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給我滾
程舒也走過走廊的拐角時就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她嗚咽出聲。聽到高教授說出生命體征平穩時,她才感覺到了強烈的后怕。
他活下來了,她的雙腿發軟,扶著牆根蹲到地上,她將臉埋到了掌心裡,淚水順著指縫往地上滴。
他如果死了,她會再活下去嗎?在他沒有醒過來之前,她認為她會,因為她還有兒子,她不能做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但他真的醒過來了,她才知道,如果唐致平死了,她的生命根本無以為繼。
將近三十載的人生,她似一葉無根浮萍,得唐家遮蔭,但始終心無定處。她的內心沒有根基,一直是缺乏安全感的。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依靠。唐清寧給過她短暫的安慰,然而,在她沒有長出完全屬於自己的根時,他就抽身離去。
從她知道唐致平對她不僅僅是親情開始,她就採取了徹底逃避不面對的態度,因為那是她全心全意崇拜和信任的人。而愛情卻具有不穩定性,她太恐懼她對他全心全意的崇拜和信任有一天被破壞得面目全非。
如果他沒有鼓足勇氣堅持捅破那最後一層窗戶紙,那麼,她相信,她會把他當一輩子的親人和摯友。
只是愛情終究沒有按常理出牌,在她嘗試著面對自己的內心時,她才發現,在她的心底深處對唐致平的依賴和信任完全超過她的想像。
他是那個幫她長出屬於自己根的人啊,從九歲那年開始。每一次學習上的進步,每一次讓自己變得更好,都為了在下一次看到他時,可以抬起頭平視他。
「給。」阿蘿蹲到她身旁,塞了幾張紙巾給她。
她接過,擦去滿臉的淚水。
「老闆沒事兒了,你在這裡陪他就行了,我還有事情要去做。」阿蘿道。
「你要去找唐致新。」她啞著聲問。
「是。」她承認。
「找不到他,你就回家來。」程舒也說。
阿蘿怔了一下,家?她的家隨著母親的去世也就沒了,現在程舒也跟她說回家。她莫名的有點兒想哭,別過頭,她故意冷冷道:「不用,我有地方住。」
「那你想來就來。」程舒也起身,看著她眼底熬出的烏青。那天的崖底,阿蘿是怎麼將唐致平背出去的,她一個字沒有問過。
「看著我做什麼?」阿蘿有些不自在起來。
「致平欠你一條命。」她低聲道。
阿蘿抿了抿唇:「所以呢?你打算把老闆讓給我嗎?」
程舒也愣了一下后才說:「阿蘿,他不愛你。」
阿蘿挑眉,眼中那幾分倔強和程舒也很是相像:「我開玩笑的。」
「我說真的。」程舒也道。
「走了。」阿蘿轉身。
「你身上還有錢嗎?」程舒也問。
「你可以給我打一點。」阿蘿頭也不回。
程舒也目送著阿蘿走過了拐角,呆站了一會兒,她對著空氣笑起來。如果唐致平在她和阿蘿之間舉棋不定,那麼,她也許真的會讓給阿蘿。
幸好,是這樣的阿蘿。
一直捱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多,唐致平才轉回了VIP病房。他已經醒過來了,但精神不太好,程舒也握著他的手時,他會努力的朝她笑一笑。
中午十二點多時,程舒也吃完午飯又坐到了病床前。準備和他說幾句話時,病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等程舒也起身,萱姨就沖了進來。
「萱姨。」程舒也趕緊起身,唐致平和她去青行山之前,打電話和萱姨說去出一趟差,預計半個月左右。唐致平出事兒,她猶豫了幾次都沒敢給萱姨打電話。一個是因為時間上來不及等萱姨來做決定,再一個她知道以萱姨對她的成見,只怕醫院會變成戰場。
現在萱姨來了。
「致平怎麼樣了?」萱姨衝到病床邊,看著躺在那裡戴著氧氣罩精神極差的唐致平,她的眼中有震驚,淚水立刻湧上眼眶。
「萱姨,我們到外面聊,好嗎?致平現在需要安靜的休息。」程舒也小心翼翼地詢問萱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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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姨也是真心疼兒子,咬著牙,她轉身往病房外走。
程舒也握了握唐致平的手:「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唐致平眨了兩下眼睛,表示好。
程舒也往病房外走去,才拐出病房,萱姨的手就抓過了。程舒也嚇了一大跳,要不是這幾天在山上嚇得夠多了,她肯定尖叫出聲了。
「你跟我來。」萱姨咬牙切齒的拽著她往遠處的消防通道走去。
「萱姨,你鬆開我行嗎?我跟著過去,你別這樣拽我。」程舒也被她掐得生疼的。
萱姨加大手勁,憋著一口氣將程舒也拽進了消防通道里。
程舒也還來不及喘口氣,萱姨就揚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巴掌落下后,她恨聲問:「小賤人,你帶著致平去哪裡了?說。」
程舒也用力揮開她的手,退了一步,她揉了揉臉:「萱姨,你是致平的母親,但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打我耳光,如果你不想徹底失去你兒子的話。」
萱姨氣得發抖,揚起手,她又朝程舒也扇過去。
這回,程舒也穩穩地抓住她的手:「萱姨,我希望你能和我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萱姨用力推她,「小賤人,你做夢呢?你還想我和你好好說話?我兒子差一點就被你害死了。」
程舒也想了一下,山上的事情,萱姨知道了?誰告訴她的?
「萱姨,你怎麼認定是我害的致平?」她試探著問道。
萱姨力氣沒有程舒也大,推了幾次都推不動她,她氣得又抬腳步去踢程舒也。程舒也鬆開她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萱姨踢過來的右腳。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程舒也,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滾。」萱姨指著樓梯。
「致平現在還沒有徹底脫離危險,我不能走……」程舒也話音還沒落,萱姨立刻打開挽在手上的包包,她急切的探手從包包里拿出了一個玻璃瓶子。
「你走不走?」萱姨拔開了玻璃瓶子上面的塞子,「從今天開始,你敢出現在致平面前,我就毀了你這張臉,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小賤人,我絕不跟你開玩笑。」
程舒也的心砰砰跳著,萱姨手上的玻璃瓶子沒有任何標籤,看著是透明液體。聽她的語氣,裡面裝著的大約是硫酸。
「是不是以為我恐嚇你?」萱姨冷笑著從包里又拿出一個包裝袋,然後她從包裝袋裡拿出一隻固定住的活著的小白鼠,萱姨把玻璃瓶里的液體往小白鼠身上倒去。
「滋滋」的聲音,小白鼠尖利的叫了一聲,然後一股白煙,小白鼠已經只剩骨架了。
程舒也駭住。
「滾。」萱姨指著樓梯台階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