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棋子

  黑首說的外麵已經準備好了,果然是準備出了一個巨大的陣仗出來。


  言清喬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著門口站著的二十來個人,一個個手裏拿著明晃晃的長刀長槍,神色肅穆,午後的光線折射過來,晃的她有點腳軟。


  黑左黑右穿著王府近身侍衛的製式侍衛服,跨在大馬上麵,不苟言笑,看見言清喬出了門,齊刷刷的就看了過來。


  言清喬訕訕的笑了笑。


  “這是?”


  言清喬看向了黑首。


  黑首拱手大聲說道:“我們王爺說了,言小姐到底是與皇上有婚約的人,嚴格來說算是王爺的小輩,不管如何都可以代表著皇家的臉麵,自然受得起這場麵。”


  背後被侍衛們推在一起的婆子聽了這話,臉色更加慘白,言清喬都想象不出來玉嬤嬤到底跟這幾個人說了什麽,才把人嚇成這樣。


  “哎呦,原來這侯府的小姐是未來的皇後?”


  原本聚集在門口的吃瓜群眾還有沒有散去,眾人都在等著王府內的結果,聽見黑首說的這般大聲,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不過我聽說,這位小姐似乎身體上有什麽不太好,所以皇室那邊一直沒有公開。”


  “這是攝政王爺給言小姐撐腰來著了。”


  “我們這些人聚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啊.……”


  人群說話的聲音突然小了。


  多數人都是這樣,覺得對方可憐弱小,需要自己來主持公道,那他們就可以化身正義,從心底裏同情想要幫扶這個人站起來。


  但是突然發現這個人原本就站的比自己高出許多之後,同情憐惜的心理反而成了嘲諷,對自己剛剛不自量力的嘲諷。


  言清喬皺了皺眉頭,向前走了兩步。


  “多謝十一叔主持公道。”


  她轉過身,認認真真的在門口給王府磕頭,放低了自己的姿態,臉上可憐之後的平靜,隱隱看著還有哭過的痕跡。


  而後又側過身,對著站在旁邊的人拱手拜謝,聲音孱弱。


  “清喬在此也多謝各位仗義執言。”


  人群稀稀拉拉的要散開,不敢承受言清喬這次的禮。


  陸慎恒這些話本意是為了幫她撐腰,直接把她抬到了皇族臉麵的高度,可與此同時,言清喬剛剛在王府門口演的那場戲可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不過轉念一想,她之所以費心思做這場戲,目的就是兩個,一來博個名聲,給宮裏的那幾位留個印象提個醒,這裏還有個已經好全乎了的未來皇後,二來也是為了讓京城的百姓給言定章施壓,隻要他做的有什麽疏漏,到時候風言風語的文官名聲全沒了。


  但是現在,這兩個目的陸慎恒揮揮手指頭全部幫她辦妥當了,根本也不需要擔心了。


  小皇帝不敢退婚。


  言定章不敢隨意動她。


  似乎就可以了。


  言清喬抿了抿嘴,她不是這麽糾結的人,許多事情更喜歡快刀斬亂麻,隻要達到目的,不管過程如何,她都可以接受。


  隻不過不太明白陸慎恒的意思。


  他幫著她,說明還是願意讓她抱大腿的,那她們的契約合作關係還是成立的,那又為什麽不喝她開的藥?

  是對她能不能治得好纏心毒已經產生了懷疑?

  “言小姐,您請。”


  黑首拿來了馬凳,放在言清喬的腳底下。


  人群裏很小聲的傳來竊竊說話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聲音恰好傳進了言清喬的耳朵裏。


  “哎,可憐呦,這言國侯府的二小姐,真是可憐哦。”


  是老管家的聲音。


  人群的注意力多多少少都被吸引了回去,有人忍不住的跟在後麵追問。


  “敢問這位老丈,這位可是未來的皇後,有何可憐?難道還比我們這些販夫走卒可憐嗎?”


  “這小兄台一看就是年紀小,這世家大族裏麵的門道多多少?你瞧著這二小姐,看著風光,卻無父無母,無親無故,自小癡傻,被家中霸占了家財爵位的叔嬸甚至在王府門口都毫無顧忌的打罵起來,生怕她被小言神醫治好幾分,嘖嘖,可憐。”


  “這不是有攝政王爺出來撐腰了?這榮坤上下,又有誰敢忤逆攝政王爺的意思?”


  有人不服氣,七嘴八舌的反駁。


  老管家聲音穩如泰山。


  “說是王爺出來撐腰,你們可曾見了王爺?說是未來的皇後,你們可見過一張公文?說句不好聽的話,這二小姐就是今日回去死在了侯府,又有誰能替二小姐伸冤?”


  “不至於吧.……”


  人群聲音又漸漸小了下去。


  在場多少人都見著了今日王府門口,連曉曼帶著幾個婆子翻山鬧海的模樣,在外麵都這樣,更何況在侯府裏麵?

  若是二小姐回去之後死在了侯府,那肯定就是這黑心肝的叔嬸在背後搗鬼,今日站在王府門口的所有人,即便是不能作為人證,日後流傳起來,怕是比府尹王大人心裏還要門清。


  幾句話,言清喬的弱者身份被拉了回來。


  言清喬靜靜的聽著一群人說話,沒有鬆了一口氣,反而是突然有些背後發毛。


  被扶著上馬車的時候,言清喬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偌大的王府。


  王府門頭用製式內的紅磚灰瓦,門口兩枚巨大的石獅子氣吞山河,爪底下的錦繡石球如同這榮坤的萬裏江山,被這石獅子玩弄於股掌之中。


  陸慎恒,心思實在是深,對人性也了若指掌,若是有缺點,言清喬或許還能安心些,偏偏此人滴水不漏,言清喬知道自己骨頭的斤兩,她隻會成為陸慎恒手裏的棋子,幾乎不可能成為同盟合作的關係。


  這人身上的秘密太多,言清喬無意探究,或者很多時候她抱著的都是一種鴕鳥心態,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最好能遊離在這朝局之外,隨心所欲的做她想做的事情,掙滿了銀錢隨時隨地抽身跑路。


  可現如今看來,她在京城這潭池水裏越陷越深,隨著她的到來,池水被攪動的越來越渾,分不清敵我,猜不透心思。


  陸慎恒今日把代表著言子規言行的文書交上去,就等於拉她入水更深,也同時強迫著言清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言清喬難免會擔心,自己跟著陸慎恒的節奏走,到了最後泥潭深陷,她隻是陸慎恒手中的一枚棋子,關鍵時候威脅到了執棋之手,大不了拋了她。


  沒了能解開纏心毒的聖手這個關鍵,陸慎恒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隻要是他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能輕鬆取代那岌岌可危的皇室,一個沒有弱點甚至言清喬想要錦上添花的本事都幫不到的人,也就等於陸慎恒並不是非她不可。


  她這枚棋子,就怕陸慎恒用的沒有顧忌,拋的也會比她想象中更幹脆。


  言清喬得想辦法,她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要麽,讓自己跟陸慎恒之間的羈絆更深,要麽,一個金主爸爸能抱,兩個金主爸爸不嫌多,她言清喬有足夠的信心自己不會輕易抱劈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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