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欣喜中的煩惱

  「祝總去找了郭主任的，我把郭主任叫來，看祝總是怎麼說的。」我說。


  我正要跟郭主任打電話，我房間的電話又響了。是郭主任打來的電話，他問我休息好了沒有，想有事找我，我讓他過來。


  月光縣經貿委主任郭傑龍進來了，他跟中國駐德國大使館一等秘書喻顏和新華社省分社記者高迎春打完招呼后，對我說：「剛才，山河市招商局的局長給他打電話，他說市政府辦公室熊主任說，盧市長有一個親戚在德國，看中了我們的泉水項目，他希望我們能考慮一下，跟市長的親戚把這個項目簽下來。」


  喻顏和高迎春笑了起來。


  「兩位美女笑什麼啊？」郭主任問。


  「笑什麼？她們剛剛在說，四海公司的祝總說不定會『找關係走後門』，你馬上進來了。」我說。


  「這麼巧啊。」郭主任說。


  「是啊。」高迎春說。


  「我看見祝總找過你，你說說看，祝總是什麼意思？」我問。


  「祝總詳細問了我們橫龍山山窪的泉水資源開發情況，希望能馬上跟我們簽訂一個協議，他也想搞泉水開發項目。」郭主任說。


  「那祝總有什麼具體的打算呢？」我問。


  「他正在草擬協議，也希望我們能草擬一個協議，兩相對照后，求同去異，就在今天下午或者晚上把協議簽下來。協議簽訂后，他即刻動身去我們月光縣，辦理協議落地的具體事宜。」郭主任說。


  「你查過四海公司的情況嗎？」我問。


  「我查過了，這是一家很不錯的公司。祝總也是在德國很有名、很有實力、很有信譽的華人企業家。」郭主任說。


  「這個祝總，他要想開發，就早說啊，省得我們大老遠來德國一趟。」我說。


  「是啊，是啊。」郭主任說。


  「事情複雜了。」我說。


  「怎麼複雜啊？」郭主任問。


  「克思曼先生通過兩國大使跟我們傳話，也想在這一兩天，把協議簽下來。」我說。


  「這個克思曼，我們在德國這麼長時間，他不說，偏偏有人參與進來了，他又害怕失去機會，急急忙忙要跟我們簽協議。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郭主任說。


