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為什麽是我
言清喬一愣,頓在了原地。
窗戶外麵的聲響倒是停了一下,好一會窸窸窣窣的,響起來了樹葉搖動的晃響。
言清喬爬上了床榻,心裏的感覺似乎是還停留在了那虛無又真實的夢境裏麵,心有所感,推開了床榻旁邊的菱格窗。
窗外微風輕動,蟲鳴蛙叫的聲響隨著窗戶的推開,更加清晰了。
言清喬抬起了頭。
樹上那人坐在樹杈上,雙腿交疊,嘴裏咬著一根細長的嫩葉片,雙手才剛剛枕上了後腦勺,一側頭,撞上了言清喬的目光。
月光清華,洋洋灑灑的落在了兩人的中間。
有風吹過。
兩人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
“吵到你了?”
陸慎恒好半晌,輕咳了一聲,似乎被抓包一般,月色下的臉有些羞赧,從院子後麵的樹上跳了下來,落在了言清喬窗戶的後麵。
兩人隔著一扇窗。
“咳……今晚的月亮,真亮。”
陸慎恒指了指頭頂上的月亮。
確實亮,盛夏裏的月色,光華大盛,抬頭看的時候,天上幾乎沒有幾顆星子,隻有一輪又大又院的月亮,掛在院子的正上方,透過樹葉,投下了斑駁的光影。
眼見著言清喬沒動彈,陸慎恒左右看了看,又繼續說道。
“我沒有要來找你的意思,就是……在京城轉了轉,發現你院子裏,看月亮的位置剛剛好.……”
說完了,還怕言清喬不相信似的,認認真真的跟了一句。
“是真的。”
“你頭,還疼嗎?”
言清喬看著眼前的陸慎恒,愣愣的問了一句。
陸慎恒摸了摸額頭,頓了一下,才慢慢的說道:“我頭.……沒疼過啊……”
“手伸過來。”
言清喬心裏猜想了大半,就隔著窗戶,對著陸慎恒伸手。
陸慎恒也不問言清喬要幹什麽,直接就把手伸了過來,放到了言清喬的麵前。
指節修長,骨節分明。
與夢境裏那雙被一夜風雪凍紅了的雙手一模一樣,似乎稍微回想一下,就能感受到這雙手曾經觸摸過冰雪溫度。
“.……”
言清喬給陸慎恒遠遠的把了把脈。
她大概也摸清楚了規律,陸慎恒平日裏纏心毒沒有發作的時候,脈象幾乎平穩,不懂得纏心毒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陸慎恒中了毒。
一旦纏心毒發作了起來,脈象紊亂,腎髒衰竭,病入膏肓。
收回了手指頭,言清喬側開身,對著陸慎恒小聲的說道。
“進來吧。”
她垂下了眼睛。
天色太暗,夢境對她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回過神來,即便知道自己是局外人,即便是知道這隻是關於這根鐲子的記憶,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想那夢境裏麵的故事。
陸慎恒眉眼飛揚,不經意裏總透出一種這京城攝政王身上沒有的少年恣意,聞言突然笑了出來,二話沒說,撐著言清喬臥室的窗戶,跳了進來。
床榻就在旁邊,上次來過言清喬臥房的是那攝政王陸慎恒,所以這纏心毒下麵跑出來的陸慎恒並不知道言清喬屋內的格局,這會一個沒注意,直接就上了言清喬的床榻上。
言清喬看了他一眼。
陸慎恒連忙爬到了床邊,脫掉了一雙皂靴,又爬回了自己剛剛踩了一腳的位置,訕笑的拍了兩下,撣灰。
“沒想到你這裏有床榻,下次就曉得了……”
“來幹什麽了?”
