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啞巴吃黃蓮
聽了這話,就連提議的創始人鍾子逸本人都有點慫了。
“阿漾,你這麽剛嗎?這可是春色滿園第一次參加新年演出季,咱們沒有什麽忠實粉絲呢,京耀大劇院卻是廣大京劇愛好者心目中的殿堂,直接引戰他們風險太大了吧?”
“紀穆楠是紀廣帆的獨子,不成你覺得寶貝兒子在外邊被人家欺負,紀廣帆會坐視不管嗎?”蘇以漾勾起唇角一笑,幹脆把話得更明白了些,“既然是宣戰,幹嘛不直接把局麵挑明,你覺得紀穆楠會對春色滿園手下留情,還是我們以後跟紀家有化幹戈為玉帛的餘地?”
聽了這番話,封曇淡漠的眼眸閃過及不可查的欣賞,顯然蘇以漾的態度很入他的法眼,不過再怎麽欣賞,封曇開口的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蘇老板,算你有膽識,既然你把形勢看得這麽透徹,我也不多廢話了,鍾總那邊有什麽用得上我封曇的地方,直就是。”
“很爽快嘛,封老板。”蘇以漾側過頭,饒有興趣問道,“那要是我有用得著封家的地方呢,你們家的封老爺子不會出來拆春色滿園的台吧?”
“如果是擔心這些,那蘇老板盡管放心。”封曇一揚眉梢,言語間盡顯傲氣,“爺爺現如今頤養年,我可以代表整個封家。”
這句話封曇得雲淡風輕,可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卻是相當大。
——封曇分明是在,他已經繼承了家主之位。
嶽漢文不知道封家與紀家的恩怨,也沒聽出封曇和蘇以漾隔空對話的潛台詞,不過這並不耽誤他對蘇以漾的支持。自從嶽家玉的事件之後,嶽漢文開始和蘇以漾有了更多的接觸,幾次長談更是覺得一老一少脾氣秉性相投,算是半個知己。
久而久之,嶽漢文倒是真對這位故人之後生出了幾分欣賞。
眼下見蘇以漾言語痛快堅決,嶽漢文也不再多做言語,當下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蘇公子,你這副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倒很有幾分你祖父的風範北平嶽家不像有些人那般瞻前顧後,還能怕他紀家不成,既然你想做,我和西河就慷慨陪君子了。”
李和田是個直脾氣的人,平日裏行事幹脆直接,不太願意考量那些彎彎繞繞的潛台詞,但這不代表他遲鈍到不開竅的程度,聽不出來別人話裏的好賴。所以嶽漢文才剛起了個話頭,李和田就知道老搭檔那句“有些人”意有所指,這分明是在拿話擠兌他呢。
暴脾氣的李和田最受不得激將法,他明知嶽漢文這是故意而為,還是當下開口應道:“嗨,我老嶽,你這是在看不起誰呢,合著你覺得我李和田是個慫包不成——既然你這邊沒問題,那我也沒有任何問題,真是招笑了我老李怕過誰啊,真刀真槍的較量一次就得了。”
眼見著一個兩個都發表了讚成意見,範陵初也不好再些什麽,新一輪的宣傳方案就這樣徹底拍板釘釘地定下來了。
之後鍾子逸的動作很快,他親自著手寫了宣傳軟文,正麵回擊梨園堂,這可謂是開辟地頭一次,很快就引起了不少的關注。
此前春色滿園的周末場演出沒少被紀穆楠明褒暗損,細數其中諸多緣由,無非是這樣的演出形式根本上不得台麵,演出人員也不夠專業,連個國家級的演員都沒有,憑什麽支撐起偌大的戲班子。
更何況所謂戲劇創新,不過是在嘩眾取寵,過分討好觀眾便顯得撈錢意義大於藝術性,表麵上看是在做京劇弘揚,其實卻是忽略了經典存在的意義,變相的糟蹋國粹。
對於這樣的評價,最初春色滿園並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畢竟春滿園和梨園堂的地位不對等,也沒有確鑿的點反擊回去,至於京劇改革更是無法辯出是非對錯的事情,藝術性和商業性之前的平衡,本身就沒有精準的衡量標準,這個新晉的戲班子總不能靠著自吹自擂來扭轉口碑。
所以打從最開始,春色滿園就緘默其口,僅有的粉絲不是沒替自家團體好話,可是這樣的力量畢竟有限,激不起任何水花,更多的人還是覺得梨園堂的分析有理,這個戲班子不過是曇花一現。
現如今鍾子逸直接發文回應,卻是徹底扭轉了風向。
早些時候紀穆楠背靠紀家,借著世家傳承的身份站在製高點上,指責春色滿園名不正言不順,字字句句言之鑿鑿,就差沒用吐沫星子把這個新晉的戲班子淹死。可是當春色滿園的班底真實身份曝光,就是分分鍾打紀穆楠的臉——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戲班子臥虎藏龍,被貶低到塵埃裏的京劇改革,也是三大京劇世家的傳人合力探討出來的。
句不好聽的,大家都是六大京劇世家的後人,也都算得上是權威,唯獨你紀家公子看不出其中門道,那到底是這出戲不好看,還是你紀公子的眼力不足呢?
