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規矩
來的是言清月身邊的丫鬟,言清喬在做小言神醫的時候,給二王看過一次病,當時就是這個丫鬟在馬車上麵奉茶。
現在想來,應該是言清月身邊的心腹,當時怕那個叫什麽飛刀的侍衛識人不清,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小言神醫,便提前把這個丫鬟安排在了馬車上麵,去看他一路上的表現,再結合著二王府內被請到的青金,言清月這才確定他是真的。
有疑慮是沒錯的,隻不過猜測的方向有些相反了,畢竟言清喬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小言神醫,但是卻不是宋神醫的徒弟,甚至都沒有送神醫這個人,所以循環往複,這就是一個死證。
言清喬隻當沒見過這個丫鬟,頂著劇烈的日頭,微微眯著眼睛看著來人,露出一種柔弱又不明所以的神情。
“給各位主子請安。”
來著的丫鬟神情高傲從容,顯然是認識言定章和連曉曼的,最後目光流轉間,瞥過了言清喬的身上,唇角意味不明的翹了一翹。
“奴婢名叫喜棋,是王妃娘娘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此番前來是為王妃娘娘帶兩句話的。”
“王妃娘娘請說。”
言定章和連曉曼都跪了下來行禮。
言清喬翻了一個大白眼,很想對這個名字叫做喜棋的丫鬟來一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但是現在這個氛圍不太允許這樣粗魯的話從她的嘴裏出來。
想了想,戲都演到了這裏,如果現在露出了馬腳,反而就是前功盡棄了,言清喬便琢磨著假裝要站起來。
她的設定是被來連曉曼一連踢翻了幾個跟頭,病弱到滿臉是汗,根本就站不起來的孱弱小姑娘,所以撐著手臂勉強掙紮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如願站起來。
誰都能夠看得明白言清喬的虛弱。
偏偏那喜棋就站在原地微微笑著看言清喬,有一種靜靜看著言清喬演的迷之微,笑容特別讓人不舒服。
玉嬤嬤抱著言清喬的肩膀,冷笑了一聲便說道。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看爹娘是什麽樣的貨色,女兒就是什麽樣的貨色,就連女兒派過來的一個小丫鬟都知道欺負姑娘,可想而知,姑娘平日裏在侯府那做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嬤嬤。”
言清喬嬌嬌柔柔的叫了一聲,似乎是出聲阻止又似乎是欲言又止,隻白轉千回,在王婆外麵的那些觀眾耳朵裏又是另一番想要表達的意思。
玉嬤嬤繼續在旁邊打配合,歎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姑娘你就是心太軟了,別人都欺負到你的頭上,把你欺負成這樣了,你還要處處為別人說話。”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嬤嬤,姐姐是王妃,雖然平日裏我們都不太能夠見到姐姐,但是我想姐姐應該是疼惜我這個妹妹的。”
以退為進,玉嬤嬤有點想笑,在之前不清楚言清喬是個什麽樣品性姑娘的時候,還擔心她今日要在這裏吃虧,如今在聽他說的每一句話,恰到好處的拿捏住了分寸,同時也把問題拋給了對麵的人,就這樣的性格,果然是那個人沒錯了,也隻有那個人能像小狐狸一般從來不肯吃虧半分。
果然,言清喬這兩句話不把門口的那幫群眾憐惜心理吊了出來,眾人紛紛竊竊私語。
就是這樣的地位,家裏的姐姐甚至都沒有把這小姐妹妹都已經被母親踢成這個樣子了,竟然還要燙,勉強站起來行禮,這不是要人家的命嗎?”
“早先聽說二王常年身體不太好,不管是禦醫還是大夫,都說這位我們也應該活不了很久了,說是好幾年都沒有找到個合心意的王妃,高門的姑娘看不上二王這個身體,不願意嫁給這樣的病秧子,第一門小戶的有沒有資格能夠當上正妃,二王妃卻嫁了。”
“哦,那這事情我就理明白了,這位二王妃之所以能夠嫁給二王當上王妃,還不是因為家裏有了個侯門爵位,這才能夠高攀了上去!”
“噓噓,小點聲音,你看這位二王妃,嘖嘖,就是這樣,苛待自己的妹妹的,就算不是親生同胞的親姐妹,也總歸會有一點感激之情吧?畢竟沒有這位小姐的爹掙來爵位,她怎麽能夠嫁給了地位這樣高的皇室呢?”
