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脫脫來了!
要說芝麻李對蔣淳斌和花雲二人還真不錯,賜給他們的那棟宅子又好又寬敞,地理位置也堪稱上佳,一出門就是飯館茶樓,消遣的地方離得也很近,這不禁讓二人對芝麻李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晚上的宴會同樣熱鬧,相互之間推杯換盞,一時間讓人感覺大家好像都是熟識了許多年的好朋友,但蔣淳斌卻沒有像花雲一樣,完全地投入到暢飲當中,而是細心觀察著每一個徐州城中的大人物,在心中對他們有一個大致的評價與定性,從而以免自己日後做錯事、得罪人。
在蔣淳斌看來,這個芝麻李的確是個性情中人,豪爽大方,隻不過對於徐州城及周圍的附屬地並沒有絕對的控製權與領導權,因為和他一同起義的趙均用和彭大在義軍中也有著很大的話語權。
而且那個趙均用看似儒雅,卻是一個不好惹的人物,一副心機深沉的樣子,總是皮笑肉不笑,讓蔣淳斌打定主意離他遠一些,至於他的三個兒子,更是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
而那個彭大呢,看似大大咧咧,莽撞粗魯,但對於權力爭奪也有著心細如發的一麵,雖說有點窮人出身的小家子氣,但他那個兒子彭早住卻也不是省油的燈。
果然,酒桌上見人品,這話不假,而且千萬不能被人的外表所蒙蔽,也許你第一眼看到的,正與事實恰恰相反,尤其是這些已經取得了一定成就的人物,話說那個被蔣淳斌冤殺的朱重八,光看他那張鞋拔子臉,誰能想到他會是日後的皇帝呢?
總的來說,也就那個最先見到的毛貴和花雲差不多,是個可以放心大膽去深交的人,於是私底下蔣淳斌便與他走得很近,平時也會向他請教一些騎術與箭術,因為他明白,在真正的冷兵器戰爭中,拳腳功夫隻占一部分,自己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
由於花雲的事先教導,蔣淳斌的騎術進步神速,在馬上作戰方麵也越來越得心應手,隻不過在箭術方麵,就顯得一言難盡了。
盡管毛貴箭術超群,在軍中也算半個神射手,但這並不意味著在毛貴的教導下,蔣淳斌很快就能夠達到他的水平。
用毛貴的話來說,技巧隻是一方麵,真正的神箭手都是用箭一根根喂出來的,所以蔣淳斌隻能刻苦練習,每天直到雙手酸麻,根本拉不開弓時才算罷休。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甚至蔣淳斌偶爾還會帶著一隊人馬外出伏擊,劫掠一下落單的元兵,並且均大獲成功,因此他在軍事作戰方麵的能力進步也算是有目共睹了,而他也漸漸適應了徐州城的生活。
卻說這日蔣淳斌正和花雲在宅子裏比試拳腳,芝麻李忽然登門造訪,二人自然趕忙出來迎接,卻發現他今天並沒有帶著小屁孩李念,而是自己乘馬車單獨前來。
芝麻李並不常來這裏,偶爾到也是被小屁孩李念拉著來找蔣淳斌玩,而芝麻李則會和花雲提著一壇酒,到院子裏敘閑話。
今日花雲一看到芝麻李自己一個人,甚至連跟隨的幾個守衛都留在門口,便知道有正事要談,於是他也沒去酒窖取酒,而是徑直走上前去施禮道,“花雲參加大帥,還請大帥入內相敘!”
“不必多禮!”,芝麻李欠身虛扶了一把,然後衝蔣淳斌笑道,“淳斌,你跟著一起過來吧!”
“哦!”,蔣淳斌點點頭,便跟在芝麻李身後進了大廳。其實蔣淳斌一直認為芝麻李還算是個不錯的統帥,因此他心甘情願地為芝麻李效力,隻是刻意與彭大和趙均用保持著距離。
“最近元軍的勢頭很猛啊!”,芝麻李一落座,便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這樣一聲感歎,“劉福通敗落了,現已從汝寧退守亳州。”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後,蔣淳斌倒沒什麽感覺,因為他知道劉福通在曆史上走不長久,但花雲卻是大為驚愕,“劉福通怎麽會落敗?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也難怪花雲等人會如此震驚與失落,因為自去年起,劉福通部發展得實在是太過迅速與順利。
至正十一年五月,劉福通率眾起義,迅速攻克潁州,隨即進軍河南,占朱皋,據倉栗,連破羅山、真陽、確山,又克舞陽、葉縣等地,橫斷豫南。
同年九月,劉福通又揮兵南進,相繼攻占汝寧府、光州、息州,義軍隊伍擴充至二十萬眾。
至正十二年,劉福通率紅巾軍先後大敗元軍主將赫斯虎赤,斬元大將鞏卜班,擊敗元相脫脫的親弟弟也先帖木兒的三十萬精銳之師,屢戰屢勝,威震元廷,誰能夠想象的到勢力如日中天的劉福通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敗?
“是誰打敗的劉福通部?”,花雲一拍桌案,起身而立,“想當初元相脫脫的親弟弟率精兵三十萬,金銀物帛車輛數千,河南北供億萬計,都被劉福通給殺得大敗,難不成是脫脫率兵親征?”
