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故人
來不及跑了?
言清喬心裏一個咯噔,立馬退出了門檻,看向了頭頂的圓月。
淒清夜色裏,白天黑夜溫差大,山風突然吹來了陣陣迷霧,那迷霧似乎是能流動一般,聚集到了這院中,不過是隔了這一句話的時間,霧色瞬間把眾人籠罩了起來。
“奶奶的,後手來了!中這王八蛋的計了!”
言清喬叫了一聲,立馬衝著屋內的陸慎恒大叫。
“十一叔!快出來!事情有變!”
陸慎恒到底還是沒放過最後那個說了一句話的小鬼,手起刀落,屋內頓時什麽都不剩下,他腳尖輕點,已經落到了院子中。
霧氣將月色籠罩,原本有了月色照耀勉強看得清東西的院子內頓時暗了光線,霧色如同沾染了這夜色裏的黑,繞在身邊讓周圍看的都不清晰,雖然不至於人鬼不分,但是總讓人覺得主動權不在自己的手裏,有些不安。
“那幫小鬼是用來拖延我們的!”
言清喬咬了咬牙,抱著小暑恨恨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應該是到了子時。”
子時,逢魔出世,陰氣籠罩。
那些邪祟眾物吞食了子時的陰氣,要比白日裏厲害許多。
“要有大東西出來了!”
話音剛落,言清喬突然聽見了腳步聲。
懷裏的小暑捂住了鼻子,皺著眉頭對著言清喬說道:“娘親.……好臭!”
“什麽?”
言清喬往後退了兩步,想著這院子的出口方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小暑在說什麽,就聽見小暑繼續說道:“就是.……臭味啊,娘親,我們在山下那個普濟堂的時候,也聞見過這個味道。”
小暑勾著言清喬的脖頸,防止後仰掉下去。
跟山下普濟堂一樣的臭味?
言清喬突然想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東西,後退途中摸到了一樣東西,心裏同時一沉。
那是院子中間的石桌子。
剛剛她站在這裏為黑右上藥包紮,她還想著摸一摸院子的出口,怕這院子有詐,至少出了院子,大家把風險平分。
現在已經確定了,這霧氣裏麵陰氣太多,還夾雜著迷瘴,讓人分不清方向,就算她能走出去,剩下的四個侍衛和言猛都未必能找到出口的方向。
而能夠有能力帶著這麽大瘴氣出動的,必然不是什麽好對付的東西。
小暑在她的懷裏,陸慎恒就一直跟在言清喬的附近,妖嬈霧氣裏也看不清具體臉色到底是如何。
言清喬已經聽見了這院子裏有異響,一時間也不敢貿貿然的讓侍衛和言猛報位置。
黑暗裏,言清喬對著陸慎恒小聲的說道:“來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著是個人的腳步,很有節奏,院子裏這迷霧帶著瘴氣,混亂人的視覺聽覺,分不清那腳步到底衝著誰來的,等到言清喬看見人影的時候,霧色繚繞裏,那人已經到了她的麵前。
陸慎恒就在旁邊,霧色還沒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他下意識的伸手過來想要握小暑的手,頓了下,卻又改變了個方向,伸腳錯開一步,站到了言清喬的麵前,寬闊的肩膀幾乎把言清喬半個身子都擋住了。
來人手握浮塵仙風道骨,臉上還是那一副淡然笑著的表情,走到了他們正對著的位置,隔著兩個人的距離,甚至陸慎恒拔劍出來,陳道長就連躲都躲不了。
借著夜色,言清喬認出來了。
“陳道長。”
“小言神醫。”
陳道長絲毫沒有在乎自己被認出來的事情,看了眼站在言清喬前麵的陸慎恒,笑了笑,再看言清喬的時候,突然問道。
“小言……姑娘?”
言清喬:“?”
她皺起眉頭,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是男是女,妨礙她施術殺小鬼祟嗎?
陳道長就站在原地,似乎也沒有要等言清喬答案的意思,頓了下竟然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我明明給了你全部的退路,你何苦再上來與我為敵?”
“等等,我還是沒明白,這位大哥,你到底姓甚名誰?我們以前有過交情?你幹什麽總是用這種肉麻兮兮的語氣跟我說話?”
言清喬抱著小暑站在陸慎恒的後麵,膽子特別肥。
她可是有人撐腰了!
陳道長你來啊!我有叔叔,可以打爆你的狗頭!
陳道長輕笑了一聲,也不惱言清喬這惡劣的態度,隻是慢慢的回答:“跟你說過,你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故人。
言清喬抬手摸了摸臉。
她難道真的長了一張大眾情人臉?這個說她像個朋友,那個說她像個故人,敢情她出門一圈都能認幾個親戚回來。
“你我有這麽一點點的緣分,念在你三分像她,我真心勸你一句,回去吧,這次事情我本意不想牽連你,山下普濟堂也已經給了你退路。”
“不關我事?”
言清喬琢磨這意思,突然抬起了臉,看向了陸慎恒。
來的一共隻有這麽幾個人,如果不是衝著她來的,肯定也不會是故意把言猛引到這裏的,那麽就隻有陸慎恒和小暑了。
是有人故意要引著陸慎恒上山來的!