“.……”
言清喬心裏麵發笑,假裝沒聽見柔柔弱弱的要繼續要站起來。
王府外麵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其心還會壓低一些,到最後甚至都開始當著麵戳脊梁骨了。
那邊一直笑著沒有說話的喜棋,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奴婢其他的都不太清楚,隻不過是娘娘身邊一個聽話做事的奴婢而已,奴婢隻知道娘娘要交代話,大家都要跪下來接話。”
喜棋倒是一個難啃的硬骨頭,說話的時候聲音裏甚至連氣惱都沒有,更沒有像連曉曼那樣居高臨下聽著就讓人感覺到不舒服的口吻,隻是淡淡的笑著,真真像是一個聽話做事什麽都不懂的奴婢。
言清喬咬牙,心裏麵也有一些氣惱了,嘴上卻越發的柔弱。
“是了,想來姐姐王妃日理萬機實在是太過於匆忙了,娘娘說話我們是應該都跪下來……”
話都還沒有說完呢,言清喬突然間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色瞬間更加蒼白,似乎是因為剛剛幾下掙紮沒有站起來,結果動到了原本就已經受傷的肋骨,此時此刻疼的滿頭大汗,就連眼睛都失去了神采。
“這個丫鬟也是在是太不懂事了。”
府門口的人又開始說話了,這次甚至直接沒有避開當事人,大有一種為言清喬這個弱者抱不平的感覺。
老管家偷偷的走進了人群裏麵輕咳了兩聲,帶著節奏說道。
“這位王妃娘娘可真是一位好姐姐,任由自己的母親欺負堂妹,卻沒有人現身,等到侯爺出現出來主持公道了,便派個丫鬟過來刁難傳話,那不是三言兩句,想把今天這些事情都帶過去了吧?”
“這還用說嗎?肯定是這樣,真想不到我們京城竟然住著這般的一家人,京城的世家大族姑娘,就算再不懂事,小時候也應該接受過先生的詩書教育,更何況這位還是王菲如此偏袒自己的母親,怕是長此以往下去,二王的名聲都要被拖累了。”
人群裏繼續有人跟著附和。
言清喬眼風裏看見老管家下場了,心裏麵便有底了,自己這個柔弱到不能自理的人設還可以繼續,便慢悠悠的繼續表演。
“嬤嬤,我想站起來你快扶我起來吧,姐姐這樣召集寧願讓丫鬟傳話到王府這邊,肯定是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了。”
“哎呦,姑娘你長點心吧,你還沒看清現在的局勢嗎?這位王妃娘娘分明是知道自己的母親不占道理,所以想來救自己的母親的,大家都能夠心軟,隻有你不能夠糊塗,你想想你這些年來受到的辛苦,隻有你一個人吃了下去。”
玉嬤嬤唉聲歎氣,說著說著竟然又要紅了眼眶。
人群裏討論的聲音更大,老管家幾次說話都能穩穩的帶上了節奏,帶動著王府門口越來越多的人,不約而同的都開始指責起了未曾露麵的二王二王妃。
喜棋站在前門院子中央,原本後背還能夠站得筆直,眼看著事態發展的越來越嚴重,也不知道是誰開始起頭的,甚至已經有人在惡毒的猜測,二王這麽多年膝下無子是不是因為二王妃失德,老天爺不願意讓皇家子嗣沾染上這種人的血脈。
喜棋站不住了。
言清月人精明多疑,別的都還好,最最在乎的就是關於自己孩子的問題,為了能有一個孩子多方求神拜佛,能做的努力都做了,甚至瘋魔到這幾年不讓任何在麵前提關於子嗣為什麽不來的消息。
若是這趟差事辦的出了這種名聲,怕是她第一個要遭殃!
“言二小姐若是身子實在不適,就請先別動吧,娘娘體恤寬容,不會追究的。”
喜棋鬆口了,迫於輿論壓力。
可是,已經晚了。
言清喬捂著胸口,不依不饒。
“不,清喬羨慕又敬仰姐姐,今日一定要站起來給姐姐的話行禮,這才能安心。”
嘴裏這麽說著,捂著心口的虛弱感更加強了,別說站起來了,看那模樣就是稍微大一點的風都能把人給刮跑了。
喜棋自然明白言清喬這話裏麵有詐,這種手段是所有正妻都不齒的狐媚子招數,扮柔弱,以退為進,蒼白又嬌柔惹人憐愛,這套路許多人都見過!惡心至極!
