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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紀家大少

  眼看著林露露越越跑偏,邊還在後台繞起圓場步,最後一句得尤為抑揚頓挫,甚至還帶了隱約的戲腔,顧南喬不禁哭笑不得,一把將她拉過來,直接摁到椅子上。


  “別丟人了好嗎,露露,要是想早日成為名角,請維持你端莊高貴的青衣形象——每時每刻。”顧南喬逗了林露露一句,抬頭看了看掛鍾,忍不住道,“演出馬上開始了,你差不多就回觀眾席吧。”


  林露露也是職業演員,對京劇表演的種種規矩摸得門清,當然知道在演出前最好給演員留一些時間獨處,才能更好的平複心情調整狀態的道理。


  所以即便顧南喬不提醒,她也打算要走了。可是當顧南喬的手碰到林露露的時候,她的重點完全偏了,顧南喬那雙纖細的手柔弱無骨,握起來十分舒服,可是那溫度卻著實不敢恭維,就是在掌心握了塊冰沒有什麽差別。


  “我的,”林露露驚呼一句,“喬喬,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都了我緊張啊,你還不信。”顧南喬道。


  “你可別鬧了好嗎,”林露露有點驚訝的一挑眉,“前兩那兩場你唱的多好,正常發揮就行了,緊張個什麽勁兒啊。”


  “我就是”顧南喬微微皺起眉,好半沒下去。


  與其是緊張,倒不如太多鬱結的情緒堆疊在顧南喬的心底,此刻她思緒複雜,卻不知道如何把自己心底的近情情怯描述出來。


  顧南喬期待這個舞台太久了,但凡是個京劇演員,都想有朝一日在b省大劇院這樣的舞台演出。這是對十年如一日的唱戲練功最大的肯定,也是身為演員的榮耀與追求。


  而,顧南喬尤甚,原因無他,除了那些原因外,這幾乎是她心底的執念。


  顧南喬還記得自己的時候,那時她隻是個十來歲的姑娘,媽媽改嫁不久,爸爸病重去世,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分崩離析,什麽都不剩下了。許多個夜晚她都是整宿整宿睡不著,午夜夢回十分,很想問問媽媽,究竟自己做錯了什麽,才會被這樣像垃圾一樣扔掉。


  後來鄰居範陵初把顧南喬接到了他的家裏,和範憶姍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去少年宮唱戲練功,生活中大大的事情,都是姐倆結伴範陵初人好心善,他把顧南喬當成親閨女來看,甚至怕敏感的丫頭多心,有時候對她比對範憶姍還要更好些。


  在範老細致入微的照料下,一切都像是在好轉,顧南喬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最深處的黑洞沒有被填滿——媽媽的不告而別把自卑深深刻在她的骨子裏,尤其是在青春期那段最為敏感和脆弱的日子裏。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顧南喬找不到努力的意義,也看不到自己的價值,直到有一次,範陵初帶著顧南喬和範憶姍去大劇院看演出。那會兒範老還在國有院團工作,遠比現在風光許多,當時唱得好的名角有不少都和他打過照麵,出於職務便利,還經常可以搞到市麵上一票難求劇目的內部內部贈票,就比如當年梅寒秋來b省大劇院演出的那場《貴妃醉酒》。


  那是顧南喬第一次進入大劇院內部,之前遠遠看著這座頗有設計感的建築時,她沒有太深感觸,隻是感慨一句漂亮。可是當她看到那高聳撐起吊棚的紅色立柱,貼滿中國戲劇、戲曲、音樂、舞蹈等各個行業一等一的精英前輩的紅色大牆,以及牆麵上鑲嵌著的精致絕倫的數十個金色圓形浮雕時,她幼心靈的某處角落就那樣的,忽然被觸動了。


  她回憶著剛剛舞台上梅寒秋那精致的身段功法,那婉轉醉人的唱腔,忽然想到媽媽在戲台子上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動人模樣。如果,如果可以把戲唱好,像那些名角兒一樣,也有機會在大劇院演出,站在高高的戲台子上,對著台下喝彩的觀眾們,一顰一笑都是風景。


  那該有多少好啊


  後來顧南喬一直努力唱戲,吃了旁人吃不下的苦,考到戲曲學校,又考進b省京劇院,一步一步走到今,當年的夢想好像終於就要實現了,又好像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這些情緒哽在了顧南喬的喉嚨間,在她的唇齒間轉了又轉,卻愣是什麽都出不來。


  “都是要成為名角兒的人了,這點陣仗就撐不下來了?”


