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局中局

  那天在別墅的後院,白管家把顏家,唐家以及早已作古的宋將軍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講述了一番,程舒也當時已經十分震撼,現在聽老人的語氣,當年的恩怨里可能還有顧家的一份。


  白管家的嘴角又浮起苦笑:「顧兄,你說得沒錯,舒舒年紀小,那又何必把無辜的她扯到上一輩的恩怨中。」


  老人聽白管家這麼說,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幾乎是從喉嚨里往外蹦了三個字:「誰無辜?」


  白管家不說話。


  老人的喘氣聲開始粗起來,氣氛有點緊張。


  程舒也大氣不敢出,天色將暗了,石屋內的光線也跟著黯淡了許多,她偷偷地看了對面的唐致平。她和老人說話時,他又喝了一杯茶,然後很是自然地伸手拿過茶杯往自己杯里又倒了一杯。程舒也感覺他是真的來度假一般,喝著茶,聽著原始部落的老酋長講述故事,一切都是發生在故事裡事而已。


  「顧叔。」屋裡氣氛空前緊張時,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了,「四哥回來了。」


  老人起了身直接就往外走,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階下,程舒也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確定老人走遠了她才收回視線。


  「白叔,你什麼時候到的?」她問。


  「這茶真的很不錯,我還是幾年前在我爸那裡喝過一次。」唐致平打斷程舒也,他把白管家面前的冷茶倒掉,然後換上了新茶。


  「唉。」白管家卻沒心情喝茶,只是重重地嘆氣。


  「既來之,則安之。」唐致平淡淡地語氣。


  「這個地下室幾乎是巧奪天工,不計算成本,單是設計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程舒也壓低聲音,「剛才那間放藏品的密室,你們有進去過嗎?建在懸崖上,靠懸崖那一面是玻璃牆,另外三面牆很乾燥,一定是做了防水處理。包括進入密室那扇石門,那樣的工程絕對不小。」


  「懸崖?」唐致平挑出了程舒也話里的重點。


  「嗯,懸崖下面還有一條很細的瀑布,很高,我估摸著到崖底至少得有幾十米的高度。」程舒也道。


  白管家傾身,語氣略略急切:「你剛才進了密室,你把裡面的情況詳細地說一下。」


  「八幅畫,十三件藏品,畫上落款都是我母親的名字。藏品……」程舒也停頓了一下,「有三件我曾跟著爺爺去慈善會時見過,另外十件看貼在玻璃罩外的說明,我大部分也都見過和聽過,都是價值連城的藏品……」


  「畫作全部的落款都是你母親的名字么?藏品也都貼了說明?」白管家不敢相信的語氣,「沒有寒山圖和雪中凝?」


  程舒也怔了一下,剛才在密室里,她完全將寒山圖和雪中凝忘到了九宵雲外,一心只想快點離開,快點找到唐致平。


  「白叔,喝口茶。」唐致平適時地又推了杯茶過去,「不急。」


  「不急?你知道什麼……」白管家生生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白叔,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呀?」程舒也立刻追問。


  「那天我都和你聊過了。」白管家語氣略生硬。


  「白叔,你還要瞞多久呢?」唐致平將喝完茶的杯子翻過來看了看,「我爸現在在哪裡?」


  唐致平這句話說出來后,程舒也神色一凜。


  白管家垂放在石桌上的手輕輕顫動起來,只是夜色已經有些濃了,程舒也和唐致平看不真切罷了,他穩了穩神,道:「致平,你這話什麼意思?你爸過世,從入殮到告別儀式,火化,你們可都是在啊?」


  「白叔。」唐致平放下了手裡的茶杯,他慢條斯理的:「這麼說來,我爸確實死了。」


  「是,老爺子過世了。」白管家加重了語氣。


  唐致平側頭看他,默了片刻,他又問道:「白叔,你急著找到寒山圖和雪中凝做什麼呢?」


  「完成老爺子的遺願。」白管家說。


  「恐怕不是完成我爸的遺願吧?」唐致平語氣溫和,但目光卻有點逼人。


  「致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白管家有些不客氣起來。


  「聽說當年的宋子文將軍死於(聞革)期間,他還是軍閥那會兒,手裡有許多隻聞其名的寶貝,但這些東西在聞革時那些人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於是有說法,說宋將軍早就找了一個妥當的地方安置好了,安藏的地點就畫在寒山圖上,找到地方后,用雪中凝開鎖。」唐致平看著門外,音量不高不低的,確保外面站著的人可以聽得到。


  「傳聞只是傳聞,具體的情況誰知道呢。現在寒山圖和雪中凝根本連影子都沒有,早知道這樣,根本都不用上來這裡。」白管家悻悻的語氣。


  「恐怕你不得不來吧。」唐致平笑笑,「你不來顧叔也不答應啊,以你們這幾十年交往,也該來看看他了。」


  程舒也聽得有點糊塗起來了,唐致平在說什麼?白管家和顧成南幾十年的交情?

  「致平,你別胡說八道。」白管家有點急了。


  程舒也卻一個激靈,這巧奪天工的地下室,顧成南根本不像個山野村人,唐致平剛剛說到的他們有幾十年的交情。她腦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她驚在那裡,這裡的地下室,那些藏品也許就是白管家協助顧成南完成的。


  所以,程東對顧成南的救命之恩,他把兄嫂的遺物送到青行山來,也很可能就是局。是白管家和顧成南設計好給他跳的坑,程東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值得託付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別人的計而已。


  唐致平但笑不語的片刻,有隱約的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說話的聲音。估摸著顧成南說的其他人也到了,白管家起了身。


  「我去趟洗手間。」他說著往外走。


  「過來。」白管家走出去,唐致平朝程舒也伸手。


  程舒也不明所以,但還是起了身,走到唐致平身邊,他伸手攬住她的腰,用力往他懷裡一拉。她嚇一跳,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跟她摟摟抱抱?


  她來不及喊一聲他的名字,就聽到巨大的「咔」聲,那聲音和密室開啟時一模一樣,程舒也要尖叫時,唐致平捂住了她的嘴。


  石屋的門原本是敞著的,這會兒已經有一塊石門落下去了,屋子裡,石桌和凳子已經移動到了屋子的角落去了。


  「古墓。」程舒也脫口驚叫,當年她看金庸小說時,古墓的門就是這樣落下來的。


  「好了。」唐致平將她拉起來。


  「你,你,怎麼知道的?」她驚呆了。


  「喝茶的時候研究的,就在石桌下面。」他打量著已經昏暗的石屋,「你手機還有多少電?」


  「我看看。」程舒也摸出了手機,「百分之六十。」


  「嗯,希望在電量用光前可以離開這裡。」他道。


  「他們進不來嗎?」程舒也很驚奇。


  「只能設計一個機關吧,又不是遙控器,能設計成這樣,已經非常難了。」唐致平打了個哈欠,「好睏,我躺一會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一會兒?」


  「管叔和顧叔到底怎麼回事?」程舒也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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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致平拉著她席地而坐,攬住她的肩,他在她耳邊小聲說:「白叔是不是和你提過一個叫冒安的人?」


  「嗯。」程舒也應道。


  「從頭到尾,這個人才是關鍵,這個局,他才是那個操控人。」唐致平又說。


  程舒也感覺自己腦容量不夠用了,冒安?那個軍師,不是說寒山圖就是他畫的嗎?不是說顏南陌的畫就是跟他學的嗎?他現在是誰,又為什麼要設這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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