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我不後悔
“不用你來，我自己可以。”
言清喬冷著臉，頭都沒偏一分，堅決不去看陸慎恒。
她當然要怨怪陸慎恒，昨夜裏所有的事情起因都是他，言清喬怪自己，也當然不會把陸慎恒踢在責任人名單外。
就算是怕蛇，也沒有到自己完全解決不了的地步，也就不希望陸慎恒在對她施恩，如果可以的話，言清喬早就帶著青金和狐狸妹妹離開王府，暫時性不要看見陸慎恒這個混蛋的臉！
陸慎恒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他主動上來幫忙，言清喬卻會是這般的臉色，拎著長劍頓在了原地，側著臉看向言清喬的眼神有些不解。
竟然連言清喬生氣的點都沒有明白過來了。
也對，在他眼裏，青金和玉嬤嬤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下人，誰能動他的心？隻有那個讓他失了分寸芳心亂動的故人！
有日頭的光影在兩個人之間來回跳動，言清喬心裏難過的厲害，罵自己蠢也好，怪陸慎恒也罷，現如今變成了這樣的結果，她心裏再惱恨也沒有用。
越是這樣，言清喬就越不想跟陸慎恒說話，總之就是不想理這個人了，不管他有沒有看過來，直接扭轉過頭又劈砍下了一個妄想要沾染狐狸妹妹妖丹的小妖，力道又狠又快。
妖丹煉化到被青金消化吸收還需要一點時間，兩邊是相互的，妖丹離開了本體，狐狸妹妹的自身妖力越來越弱，可妖丹還需要它再推動，越是到了後麵越是艱難。
再這樣下去，王府這裏來的小妖會越來越多，青天白日的，王府鬧出來一波又一波的異動，難免要費一些周折。
言清喬頓了頓，在剛對陸慎恒說過狠話之後，又轉過頭看著陸慎恒對他說道：“不要讓任何的東西靠近我們，不管是符紙還是小動物或者是人。”
她頭一回這麽冷淡又硬氣的對著陸慎恒說話，她這人向來拎得清，往日裏需要抱陸慎恒大腿的時候，各種好話她都會說，可是麵對青金和狐狸妹妹，這是陸慎恒欠他們的，他應該保護他們。
言清喬說完了之後便收回了刀，也沒有等陸慎恒再回應，直接坐到了狐狸妹妹的旁邊，試著催動她的靈氣。
鐲子裂出了口子，源源不斷的靈氣也就消失了，她身體裏麵的靈氣本來就沒有多少，又因為剛剛的消耗，已經所剩不多了，但是任由狐狸妹妹這麽下去，怕是半個時辰也未必能渡完。
“你不要用力了。”估摸著手上的靈氣差不多可以支撐，言清喬壓著嗓子，摸了摸狐狸妹妹的臉。
心裏發酸，可這時候再說什麽都不合適，言清喬抹了一把自己紅到有些發痛的眼眶，手中的靈氣已經催動，對著狐狸妹妹說道：“交給我吧。”
這舉動雖然是在救青金，但也等於是親手殺了狐狸妹妹，言清喬以為自己不會忍心，沒想到她狠起心來，連自己都覺得可怕。
本來就是沒有任何其他路可以選擇的，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狐狸妹妹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留過退路。
言清喬手上還沾著各種各樣的血，說完了之後便催化了手訣，將身體裏麵僅存的靈氣全部都掏了出來。
“主子，是我對不起你，你這樣……”
“我這樣是在殺你。”言清喬冷著臉，手裏麵的動作卻沒停，將自己的靈氣緩緩的渡進了青金的胸口裏麵，靈氣包裹住妖丹再撕碎分開，引渡著妖丹的再生之力分散到青金身體裏麵的每一個角落。
有了言清喬的靈氣引渡，原本滯澀的妖丹瞬間爆發，青金微微發燙的胸口終於慢慢有了起伏。
狐狸妹妹耳朵伏在青金的胸口上，如畫的眉目裏有了欣喜，與此同時，身影也越來越暗淡了。
“他活過來了。”
狐狸妹妹說著，眼淚嘩啦啦的，全滴在了青金的胸口前。
終於是支撐不住人形了，又變成回了那隻雪白色小狐狸的模樣，乖乖地伏在青金的胸口，聲音還是溫柔。
“謝謝主子。”在臨近魂飛魄散的這一刻，狐狸妹妹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狐族至純至性，以愛情為依靠，可世上公子小姐多涼薄，情深不渝的到最後難免落得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狐族能順利經曆情劫後還能存活的也越來越少。
“……”言清喬收回了手，她靈氣全部都用了出去，妖丹也融入了青金的身體，此時此刻隻覺得眼前發黑，整個人空虛的要立馬昏倒。
她強撐著將指甲掐進了手掌心裏麵，眨了眨眼睛堅決不要再在陸慎恒麵前露出一絲的軟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問狐狸妹妹。
“你還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覺得不甘心，想要完成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都來不及做了。”狐狸妹妹歎了一口氣，趴伏在青金的胸口，奄奄一息。
妖丹被青金完全消化了的瞬間，她也會魂飛魄散。
