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章 秩序者
到了後半夜，穆白無奈停身。他不敢繼續深入了，因為他擔心會徹底陷入某些勢場之中，如此將無法脫身。
身形一晃，他落入湖水之中，然後屏住呼吸，就勢盤膝坐下，但並沒有修鍊，只是在冥思。他在等待白晝降臨。依靠初生的晨曦，或許便能重新判定方位。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穆白這邊暫且不說，且說就在其正午進入無盡湖之際，遙遠的太常山脈之中，有兩波人不期而遇。
這兩方中，一者是一青金華服青年，以及一名灰衣青年，而另一者，則是一個雙眸閃爍精明的老者，及同一個總喜歡騎在老者肩頭，吮吸糖卷的女孩兒。
風有些炙烈，一是因為火鳳涅槃失敗，大量涅槃真火不經控制，逸灑此界，灼出片片焦土，二，則是如今已在仲夏，溫度日益升高。
不過即便這風再灼燙，對這兩波奇異組合而言，似都沒有太大影響。
走在前方的青金華服青年天生淡漠，宛如堅冰，全不因外物所動，至於那灰衣青年則總喜歡習慣性的微笑，如是春風，也便將那炎熱沖淡了。
精明老頭自不消說，儼然就是一個神棍，但本事也不是假的，喜歡吮吸糖卷的小女孩丫丫，則秉承了老騙子的習性，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應也是個小神棍躲不了了。
雙方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的相遇，在碰面后，各自便攔住了各自的去路，但卻又互不開口。
場面一度僵硬，最終還是那精明老頭最先沉不住，氣鼓囔囔道，「小子，你攔著老爺子的去路，到底是何用意？」
青金華服青年終於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一禮，禮儀很標準，亦很自然，賞心悅目，雲淡風輕。
收拳站直身，那青年才面無表情道，「晚輩並非刻意阻攔前輩去路，實不相瞞，晚輩已在此地等候多時。」
「等老爺子我？」老騙子翻個白眼，含糊不清道，「你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老爺子我也沒有什麼特殊嗜好，你為何要等我？」
「咦……」那精明老頭眼珠一轉，倏然抱緊胸口，上下打量著那青金華服青年，神色古怪，喃喃道，「該不會是你有什麼特殊嗜好吧？
他連連搖頭，將胸口抱得更緊了，「老爺子我還是清白之身，可不好那一口。」
木青麟不語，面無表情。灰衣青年莫依軒笑容可掬，面不改色。
老騙子警惕的盯著這兩個從容到極點的後輩，良久，終是感到有些無趣，於是悻悻擺手，道，「罷了罷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爺子的時間很寶貴，可不能浪費在你身上。」
木青麟再度躬身一揖，終於徐徐開口，不緩不急道，「晚輩想和前輩合作？」
「合作？合作什麼？」老騙子蹙眉。正在吮吸糖卷的丫丫動作也微微一頓。
「前輩要做什麼，晚輩便與前輩合作什麼。」木青麟抬頭看著精明老頭，道，「事前前輩保我與胥尤印、忝圖刀的周全，而事後，我則只要黑澤玉。」
老騙子昏黃的眸中精光一閃，兀的擺手，冷笑道，「你小子想的不錯，可自始至終，也只是和老爺子打啞迷，避重就輕。」
木青麟未言，莫依軒接著道，「域外有天三十六重，有界三千萬，有秩序者不計其數，但域內，卻只有前輩一人，就算加上與前輩形影不離的饕餮，也只有兩人。」
老騙子笑容消失，丫丫吮吸糖卷的動作徹底停下。
「你是什麼東西？」小女孩一貫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一股隱晦殺意，緩緩席捲八方。
「我不是什麼東西，只是一個本該死去，卻又苟活了下來的怨靈，且又恰對某些不為人知的事，多了解了那樣一點。」灰衣青年將雙手兜在袖中，顯得很拘謹。
「怨靈？」小女孩目光閃動，垂頭舔了口套在指尖的糖卷，絮絮道，「難怪我看你不是一個人。」
莫依軒笑了笑。他當然聽得出來，小女孩的話一語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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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老騙子拍了拍丫丫的足踝，示意其保持冷靜，不要輕舉妄動，接著又道，「既然你知道老爺子的身份，那也應該了解老爺子所做的事。」
「略知一二。」這次開口的是木青麟。
聽聞此言，老騙子反而緘口，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淡漠青年，示意其繼續向下說去。
「秩序者來歷神秘，身份複雜，但所遵循的使命，卻都只有一條-——維持諸天穩定，萬族平衡。」
木青麟頓了頓，繼續道，「亂葬大帝，乃是洪荒時人族唯一的大帝，也是那個時代最強的大帝之一。
其雖羽化，但經歷八部浮屠數萬年的苦心經營，腳下這片道場，已然成了一片了不起的福地，其內，更包含有亂葬大帝一生的財富和傳承。
只是，這些傳承或者財富若於如今現世，必定會打破現有的平衡，加速格局的演化，推進凋零紀元的到來。於整個時代而言，這便是一場浩劫。
是故，亂葬大帝的遺澤，尤其是其核心傳承，絕不能於現在出世，唯一的辦法，便是重新封印亂葬故里，靜待時機到來。」
木青麟罕見的說了一段很長的話，儘管他的神色依舊淡漠，聲音依舊毫無波動，但說這話時，他的氣息卻明顯有些紊亂。
很明顯，這短短數句話，所透露出的信息令人駭然，更幾乎涉及到這天地間某些最深的隱秘，每一字，都可能帶來難以預測的影響。
老騙子徹底沒了笑容，他靜默看著那身材挺拔的青金華服青年，眸中已有幾分凝重。沉凝許久，方道，「對你，老夫算是看走眼了。」
「承蒙前輩誇獎。」木青麟仍舊禮數周全，但說話時還是沒有太多感情波動。儘管就在剛才，他受到了一道舉世罕有的讚歎。
「那你認為，老夫憑什麼和你合作？」許是木青麟的坦然讓他再沒了忌憚，老騙子的面色終於逐漸鬆弛，他道，「老夫都做不到的事，你便能做到？」
「我也做不到，但我有做到的辦法。」木青麟先是搖頭，復又頷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