偏偏,外麵站著的那些看都還就吃這一套,不僅僅是喜棋,就連言定章和連曉曼眼神都開始不對了,怕是在心裏已經把言清月和二王都編排了一遍。
事情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喜棋嚇的背後出了一層的毛汗,急了,皺著眉頭說道。
“二小姐既然是敬仰我們王妃,也應該能夠明白我們娘娘的良苦用心,我們娘娘體恤二小姐,二小姐又受傷了,便不用這些虛禮了。”
“好吧。”
言清喬見好就收,安安心心的躺著,瞥向喜棋,等著她說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混賬話。
喜棋被言清喬那眼神惹的心裏一陣不快,她可是王妃娘娘身邊的大丫鬟,身份比外麵的許多小姐都要被人看的高,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咬了咬牙,喜棋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身體說道。
“我們娘娘說了,她已經聽聞了攝政王府門口的事情,要來交代兩句。”
狗嘴裏肯定吐不出象牙來。
言清喬冷哼了一聲。
喜棋揚著頭,先是對著身後的攝政王府侍衛說道:“王妃娘娘的話豈是那些平民隨意聽的?關門!”
她也不看看這裏是哪裏。
沒人應和喜棋的話,甚至沒人動彈,但是這句話可徹底把外麵的那幫“平民”惹惱了,人群裏爆發了最為大的嘲諷聲音。
“這就是我們榮坤的王妃娘娘嗎?好大的派頭!便是皇上下達詔令也沒有這般避開我們這幫平民!”
“王妃娘娘到底有什麽樣的話需要避開我們這些人交代的看不起我們也就算了,怕不是說了什麽讓別人覺得不公平的話,卻又怕我們這幫平民之間起出什麽流言蜚語,所以才要避開我們吧?”
“真的實在是太過分了,王妃娘娘,賤人這般歧視我們這幫平民,也不想想他平日裏所拿的俸祿,朝廷裏存糧,吃的軍餉,裏裏外外哪個不是我們這幫平民一點點奮鬥努力那上去的賦稅?”
喜棋這一招可是徹底的引起了公憤,門外起起落落全是討論喜棋這個態度的聲音,言清喬挑了挑眉頭,頓了下對著門口站著的老管家打了個眼色。
老管家立馬收到,站到了門口對著外麵的吃瓜群眾拱手。
“十分抱歉啊各位,我們王府雖然也為言二小姐的事情不忿,這些天來言二小姐來往於王府治病,也確實是惹人憐愛的小姑娘,但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家事,若是我們管的多了到時候二王府那邊倒打一耙,我們便裏外不是人了。”
老管家這話說的十分妥帖,也把所有的戰火戰力都引到了二王府的頭上,外麵的群眾雖然紛紛抗議,但是沒人會怪攝政王府,人家把地方空出來給言二小姐已經是十分的不容易了,更何況還把門都開出來,讓他們這幫看客看足了八卦,要怪也隻會怪跋扈的二王府,讓眾人沒有了結局看而已。
門關上了,老管家仍然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把外麵所有坎坷的目光擋在了大鐵門前麵。
喜棋知道事態已經發展成了這樣,自己徹底控製不了了,便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早點把話交代出去,早點回府去匯報情況才對。
“咳!王妃說了,其一,不管侯夫人與二小姐有什麽樣的矛盾,這畢竟是家事,有什麽問題應該回家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侯夫人卻主動來到攝政王府門口鬧騰,實在是太不應該。”
哦?第一句竟然是過來批評連曉曼的。
言清喬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喜棋,等著他接下來肯定還有其他的話。
果然,喜棋目光掃視了一圈,就那點功夫似乎就對著連曉曼做出了懲罰與敲打一般,然後繼續說道。
“但是念在夫擔心心切,著急了走上了岔路,以為二小姐是在楊浦受了委屈,所以才著急忙慌的過來,想要把二小姐帶回去,這也是情有可原,這次的事情便小懲大誡,希望侯夫人日後不要再犯了。”
連曉曼原本哭喪的臉上立刻陰雨轉晴,喜笑顏開的便領命,對著喜棋磕頭。
“多謝娘娘開恩了。”
喜棋笑眯眯的受了這個禮,說完就轉過了頭,對著言清喬清了清嗓子突然說道。
“二小姐!你癡傻多年,不知規矩沒有禮數,竟然在未婚之時便去外男府上留宿,實在是悖逆人倫!把我們言府所有的小姐名聲置於何地?念在二小姐是來攝政王府看病的,便不作行為不端處理,但是此等錯誤日後一定不能再犯,未免二小姐以不清楚家中規矩為由做出無法逆轉的錯誤事情,自明日起,王府內的蘇嬤嬤便給二小姐做一段時間的教養嬤嬤,什麽時候立好了規矩,二小姐方能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