“但是我不後悔。”狐狸妹妹笑了笑，微微搖頭。
這個胸膛裏麵有了微弱的心跳，這個心跳會讓青金在這世上好好的活下去，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有可能會愛上別的人，也有可能不會，可隻要他活下去就好。
“還請麻煩主子，等青金哥哥醒過來之後，不要告訴他這些，就當做……我死在了王府裏麵，我不想他往後的生活裏麵都有我的命換他的命而留下來的陰影負擔，我想要他正正常常的活下去，能夠喜歡自己想要喜歡的女子，就過著他正正常常又安安穩穩的這一生。”
“那你……”言清喬一愣，她不太懂狐狸妹妹的意思，都已經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難道連讓青金惦記一輩子的資格都不要嗎？
她雖然對陸慎恒很喜歡，甚至迷住了好長一段時間，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言清喬對陸慎恒的感覺仍然是跟別人不一樣的，但是她一丁點都不理解狐狸妹妹的想法。
說言清喬清醒也好，冷漠且自私也罷，她的喜歡自始至終心裏都有一杆秤，陸慎恒做了足夠多讓她失望的事情，她也會及時止損，不再靠近這個人。
如果不告訴青金狐狸妹妹這些事情，以後對於青金來說，隻是傷心一陣子的事情，甚至在很多年以後，青金未必再能記得狐狸妹妹的模樣。
一隻小狐狸曾經那麽喜歡他，喜歡到甘願以命換命，無怨無悔。
“求主子成全。”狐狸妹妹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甚至氣喘的已經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來，隻能目光灼灼的盯著言清喬，祈求著看她。
言清喬抿了抿嘴，這是狐狸妹妹的選擇，她雖然不能理解，但一定會尊重。
言清喬鄭重的對著狐狸妹妹點頭，示意她放心。
“若是有下輩子.……”言清喬拚命的忍著眼淚，看著狐狸妹妹。
狐狸妹妹神色溫柔，明明那麽活潑的性格，成人了之後反而溫柔的不行：“若是有下輩子。”
一定要做個人。
妖丹的徹底消化讓外露的妖氣消弭了，沒有了妖丹光芒的吸引，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小妖也就不會被吸引過來，灰毛狐狸又站回到了言清喬的身邊，狹長的一雙狐狸眼裏，說不清楚是平靜還是哀戚，一句送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陸慎恒也停下了手中的劍，他仍然是麵無表情的模樣，懵懂的看著狐狸妹妹。
他不懂，他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感覺不到。
言清喬眼前花的厲害，心裏越來越難受。
青金心跳起伏逐漸大，意味著狐狸妹妹就越微弱，幾個呼吸的功夫，青金呼吸正常，腰上的傷也沒有剛剛那般恐怖滲人，隻留下了肚皮上泛著粉色肉芽光澤的外傷和衣服上沾染的血跡。
“哥哥.……主子，我走了，你們要都要好好的啊。”
狐狸妹妹撐著最後一口氣，說完了之後，似乎有長長歎息，到底是心有不甘，可天命弄人。
再仔細聽，狐狸妹妹已經沒有了聲息。
整個身軀慢慢的僵硬了起來，那雪白的狐狸毛往日裏被養護的極其漂亮，在陽光下淩淩波光，可是狐狸妹妹再也看不見了。
言清喬愣了好一會，越是這樣，她越不想多待在王府裏。
看著狐狸弟弟的屍體，青金已經有了起伏的胸膛，院內雅雀無聲，她握了握手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地上爬著站了起來，對著灰毛狐狸說的。
“先帶著他們回去吧。”
青金渾身的傷已經被妖丹治愈的差不多了，就是腰腹上麵那麽嚴重的豁口，此刻也已經閉合了起來，性命肯定是沒問題了，就是這次傷受的太過於嚴重，往後再想要做回之前習武頂峰時候的形體，已經是不容易了。
“主子，弟弟交給我吧，我想.……完成它的遺願。”灰毛狐狸轉過身，對著言清喬作揖，說的是把狐狸妹妹皮毛割下來送給青金的事情，神色比言清喬還要平靜。
又或許，狐族的命運很久之前就定好了結局，灰毛狐狸送走了多少兄弟姐妹，連著父母都送走了，狐狸弟弟已經化了形，又過了無憂無慮的這麽多年，心懷心愛的人死去，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值得。
“好。”
言清喬點頭，一邊答應著，一邊想要站起來。
可能是坐的時間太長了，再加上身體裏麵所有的靈氣被掏空，枯竭到了一定的地步，才剛剛站起來，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便不受控製的軟了下去。
迷糊裏，她聽見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是在想要應的時候，已經什麽都想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