言清喬看的那一眼根本就沒在意陸慎恒是不是踩了她的床榻,言國侯府這邊所有的院子房屋應該在建造的時候就規劃過,言清喬住的這個院子常年沒有人修葺維護,屋簷後麵的樹木參天,剛好就在言清喬的主臥後麵。
之前睡的時候言清喬就覺得不安全,折騰著自己把床榻換了方位,床榻拉到了窗戶旁邊,即便是外麵的樹木有一點點的動靜,她也能第一時間驚醒,也壓根就沒有想過有人會順著這窗戶進她的門。
“我記得,你腳傷了。”
陸慎恒往前湊了一點,到了言清喬的麵前。
言清喬一愣。
陸慎恒見言清喬沒有十分抵觸的模樣,抿嘴小心的伸手,把言清喬的腳挪了過去。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在同一張床榻上,大夏天的,言清喬連襪子都沒有穿,腳掌心抵在陸慎恒的大腿上。
她腳冷,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來自於陸慎恒的身體溫度,臉突然就紅了。
“沒事了。”
言清喬急忙就要往回縮腳。
陸慎恒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腳踝上,恰好摸到了言清喬還有些腫的位置,手掌避開腳踝往上抓,抓住了言清喬的小腿。
“不要逞強。”
“.……”
言清喬沒掙脫開,皺著眉頭看陸慎恒。
說著隻是過來逛逛的陸慎恒看起來準備多的很,一手抓著她的小腿,一手從懷裏掏出了藥膏,一邊拆藥包一邊說道。
“是我不好,不對,是他不好,白天的時候嚇到你了吧?可惜那時候.……”
這小心翼翼試探的語氣,與夢境裏麵的那個陸慎恒如出一轍。
言清喬一個愣怔。
陸慎恒手中的藥膏比白日裏用的要好,一小盒躺在掌心裏,借著窗外明亮的月光,不是那種傳統黑糊糊的,反而是透明的,一層冰涼涼敷在腳踝上,被他掌心稍微揉搓了幾下,慢慢的發熱。
言清喬伸著腳,任由陸慎恒的手掌覆蓋住自己的腳。
“你都記得?”
言清喬借著月光,看著陸慎恒。
陸慎恒低頭,垂著眼睛,輕聲的嗯了一聲。
“自從來了這裏,我便能記得,隻不過,隻能看著,幹擾不到他什麽。”
這麽說起來,言清喬有微微的驚悚感。
“你是不是他?”
她又想收腳。
陸慎恒沒讓,固定住她不安分的小腿,手指捏著腳踝的關節,慢慢的揉捏。
“嚴格來說,我是,我是他丟失的那幾年。”
陸慎恒是似而非的說了這麽一句,而後抬頭,看向了言清喬。
言清喬還是皺著眉頭。
月色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側邊照過來,給小小的言清喬鍍了一層光邊,柔美又朦朧,本就生的柔軟的神色,此刻更是觸手可及。
“丟失的那幾年。”
言清喬咀嚼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
有些明白,也有些不太明白。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跟夢境裏的那個人重疊在了一起,言清喬很確定,他就是年少的陸慎恒,隻不過是用著如今的身體。
“那你.……記得過去嗎?”
言清喬又想起來了那個讓她不得不在意的夢境,心裏小貓在撓似的難受。
陸慎恒點頭,而後反問言清喬。
“你想起來了什麽?”
“不是。”
言清喬下意識的就反駁,頓了下,才慢吞吞的說道:“就是,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女子跟你說,她懷孕了。”
陸慎恒的手一頓,停在了言清喬的腳踝上,或許是因為太過於震驚,那手上不輕不重的刮了一下。
言清喬痛的背後起了一層的毛汗,皺著眉頭想要收腳,腳上卻軟綿綿的沒有掙脫開。
“你……”
“你都記得,所以你在山溝裏麵.……”
言清喬頓了一下,具體為什麽對她表現那般已經不重要了,她立馬問道。
“陸慎恒,我想知道,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你確定是我,因為鐲子?”
言清喬抬起了手。
手腕上鐲子與夢境中的一模一樣,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麵,水頭也非常的好,瑩潤鮮活。
陸慎恒抿了抿嘴。
言清喬皺著眉頭,腳還在陸慎恒的腿上,她向來是這麽肆無忌憚的性格,如今纏心毒下麵的陸慎恒冒出來,這個陸慎恒可以知道攝政王陸慎恒有什麽記憶,但是醒來之後的攝政王陸慎恒就什麽都忘記了,仗著這點,言清喬就更加無所顧忌了起來。
索性,言清喬往前湊,拉住了陸慎恒的手臂,認認真真的問他。
“是因為我與你的王妃太過於相似,還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