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枯老人【加更】
赤地蒼茫，一陣風吹來，倖存的火焰古樹簌簌作響。
穆白緩緩收回目光，再度抬步，走向遠方。
縱目千萬里，皆是裂縫、枯寂、瘡痍，烈焰森林已今非昔比，無邊的山川崩毀，滄海桑田，因炎帝墓而導致的殺局也隨著虛空崩碎，而全面瓦解。
兩個時辰后，穆白來到黑山之外，當初他正是從這裡進的炎帝墓。如今，群山盡毀，百川崩潰，各種格局幾乎毀盡，但黑山卻依舊巍峨屹立，磅礴雄渾，不曾有半點損傷。
這是一座神奇的古山，昔日其被黑霧籠罩，難窺全貌，而今黑霧盡散，天地一片赤紅，也還是無法窺見它的全部面貌。
穆白一步踏出，走入高天，但他方飛起百丈，一股浩瀚威壓卻已從四方迫來，不得已，他只得收起神通，重新落回地面。
山腳的墓道早已消失無蹤，黑山完整無缺，晶瑩而渾黑，宛如水晶堆砌，沒有任何瑕疵，穆白取出藍色晶墜，憑藉聖晶的神異，也未能再找到那條進入黑山的墓道。
最後，他開始順著山腳前行，看見無數神秘紋絡，發現了數之不清的古怪圖案，再次感到陣陣渾厚之氣撲面而來。
黑山綿延無盡，穆白順著山腳獨行良久，來到一隻巨大的深坑之前。
這巨坑廣袤無邊，綿延萬丈，每一寸土都帶著枯朽之氣，寂滅之威，但其同樣變得四分五裂，內部出現數道縱橫交錯的深淵，漆黑無垠，不知深淺。
「這就是墓坑？」穆白低語，若有所思。帝鼎破碎虛空飛走，地勢盡破，墓坑的威勢也不復往昔，否則他根本無法靠近。
如今，這也只是一隻比較特殊的深坑，或許其內的裂縫還能通往某些禁忌之地，但穆白已不願再去嘗試。
他繼續遠行，離開黑山，走入遠處的蒼茫之中，一一踏足另外五道墓坑，但就在他來到第三隻墓坑之外時，卻遇見了一個人，一個老人。
老人盤膝坐在一塊枯石上，緊閉雙眼，神態安詳，氣息莫測。在他身前，一隻巴掌大的小鼎懸浮半空，波光粼粼，青光流淌，古氣氤氳，其內一片混沌，渾厚沉重，難窺其底。
穆白徹底驚住，怔在原地，瞠目結舌。
眼前的老人雖然已有近三年未見，但這張宛如枯樹般的面孔，卻始終讓他記憶猶新，而那小鼎，則更讓他驚駭，因為在這小鼎上，他感應到了帝鼎的氣息。
帝鼎破碎虛空飛走，竟被眼前的老人降伏了？
穆白訝異難言，心中驚駭。
帝鼎已經通靈，幾近復甦，堪比古聖，無視天威，連諸大聖地的數百名大能力者聯手，攜帶五件帝兵，也難以攻下，以至於其最終在雷電中破空遁離，消失於蒼冥之中，蹤跡難覓。
原本，他以為神農鼎將自此消失，卻沒想到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再度遇見。
穆白已能肯定，老人身前的小鼎就是神農鼎無疑，儘管他所看見的帝鼎高有九千丈，浩瀚巍峨，而眼前的小鼎卻玲瓏古樸，不過九寸高，很難和九千丈的帝鼎重合，但直覺告訴他，其正是帝鼎。
「前輩……」穆白開口，呼喚眼前的老人。
當年，在洞玄門突變前夕，老人曾對他有指點之恩，若非老人指點警示，他在那一夜可能已然葬身火海，更別提今日所擁有的這一切造化。
可以說，老人對他的恩情重如泰山，儘管這段恩情僅是一句話，但這其中的濃濃感激，又豈是一句話所能道盡？
「前輩？」穆白再次開口呼喚，但老人依舊沒有回應，其仿如已經沉睡。
穆白彎腰躬身，拱手站立，不再出聲。
眼前的老人對他恩情似海，形同再造，無論是等待多久，他都心甘情願，畢竟，如果沒有老人，就可能沒有他今日所擁有的一切，這番恩情，已非簡單的等待所能回報。
既然能再遇老人，無論如何，都應該給老人打聲招呼，就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與穆白的本願不符，更與他的本心不符。
和風徐徐，老人始終盤坐，閉目不言，他已經很蒼老了，腰背佝僂，髮絲花白，不但乾枯，而且缺乏光澤。
他的面孔略顯僵硬，布滿溝壑，充滿滄桑，卻依然嚴謹，老人身外穿的是一件寬大的麻衣道袍，道袍已洗得略微泛白，卻不染一絲塵埃。
清風縷縷，老人身前的小鼎上下起伏，異象紛呈，其外青光流淌，嘩嘩有聲，其內混沌滾動，浩瀚沉重。
穆白始終拱手躬腰，寧靜站立，這一刻，他躁亂的心境竟逐漸平復，再沒有一絲波瀾，他的腦海一片平靜，宛如一泓清泉。
風徐徐吹，止了又起，起了又止，高天上的星辰變幻，日月升落，伴隨白晝交替，不知不覺，兩日過去，穆白依舊保持著拱手的動作，不曾有半分變化。
這個時候，老人終於緩緩睜開雙眼，這一眼，飽含滄桑，卻是徑直向穆白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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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您醒了！」穆白緩緩挺直腰，放下雙手，看向盤坐在枯石上的老人。
「你等了我兩天？」老人開口，聲音很沙啞，近乎不可聞。
「是！」穆白沒有否認。
「那你為何不離開？」老人再問。
穆白沉默，少許道，「晚輩覺得，既然相遇，就應該給前輩打個招呼。」
「僅是想打個招呼？」老人盯住穆白的雙眸，目光中充滿審視。
「是！」穆白坦然以對，本來，他便沒有抱有其他心思，自然不懼老人審度似的目光。
老人不語，目光依舊，穆白坦然而視，等待少許，見老人似不願再開口，便躬身再抱了抱拳，向後退出三步，而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老人收回目光，眸中的審視之意消失，重新化作滄桑。
「前輩但請吩咐。」穆白回身抱拳，不卑不亢。
「拿去！」老人倏然抬臂，揮袖向前祭出一團黑白光華，徑直落在穆白眼前。
「氣運蓮華！」穆白失聲，緊緊盯住那團黑白光華，又吃驚的看向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