“雖不是脫脫親征,但為脫脫策劃…”,芝麻李搖頭歎了口氣,“元相脫脫見正麵無法打敗劉福通,便采取分而化之的策略,從兩翼攻取,先是派大將答失八都魯消滅了王權在南陽地區的“北瑣紅軍”,後又打敗了孟海滿在荊襄一帶的“南瑣紅軍”…”
“看來這個答失八都魯還挺厲害的嘛!”,花雲皺著眉頭感歎道,原來自劉福通以紅巾軍起義後,各地紛紛以此為號響應,包括濠州的郭子興,南方的徐壽輝和麵前的芝麻李彭大等人,都是用的紅巾軍的名號,簡稱紅軍。
“不僅如此,地方上也興起了兩支武裝,一支由沈丘的察罕帖木兒率領,另一支由羅山的李思齊率領,他們共同在背後偷襲劉福通,最終才導致劉福通遭此大敗!”
“什麽?李思齊?沒聽說過啊…這應該是個漢人吧?狗東西,竟然幫著蒙古韃子鎮壓咱們漢人!”,花雲破口大罵道。
“是啊,這個李思齊簡直就是咱們漢人的敗類!”,芝麻李也跟著憤憤不平地辱罵起來,可他們沒有注意到蔣淳斌絲毫不理會他們的討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其實蔣淳斌一直搞不懂蒙古人的名字為什麽那麽麻煩,根本讓人記不住,什麽這個帖木兒,那個也帖木兒,還是叫脫脫最省事,但剛才忽然有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察罕帖木兒。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金庸《倚天屠龍記》裏趙敏的爹就叫這個名字,雖然趙敏是否存在不太確定,但趙敏的哥哥王保保卻是實實在在的人物,也就是說這個察罕帖木兒就是王保保的老爹!
要說真實曆史上的王保保可是非常厲害的,讓徐達一眾人等都非常頭疼,是後來元朝政府苟延殘喘的堅定守護者,如此看來,這個察罕帖木兒應該也是個厲害角色。感謝金庸,讓自己在這場對話中好歹聽出來一個人物!
“其實我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元軍會騰出手來,對付咱們徐州…”,罵了半天李思齊後,芝麻李長歎一聲,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咱們現在好多兵力都分散在外麵,如果元軍攜大勝之勢而來,我心裏頭…”
“大帥不必擔心…”,花雲也聽明白了芝麻李的話中之意,趕忙出言安慰,“蒙古韃子隻是偶然得勝,但近年來民怨四起,已經阻不住他們頹敗的趨勢,想大帥兵精糧足,隻要他們敢來,定會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花雲這隻不過是客套話,自然也安慰不了芝麻李,所以芝麻李隻能報以嗬嗬一笑,但眉目上的愁雲卻絲毫沒有消散。
“大帥,劉福通雖然退守亳州,但勢力仍在,我們可以先派使者與其互通友好,相約為兩翼,共抗元軍,他若遇戰,我方則從旁助之,我若遭難,他也須派兵來援,如此一來,便可保兩方不失。”
花雲提的這點可謂非常具有建設性的意見,饒是芝麻李聽了,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不過瞬間便又黯淡了下去,“我和劉福通雖然都號紅巾軍,但並無隸屬溝通之事,又怎能保證他會答應咱們的請求?”
“大帥不必憂慮這點…”,花雲朝芝麻李擺擺手,“想劉福通也是一代豪傑,怎會不懂得唇亡齒寒的道理?如果我們敗於元軍,那麽最危險的便是處於亳州的他。相反,如果我們能夠共同抗敵,那就是個互助互利的事情,要知道朝廷才是我們現在共同的敵人啊!”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芝麻李拍手大笑,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唇亡齒寒,嗯…對!我們現在就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
看到芝麻李放下心來,花雲也連忙拱手笑道,“大帥,無論如何,我和淳斌都會留在這裏,堅定抗敵,縱使有再多的蒙古韃子,我們也要與徐州城共存亡!”
“好!好!”,芝麻李聽了花雲這話,登時心花怒放,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爾後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我最近聽說淳斌的騎術和箭術進步神速啊,怎麽樣?有沒有隨著你花大哥學些兵法?看些兵書?”
“額…花大哥偶爾會給我講一些…”,蔣淳斌在現代的時候,不知道看過多少曆史典故與戰爭選段,那可是古代人沒有辦法接觸到的爆炸性知識社會。古代所謂的學富五車,說起來也沒有多少東西,所以蔣淳斌自然不願意看那些晦澀難懂的薄本。
“要我說,看不看的也沒有多少影響,領兵打仗,靠的最多的還是天賦…”,芝麻李心情大好,話也跟著多了起來,“讀太多兵書,沒準就成了趙括那樣的呆子!你看看我,看看彭大,還有趙均用,都沒讀過什麽兵書,可照樣把蒙古韃子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
芝麻李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廳內,花雲和蔣淳斌也附和著笑了幾聲,就在這時,忽得一個守衛闖了進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芝麻李麵前,喘幾口大氣,終於哆哆嗦嗦,斷斷續續地把話給說明白了,“報…報告大帥,元…元相脫脫,率軍二十萬來攻,現已直逼徐州城!”
沒有人說話,芝麻李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桌案上,茶杯中的水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