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通話市長
「你再把她送到一個離她家近的地方,讓她自己走回去。注意觀察一下,看有沒有人跟蹤。」我說。
「我明白了,保證完成任務。」縣委辦公室秘書程華國說。
「你千萬要注意,沒有我同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明白。」
「要告訴冷學劍的老婆,守口如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跟我視頻通話的事。不要到處找人,有什麼事,我會安排人跟她聯繫。另外,你找冷學劍老婆的事,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說。
「明白。」程華國說。
我掛斷了電話,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邊休息,一邊想事情。
該跟市委副書記、市長盧向陽打電話了,這是一道坎,這道坎我繞不過去,我不得不艱難地、小心謹慎地去邁這道坎。
我看了看時間,估摸著盧市長到市政府了,我站起來,把杯子里剩下的溫開水喝完,又伸了伸腰,活動了一下四肢。然後回到沙發上,開始撥打盧市長的電話。
「盧市長,早上好。」我說。
「小剛啊,你怎麼還沒有睡啊?」盧市長說。
「想您啊,睡不著啊。」
「想我是假,是不是工作不順,克思曼先生不合作,勞而無功睡不著啊?」
「兩方面的原因都有,一是想您。如果不想您,我怎麼會在一大清早,忍不住跟您打電話呢?當然,克思曼先生那裡,還沒談妥,也是事實。兩個方面共同作用,我就睡不著了。」
「謝謝你還想著我啊,你睡不著,就把到德國去的情況,簡單地說一下吧。」
「我正要跟您彙報呢。」
「什麼彙報啊,把工作簡單地通報一下就行了。」
我把找中國駐德國大使館、慕尼黑總領事館的接待、同鄉會的熱情、招商引資項目推介會、參觀克思曼先生的公司、跟克思曼先生接觸的情況,進行了彙報。跟盧市長彙報的內容,是跟翁書記彙報的內容一樣的。
「小剛啊,聽你這麼一說,你到德國的工作很有成效啊。見到了克思曼先生,中國駐德國大使館、慕尼黑總領事館的領導親自接待你,慕尼黑黃長省同鄉會熱情歡迎你,還舉辦了那麼成功的推介會,不簡單啊。」盧市長說。
「慚愧啊,到現在,還沒有跟克思曼先生談好。」我說。
「慚愧什麼啊?那個克思曼先生不是還沒有封口嗎?你還可以繼續爭取嘛。你不要灰心喪氣,好不容易到德國去了一趟,要好好跟他談。當然,如果談不成功,也沒有關係。招商引資是一個高難度的技術活,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啊。」盧市長說。
「謝謝市長理解,謝謝寬宏大量。」
「小剛啊,我給你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啊?」
「如果你能把這個項目談下來,回來我給你擺慶功酒,我親自陪你喝,陪你喝個天翻地覆。」盧市長說。
「您的酒我難得喝到口,沒有那個福氣啊。」
「怎麼沒有啊?別自暴自棄啊。」
「您不知道啊,那個克思曼先生,我們私底下都叫他德國鬼子,老狐狸,很難纏啊。」我說。
「你到月光縣以來,打了那麼多攻堅戰,都沒有服輸。這次,你在心裡千萬不要認輸啊。反正人已經到了德國,就跟他擺事實講道理,好好談嘛。你口才那麼好,反應那麼靈敏,考慮問題那麼周到細緻,這正是你有用武之地的地方啊。」盧市長說。
「謝謝市長鼓勵。」我說。
我有些糊塗了,市政府辦公室的熊主任不僅親自跟我打電話,還發動市直那麼多部門的負責人跟我打電話,做工作,要我把泉水項目給祝總做。之所以要給祝總做,因為祝總也是盧市長的親戚。可我電話都打過來了,為什麼盧市長不「順便」說一聲呢?
我這麼強調了跟克思曼先生談的難度,盧市長完全可以借坡下驢,讓我把泉水項目給祝總做啊?或者向我「推薦」祝總,供我「參考」啊。盧市長怎麼不僅不借坡下驢,反而還要我跟克思曼先生好好談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如果說關於祝總的事,盧市長心知肚明,裝馬虎,考驗我,也不應該是這樣跟我說話啊。萬一我跟克思曼先生談好了,把祝總晾在一邊怎麼辦呢?萬一因為選擇克思曼先生,而放棄祝總,盧市長要怪我,我說我是執行盧市長的指示,盧市長怎麼說呢?