  還沒等顧南喬“就是”出來個所以然來,一聲半帶調侃的朗笑聲忽然傳了過來,正是裝扮好的李默宇不緊不慢走了過來。


  “李老師”顧南喬趕緊打招呼,林露露也有點緊張,又怕剛剛自己那番“大放厥詞”引得李默宇的不滿,還擔心自己偷偷溜到後台的違規行徑被鐵麵無私的李老師抓住尾巴。


  可是李默宇顯然心情不錯,完全忽略了這些無傷大雅的細節。


  “顧啊,你掛在嘴邊的那句台上見真章,最入我的耳。”李默宇走到顧南喬的身邊,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顧南喬的肩膀,“今兒我再送你一句話,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李默宇不會看錯人,我瞧著你就是這塊材料,就衝你平日裏那麽努力,以後發展不會差著的。”


  顧南喬心頭一暖,低低道:“李老師謝謝你。”


  李默宇古板內斂,想從他的嘴裏聽到幾句好話都難,更何況是這麽暖心的體己話,這也就是他對顧南喬著實有些欣賞,怕她背著心裏負擔影響演出,才忍不住多了幾句。但李默宇沒有做老好人的癮,眼見著顧南喬開始道謝,他的老臉很快就開始掛不住了。


  “不過這些有個大前提,你可不能還沒唱出來,就先摸不著北了。”李默宇低咳一聲,很快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道,“你們這些有點成績的新人,最忌心急貪多,唱戲是條長路,這才哪到哪,且得慢慢走著呢,什麽事都得一點一點的來。想得再遠也沒有,不如先把眼前的路走好。”


  “我知道,李老師。”顧南喬把李默宇的話聽進去了,也不再杞人憂。


  “知道什麽啦?”李默宇一挑眉,有意問道。


  “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扔到垃圾桶,”顧南喬輕笑了一聲,很幹脆地應道,“以後的事以後再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和您配合,把今兒這最後一場《拾玉鐲》好好唱下來。”


  “得嘞,”李默宇著實喜歡顧南喬的靈氣勁,滿意地點了點頭,“馬上要上場了,你且開開嗓準備下,林也趕緊回觀眾席吧,別影響了別人看戲,那是罪過。”


  顧南喬心底思緒沉了下來,輕笑一聲應道。


  “好!”


  ********

  而此時,大劇院的檢票區位置。


  一個穿著月白色改良唐裝的年輕夥子晃晃蕩蕩地進了門,因為另類的穿著和出眾的氣質,引得旁人的紛紛側目。


  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徑直走到大劇院門口掛著主創及演出信息的易拉寶廣告牆前邊,不緊不慢盤著手裏亮得發光的核桃串,歪著頭看演出信息。


  他這套穿著打扮不一般,來路更是不一般。若是有京劇圈的人在場,不難認出這就是紀家的公子,紀穆楠。


  紀家是出了名的京劇世家,祖孫幾代都是唱京劇的,甚至有坊間道消息稱,當年徽班進京紀家先祖也趕上了,曾經有幸在慈禧老佛爺的跟前演過一出。雖然這些傳聞從來沒有得到過紀家正主的確認,卻明顯可以看出紀家的傳承多麽正統。


  而除了這些捕風捉影的消息,紀家放到台麵上的信息同樣金光閃閃。


  紀穆楠的爺爺是京耀大劇院的老院長,各個戲曲劇團都希望在京耀大劇院演出,那裏選拔劇目的標準很高,算是國內最權威的曲藝劇院之一。他的爸爸紀廣帆是京劇協會副主席,也是京耀大劇院的核心管理層,代表的就是京劇權威。而紀穆楠沒有在京耀大劇院就職,而是創辦了梨園堂這個把京劇劇目開發和演出承接都做得不錯的獨立劇場,在b省混得風生水起。


  京劇這個行當,最看重的就是傳承和出身,世家傳承一開嗓就讓人覺得不明覺厲,而野路子唱得再好,也隻能稱之為野路子,終究上不得台麵。


  所以紀家這種極為正統的傳承,更是在京劇圈備受尊重。


  紀穆楠一目十行地把演出信息看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唇角不屑的笑意更明顯了。他今原本是不想來的,但架不住《拾玉鐲》的官方評價太好,演出兩場場場爆滿不,還有不少沒買到票的觀眾呼籲加場。


  這出戲造成的噱頭太大,連紀家老爺子都驚動了,紀廣帆親自把電話打到了紀穆楠的辦公室,讓他務必去取取經,回來和家裏匯報一下。


  老爺子親自發話,就是紀穆楠再怎麽不甘不願,也不敢不來了。


  可是當他看了演出信息就有點後悔,這出戲從樂隊到演員,都是一群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除了在b省還算有名氣的李默宇撐撐台麵外,根本沒有任何看點。


  紀穆楠心,這樣的團隊梨園堂都分分鍾組的起來,越發覺得紀廣帆太過題大做了,可是還沒等他多想,就被一陣手機鈴聲喚回思緒。


  曹操曹操到,他一看來電提醒,正是紀廣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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