曾經春色滿園最大的詬病就是草台班子。
眼下這點缺憾被京劇世家的名頭填補,終於讓戲班子的口碑再次飛躍。
除了回應的書麵文章,鍾子逸還以六大京劇世家的傳奇事跡為原型做了專題紀錄片,給廣大京劇愛好者和大眾網友們講述京劇世家的輝煌經曆,順帶著科普了許多京劇相關的知識。
那個紀錄片拍攝相當精美,從大紅幕布緩緩拉開的舞台起,囊括了幾大京劇世家的采訪,嶽家兄弟登峰造極的京胡演奏和封曇美輪美奐的旦角表演,藝術價值極高,處處透著古典美感,播放量和點擊率更是相當創了新高。
外行人看熱鬧,京劇圈的人卻看得出這是春色滿園借著紀家名號,打了極為漂亮的一波反擊戰,不但讓此前的負麵評價一掃而空,反而堵住紀穆楠繼續挑釁的嘴。
紀家是六大京劇世家中發展最好,也最具知名度的,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同為六大京劇世家的同行惡語相向,於情於理都不好看。
京劇界注重傳承,也看中氣節與風骨,如果惡意中傷春色滿園,最後損害的還是紀家的顏麵。可以紀家被蘇以漾的陽謀擺了一道,分明心裏憋屈到了極點,卻偏偏是有苦不出,隻能自認倒黴。
就這樣鋪蓋地宣傳了半個月,宣傳效果相當顯著。
春色滿園的輻射區已經不僅僅局限於省內,在全國各地都帶來了不的轟動,哪怕是對京劇毫不知情的路人,也對這個漸漸嶄露頭角的戲班子有所耳聞。
這樣的影響力直接體現在了商業轉化上,春色滿園的預售票很快被一掃而空,等到首演的那更是台下座無虛席。春色滿園的院根本坐不下前來觀看的觀眾,台下滿滿當當都是人,甚至連站票都很快售空,已經不能僅僅用火爆來形容。
京劇團的演出結束的早,林露露忙完了份內的工作,很快就跑到春色滿園給自家姐們自立門戶的首場演出捧場。
她坐在台下,看著顧南喬在舞台上顧盼生輝的模樣,不禁有點眼眶發熱。這樣的輝煌造成了現象級的影響,較之省級京劇團也惶不多讓,春色滿園用如此短的時間就徹底站穩腳跟,一躍成為演出界的新貴,自己的好姐們也終於實現了夢想,成為一呼百應的名角。
當年大家約定好的事情,終於一點一點實現了。
真是讓人不出的動容。
而顧南喬這位正主,顯然也是相當激動的,下了舞台之後她來不及多做感慨,第一件事就是看網上的反響。
鍾子逸的宣傳十分到位,第一時間就在官博更新了今的演出盛況,底下更是清一水的好評,甚至連京劇團的官方微博,都在春色滿園的首演宣傳底下點了讚。
翻看手機的時候,顧南喬還看到了夏團長發來的短信。
內容無非是幾句道喜的客套話,可是這樣的行為已經足夠明問題,與離職時候帶著明顯敷衍的話語不同,眼下夏利衍是真正認可了顧南喬的自立門戶,真心給她祝福。
回複完夏團長的信息之後,顧南喬看了看時間,轉頭給蘇以漾打了個電話過去。
“蘇哥哥,你可以嘛,幾日不見膽量漸長。”顧南喬沒跟蘇以漾見外,調侃的話張嘴就來,“春色滿園的新年演出季你都敢放鴿子,打算當甩手掌櫃不成?”
電話那邊,蘇以漾低沉動聽的話語聲混雜在輕笑裏,不緊不慢道:“怎麽著,這是一個晚上見不到我,就開始有點想念了嗎?”
“張嘴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是什麽時候多的毛病?”顧南喬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所以你今到底是幹嘛去了,弄得神秘兮兮的,別跟我是搞幼稚的驚喜啊。”
“驚喜肯定是有的,不過我知道南喬眼界高,禮物和玫瑰入不了你的眼,我當然不會折騰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至於到底是什麽,以後你會知道的。”
“行吧,不扯那些了。”顧南喬對蘇以漾所謂的驚喜興趣不大,更是深知對於蘇大少目前還不想的事情,她砸破砂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話鋒一轉道,“現在首演結束了,露露也過來了,一會大家夥打算一起吃個慶功宴,你來得及趕回來嗎?”
“當然來得及,”蘇以漾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很痛快地應道,“這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新年,要是不開個好頭,豈不是鍵盤榴蓮搓衣板連著跪都彌補不了我的罪過?”
顧南喬被蘇以漾的話逗笑了,連帶著聲音都溫柔了下來。
“成吧,算你覺悟不錯,我等你回來了。”
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憂。
在顧南喬春風得意之際,很快有人徹底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