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誰輸誰贏不一定
“十一叔。”
言清喬垂了垂眼,小聲的叫了一聲。
那聲音很小,幾乎隨時都能消散在風裏。
黑尾雖然木訥,但是不笨,看了兩人一眼,直接退了下去。
今夜是初一,幾乎沒有月亮,風又很大,深秋的風跟刀子一般,一下下刮著人的臉。
言清喬有些冷,皺著眉頭,還沒等再開口,陸慎恒已經走了過來。
明明是在屋脊上走,陸慎恒也帶著一身的龍虎之勢,走來的時候,衣擺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身上的傷好了嗎?”
即便是這麽有氣勢的人,走過來開口第一句,卻沒有言清喬想象中的那麽冷硬。
言清喬笑了笑:“承蒙十一叔掛心,已經好點了。”
倒是陸慎恒,之前被發了瘋的言清喬打個半死,這才幾天,內傷不好養,應該是還沒好,但走起來也看不出來。
這麽各自說了一句,兩人之間忽然就沉默了下來。
之前言清喬很沒留情麵說不喜歡陸慎恒了之後,兩人還是第一次麵對麵說話,一時間,很多話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
又是陸慎恒先開的口。
“你今日來.……”
“哦對。”
言清喬手裏還捏著那女子的一截袖子,倒是沒有了以往提起燕青驕的激動,索性把袖子遞到了陸慎恒的麵前,微微笑著說道。
“十一叔也該是聽說了,李澤洛的屍體在下葬封棺之前突然碎裂消失,隻留下了一些骨灰和衣服的事情。”
“你做的。”
此刻正是深夜,陸慎恒的臉上看不清什麽情緒,又或者,就算是天光大亮,這人臉上除了在對上燕青驕的時候,其餘都是這一副冷漠又諱莫的模樣。
言清喬點頭,承認的坦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是為了氣李老太太,但李澤洛不欠我什麽,我得還給他,所以去今夜找機會給他超度了。”言清喬略過了其他的事情,揚了揚手裏的衣袖。
“結果,就遇上了十一叔養在府內的燕青驕燕小姐,燕小姐進了墓室就要摧毀李澤洛,恰好,我在之前,進入李澤洛回憶的時候,雖然沒看見燕小姐的臉,但是聽見了她的聲音,再這麽一對比……”
言清喬衝著陸慎恒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來,之前第一次見燕小姐的時候,就覺得熟悉,清喬還道是.……便當時沒反應過來,今日再一想。”
言清喬認真了起來,臉上的笑淡了一些,慢慢的說道:“這位燕小姐,應該有個弟弟,名字叫陳大力,這位來自蒙國的陳大力,雖然力大無窮行動極快,但是腦子不太好,聽說隻聽自己姐姐的話,王府差點被破那一日,我是聽見有人叫陳大力行動的,說來也巧了,正好是這位燕小姐的聲音。”
指控燕青驕這件事情,言清喬之前就做過,甚至陸慎恒身邊應該有不少人都給他提醒過,但到了現在,結果大家都看見了,陸慎恒甚至把人接進了後院裏麵,什麽樣的意圖,傻子也知道。
言清喬對聲音極其敏感,之前那次沒聽出來燕青驕的聲音,是因為這人與自己上輩子所用的聲音是一樣的,聽別人說話和聽自己聲音的感覺會完全不一樣,言清喬一時間沒聽出來。
但,問題也在這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特定的說話習慣,隻要細細的聽,都能聽出其中分別,言清喬之前見過兩麵這位燕小姐,自然而然的就記下了。
“十一叔不信?”
言清喬見陸慎恒站在自己麵前半晌沒有動,頓時也有些了然。
這麽多人在陸慎恒麵前都提過,陸慎恒都沒有相信,她現在拿著一塊布就要指認燕青驕是陳大力的姐姐,是今夜在李澤洛墳前要弄的人魂飛魄散的人,自然也很難相信。
言清喬微微皺眉:“十一叔若是不相信,大可以現在就帶著清喬去後院,燕青驕袖子被我撕下了這麽一大塊,手腕上應該有刀氣痕跡,我們一看便知。”
隻不過去看一眼而已,陸慎恒總不至於這都不肯吧?
言清喬的手還停在陸慎恒的麵前,手裏還緊緊的抓著那塊黑色的夜行衣袖口碎片,眼神平靜的看著陸慎恒。
不知道為什麽,陸慎恒總覺得,言清喬今日的目光,有些不同於往常。
平靜裏帶著一絲絲的,失望。
好像這段時間很多時候,言清喬看他,都是這個眼神。
“那夜,黑前,沒有和你.……”
他話沒說完,忽然神色一凜,但是整個人都沒動作。
隻是突然間的,眼神有了變化。
言清喬沒明白陸慎恒的意思,覺得有什麽東西被她抓住了,可這種感覺又轉瞬即逝。
“黑前?黑前是不是被我叫去.……”
那夜太匆忙了,陸慎恒手底下就這麽幾個人,又都是相似的名字,除了黑首黑尾熟悉一點,其他的都容易混淆。
依稀記得,言清喬出城去接陸慎恒的時候,好像是把其中一個暗衛指揮去追查那幫匪徒去了。
不過後來她對陸慎恒失望了,便沒有再問後麵的事情,反正肯定又是那位大人的手筆。
兩人現在的關係,也僅僅剩下有同一個敵人這種情誼。
“燕青驕是我請來的,不是她要來王府的,是我想讓她留下。”
陸慎恒忽然間開口。
言清喬一愣。
她本來也沒有打算陸慎恒會真的幫她相信她,跟她一起去找燕青驕驗一驗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但言清喬是真的沒想到,陸慎恒這麽直白的站在她的對立麵。
“是吧。”言清喬笑了笑,失望攢多了,忽然也就沒那麽在乎了。
“誰會用聲音去斷案,無憑無據的。”言清喬往後退了一步,側頭看了一眼王府的後院。
夜色裏的王府後院,黑霧籠罩一般,明明應該是有些熟悉的地方,忽然就極其陌生了起來。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眼前的人,也不是上輩子的人了。
就讓他一葉障目,永遠自己騙自己下去吧。
言清喬無謂的笑了笑,忽的,她伸手,抽出了腰上的兩把彎刀:“十一叔,你身上的傷,應該還沒好吧?”
“.……”陸慎恒一愣。
言清喬翹起了嘴唇:“那也就說明,今晚,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