不管盧市長是有意識地,還是無意識地「忽略」了祝總,但總之是「忽略」了。既然盧市長「忽略」了祝總,那我也跟著「忽略」吧。我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把祝總拿出來說,橫生枝節。
我決定按照跟翁書記彙報的思路,跟盧市長彙報。
「盧市長啊,我們跟克思曼先生談了幾次,克思曼那個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跟我們提了一個前提條件,讓我們很難辦,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他啊?」我說。
「什麼條件能把你難住啊?」
「如果克思曼先生要到我們月光縣投資辦廠,開發以橫龍山山窪泉水為母水的各種功能飲品,就必須要把泉水運到我們縣城的工業園去。可橫龍山山窪到國道30公里的道路,不說您也知道,實在是坑坑窪窪,讓人望而生畏啊。這不,丟人都丟到國外去了。」我說。
「我反覆跟那個老狐狸說,我們的路是不好。請他出資,跟我們一起把路修好,可他就是不幹。還跟我們說,修路不是他的事,應該是政府的事。他還振振有辭地說,你們中國人不是一直在宣傳嗎?要致富,先修路。路誰修,政府修啊。」我說。
「你鬼點子那麼多,怎麼不想想辦法啊?」盧市長說。
「為了能把路修成功,打消克思曼先生的顧慮,我動了不少腦筋,想了不少辦法。」
「什麼辦法啊?」
「我說服了一家公司,就是在我們縣建海水花園公寓的海水集團,讓他們墊資建設,在半年內完工。」
「這不是很好嗎?克思曼先生應該沒有顧慮了吧?」
「德國鬼子是沒有顧慮了,我又有顧慮了。」
「你有什麼顧慮呢?」
「沒辦法還修路的錢啊,我擔心將來還不了錢,海水集團給不了農民工的工資,農民工集體上訪,成為我們縣的又一個不穩定因素啊。」我說。
「盧市長啊,在可預計的將來,我是吊起鍋兒當鍾打,窮的叮噹響啊。不是我向領導叫苦叫窮,我們在短期內,實在沒有錢還人家啊。」我說。
「你是不是又想打我的主意啊?」盧市長問。
「不是的。」
「那你想打誰的主意呢?」
「縱捭集團啊。」
「縱捭集團?」
「是啊,我們不是縱捭集團的對口扶貧單位嗎?我很想請他們支持一下。可是,可是,我又開不了口。」
「即便人家是一把鐵壺,你就可以刮出鐵鏽來,怎麼不好開口了呢?」
「不瞞您說,我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
「為什麼放棄啊?」
「一來,我跟縱捭集團不熟,就沾了你們領導的光,跟路總見了一次面。人不熟不好辦事,我開不了口啊。二來,縱捭集團對我們已經夠可以了,投資那麼多錢建設柳樹湖度假村,我怎麼還好意思找他們要錢呢?」
「你是不是想打我的主意啊?」
「您是領導,我怎麼敢呢?」
「你有什麼不敢的?你知不知道,你打了我多少主意啊?」
「您那是領導,是大人大量,是支持我們的工作。」
「這次,我不管你打誰的主意。我只要你,別打我的主意就行。」盧市長說。
「不是打您的主意,我也不敢打您的主意。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支持我一下,我不白用您的錢,我一定給您超值回報。」我說。
「超值回報?你自己都說了,你窮的叮噹響,拿什麼給我超值回報啊?」
「如果您支持我一下,我一定可以還您一個管理規範有序、生意興隆、生機勃勃的現代企業。」
「然後呢?
「這個現代企業可以有效安置我們市縣的貧困人員,可以增加我們市縣的GDP,可以增加我們市縣的稅收,可以壯大我們市縣的經濟實力。」
「然後呢?」
「可以起到示範作用,讓更多的中外企業到我們市縣落戶,可以助推我還您一個全新的月光縣,可以助推您發展全市經濟,打贏全市的脫貧攻堅戰啊。」我說。
「然後呢?」
「可以增加中德兩國人民的交流,可以架起一道中德友誼、中德友好交往的橋樑啊。」
「然後呢?」
「可以充分顯示您的工作實績,跟黨和人民群眾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啊。」
「然後呢?」
「然後您把我烤(考)糊了。」
「又巧舌如簧。」盧市長說。
「您批評我,我完全接受。不過,請您讓人核查一下,我說的每一句話,看那一句是假話?看那一句話不是實事求是的話。」
「我跟你把話說到明處,如果你能跟克思曼先生簽訂一個令人滿意的協議,你就以縣政府的名義,跟我打一份道路建設,需要資金的報告上來。如果你簽不回協議,你休想找我要一分錢。」盧市長說。
「行,我一定按領導的要求辦。」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