山下的時候,陳道長出現,又安排了小暑吃那一頓飯,難道就是為了讓言清喬有機會可以跟陸慎恒分道揚鑣?
他們吃準了陸慎恒一定會再上山來?
陸慎恒眯了眯眼睛,神色裏看不出如何的情緒,隻是淡淡的問道:“這麽說,一直以來,確實是你們在小暑身邊做手腳?”
陸慎恒上山的主要目的,就是因為這事情,小暑這麽多年來身邊幾乎沒有什麽安全的時候,一直來來往往有人想要動手腳把小暑劫走,陸慎恒每次抓住點線索就被切斷,如今小黑蛇來咬了小暑,跟道法有關,就算是錯殺一千,陸慎恒也不想放錯了一個。
陳道長臉上微笑的表情像是做了半永久,甩了下浮塵,慢慢的說道:“等你能抓住我再說。”
“你不在這。”
陸慎恒挑了挑眉。
言清喬呸了一口,又是這種替身傀儡的小伎倆。
陳道長隻是微笑,不置可否,反而是看向了言清喬,最後說道:“小言姑娘,現在下山,還來得及。”
“放什麽屁呢?逼逼賴賴的說到現在,要打就打,老子怕你不成?我十一叔可是天下第一!在我心裏天下第一!你算個球球!天天就知道東躲西藏,跟個老鱉一樣縮腦袋!”
言清喬口吐芬芳,壓根沒有回去的打算。
走都走到這裏了,她不傻,現在回頭就等於徹底放棄了陸慎恒這條大腿,臨陣脫逃,結緣不成反倒是結仇,她以後在言國侯府乃至整個京城都可能沒有立足的底氣。
命重要還是金主重要?當然金主爸爸重要!沒了金主爸爸她現在在京城多呼吸一口氣都艱難!
特別難得的,也不知道這句話哪裏取悅了陸慎恒,竟然惹的他勾了勾唇角。
言清喬餘光瞥見,嚇的差點以為自己瘴氣入體,神誌不清出現了幻覺。
“既然這樣……”
陳道長見勸說無用,似乎是有些惋惜,慢慢的說道:“小言姑娘,我也隻能說到這裏,既然你執意蹚渾水,那便得罪了。”
“別廢話!洗幹淨脖子,等著我十一叔去切你那老鱉腦袋!”
言清喬揚起了捏的緊騰騰的拳頭,衝著陳道長的背影揮舞叫罵。
懷裏的小暑很架勢,同樣舉起了拳頭,奶聲奶氣大叫了一聲:“爹爹加油!”
這個畫麵,也很有愛了。
陸慎恒回過頭,隔著霧氣看了身後這兩人,揉了揉小暑的腦袋,遲疑了一下,也拍了拍言清喬的腦袋。
言清喬抿著嘴,心裏直接樂開了花。
陸慎恒態度的鬆動,對於她來說,就是腿子更加好抱,那買宅院跟言清喬斷絕往來的這事情,指不定還有轉機。
彩虹屁吹吹,還是有用的。
這心裏樂騰的那個勁頭還沒下去,言清喬突然就感覺到陸慎恒眼神一變,緊跟著,天賦直覺牽引,她背後的汗毛突然全部豎了起來,有什麽東西在背後對著她衝過來!
不等陸慎恒有動作,言清喬抱著小暑,下意識的往旁邊就地一滾,避開了這股子讓她難受的危險氣息。
陸慎恒手裏抓了個空,不過也迅速的往後退了一大步,施展輕功立到了院內的一棵樹上。
言清喬抱著小暑,她學習道法掐算,多數時候靠著天賦和直覺吃飯,所以從來不懷疑自己對於危氣息的直覺,在等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回過頭去看的時候,突然呼吸一滯。
原本她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凹陷,似乎是剛剛有什麽東西重重砸了下來,那凹陷裏聚集著一灘的粘液,腥臭無比,煞氣衝天!
可是茫茫霧色裏,又是夜裏子時,四周根本看不清任何的怪物身影,就連幾個侍衛和言猛也看不見了。
小暑坐在言清喬的懷裏,雙手捂住鼻子,沒忍住小聲的說道:“娘親.……好臭啊.……”
他呼吸嗅覺本就異於常人,如今就連言清喬都覺得這東西味道熏眼睛了,更別提小暑現在的感覺了。
隻是這一點點的聲響,言清喬的那直覺又來了,左半邊身子雞皮疙瘩炸起,幾乎要發麻!
霧色夜色混雜在一起,這條件對於言清喬來說實在太過艱難,她身上不過是三腳貓的拳腳功夫,等到再躲開,一下子就撞到了一個冰冷又滑膩的東西上。
那東西似乎也被驚到,快速的躲開,發出嘶嘶的響聲。
言清喬腦子忽然一空,抿住了嘴巴,抱著小暑就往後跑。
媽的,這他媽是那母蛇的尾巴!
母蛇就藏在院中!
還是吞食了子時陰氣,此時此刻已經膨脹巨大,極其難對付的母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