的古殿，或許這些古殿本來並不漆黑，但在周圍環境的映襯下，其卻都變得黢黑如墨。
空間碎裂，風暴翻卷，在穆白還在虛空中漂流之際，古南離等人的身影，已然落在這島嶼上空。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老騙子咳血，他從虛無中走出，十分狼狽，全身上下更是傷痕纍纍，眉間也有几絲疲色。
顯然，殺修羅與九幽公子的聯手，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創傷。
「道友無恙便好。」聾耳老人緩步迎上，眉峰凝結。
「穆小友呢？」古南離走來。
「那小子……」老騙子神色一滯，眸光微微閃動，道，「這小子不是早夭之相，且有氣運加身，應該能夠渡過厄難。」
古南離沉默，少許，終是輕輕點頭。
他是真的關心穆白，穆白那番當頭棒喝，更是加深了古南離對其的認可，眼見穆白被捲入破滅的虛空風暴，古南離的心情並不好。
只是他也清楚，此事不能怪罪老騙子，畢竟任誰也想不到殺修羅和九幽公子會突然出現，對老騙子大下死手。那種情況下，老騙子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照顧穆白。
只是眾聖有些惋惜，因為在他們眼中，穆白是個很不錯的後輩，如果就此夭折，著實可惜。
「吉人自有天相，若他命中注定必有此劫，也非人力所能扭轉。」啞巴老嫗比劃手勢，無聲嘆息。
「罷了，若他果真夭折，本尊便斬掉那殺修羅、九幽公子，令此二人為他陪葬。」
古南離臉上湧起一股煞氣，繼續道，「如今第三層已破，第四層結界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我等不能再退了，否則，勢必會丟掉大帝的所有傳承。」
現實很嚴峻，容不得眾聖多為穆白扼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守護大帝故里。
「這裡是個契機，或許會有轉折。」老騙子面色凝重。
在此前，他便窺探到一縷天機，發現在第四層，一切都可能會有所轉變，因為這裡存在著一道變數。
「這裡……」聾耳老人呢喃，眸中閃過一絲追憶。
這是一片熟悉的故土，在其上曾發生過一件大事，成為八部命運的轉折點。
「萬年來，本尊不曾涉足此地。」古南離嘆息。
不是來不了，而是不願來，不願觸景生情，想到某些不好的回憶。
儘管在萬年前，古南離的完整意識還未誕生，但他本就是亂葬大帝身前隨身佩戴的一塊古玉，亂葬大帝故去后，更一直陪伴大帝後人，棲居第四層，直到變故發生，此地自然對他留有很深的印象。
如今再回來，他的感觸才最深。
因為他在這裡渡過了九萬載，親眼目睹了大帝後人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更是親身經歷了那場八部分崩離析的變故，任他赤子之心，不涉紅塵，也無法抑制滿胸悵然。
「是該回去看看了！」聾耳老人垂眉，看向身下的那座浮島，島上的那片古殿，眼中惆悵之色更深。
只有經歷過歲月的洗禮，承受萬載的孤獨，才能銘記心中的悲慟。時間洗不盡一切，有些東西，就像是酒，越釀越純，滋味，也越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