  「克思曼先生也好，祝總也好，都是人中龍鳳，馬中良駒。本來是想好好跟我們『熬』一下，吊一弔我們的胃口的，現在都慌了神。劇情反轉，主動權回到我們手上來了。」我說。


  「可我們只能同意一家公司啊。」郭主任說。


  「當然，一女不能二嫁嘛。」


  「我們只有一個女兒，現在有兩家要娶，怎麼辦啊？」郭主任問。


  「你是經貿委主任，又是招商局局長，你得跟我拿個主意啊。」我說。


  正說著，我的電話來了。我一看，是我們山河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熊運弢打來的。


  「又一個『找關係走後門』的人來了。」我笑著說。


  我開始接熊主任的電話。


  「祝賀你。」熊主任說。


  「祝賀什麼啊？我有什麼好祝賀的？」


  「你在德國的招商引資很有效果啊。」


  「什麼效果啊？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我說。


  「你別瞞我了。」


  「沒瞞你，我們一個協議都還沒有簽呢？」


  「有個四海公司的祝總是不是跟你們談過泉水資源開發項目的事？」熊主任問。


  「是啊。」


  「他想開發你們那裡的泉水，你就讓他開發吧。泉水在那裡不知道流了多少年，無人問津。有人願意開發，把泉水變成錢來，助推月光縣經濟的發展，這是好事啊。」熊主任說。


  「我跟主任彙報一下，要開發泉水的客商，不止祝總一個啊，都要開發，都在我這裡爭取呢。」我說。


  「你知道那個祝總是什麼人嗎？」熊主任問。


  「是個男人啊。」


  「還有呢？」


  「華裔德國人啊。」


  「還有呢？」


  「四海公司的董事長啊。」


  「還有呢？」


  「是在德國很有名、很有實力、很有信譽的華人企業家啊。」


  「還有呢？」


  「他是我們山河市的女婿啊。」


  「還有呢？」


  「德國慕尼黑黃長省同鄉會的副會長啊。」


  「還有呢？」


  「不知道了。」


  「你猜猜看。」


  「你別買關子了，有什麼指示，你就說吧。」


  「他是我們盧市長的親戚。」


  「啊，真的還是假的啊？我到德國來之前，跟盧市長專門彙報過，盧市長怎麼沒有說這件事啊？」我說。


  「可能盧市長不知道祝總對你們的泉水感興趣吧。」熊主任說。


  「是嗎？」


  「盧市長很關心你們月光縣，對你的工作一向很支持，你就給市長一個面子，把項目給祝總吧。」


  「謝謝熊主任的關心，我一定認真考慮。不過，我要說一句實話，那個祝總，也不早點說，早點說直接讓他開發就得了，省得我們跑這麼遠，厚著臉皮，熱臉挨冷臉，求著克思曼先生繼續來我們縣搞開發。」


  「你們開始沒有這麼宣傳，可能祝總還沒有注意到吧。」


  「那倒也是。」


  「那個克思曼先生是什麼態度呢？」


  「什麼態度？他特別認真，特別頑固，特別死心眼，找了兩國大使，來跟我們打招呼，堅決要開發呢。」


  「這個德國鬼子，湊這個熱鬧幹什麼啊？」


  「我心裡煩著呢，如果得罪了兩國大使，弄出國際事件來，我們是吃不了兜著走啊。上次，游有餘書記在任的時候，城關鎮派出所的人，把克思曼先生打成那樣，還差一點弄出國際事件來。如果這次再弄出什麼事來，我們就不好收場了。」我說。


  「再說了，克思曼先生是先排隊的，總得講個道理，有個先來後到吧。」我說。


  「我跟你說了啊，這是市長的親戚，你可要考慮好。你那個窮縣，發展經濟，脫貧攻堅戰的任務還相當繁重，十分艱巨。如果沒有市長的鼎力支持，你的工作肯定會有遇到很大的麻煩，很大的阻力，很大的困難。你有可能沒法完成這個十分緊迫的任務。」熊主任說。


  「我知道了。謝謝主任對我們的關心，我心領了。我回去后，一定請主任喝酒。」


  我放下電話說：「這不，你們都聽到了，我們山河市政府辦公室主任都出面了，在為祝總說情呢。」


  「常小剛，我跟你說啊，人家喻顏不負楊明亮的重託，不辭辛苦，好心好意幫我們，都幫到快成功了，半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來。你可別讓喻顏下不了台，跟大使不好交代啊。」新華社省分社記者高迎春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回房間休息吧，讓我好好想一想。」我說。


  我和衣仰躺在床上，睡意全無，眼望著天花板，想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有人敲門，是天行健公司董事長梁剛，我開門請他進來了。


  「剛才高迎春找了我，詳細說了一下泉水資源開發項目的情況，你是怎麼打算的呢？」梁剛問。


  「我不正在冥思苦想嗎？你說說，你有什麼高見？」我說。


  「我們一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月光縣，以及月光縣名下的代表團，受到這麼高規格的接待，完全歸功於楊明亮的影響力。楊明亮真是個好同學啊，鐵了心幫你。跟大使打電話，讓喻顏全力支持你。無論是大使和總領事館這邊，還是喻顏這邊，都把楊明亮說的事當事辦，而且還做的非常好。」梁剛說。


  「中間又出現了一個熱情好客、樂意為家鄉做點事的武會長，臨時決定舉辦招商引資項目推介會，讓我們這一趟的行程含金量很高。」梁剛說。


  「我知道。」我說。


  「再說克思曼先生，實事求是地說，他過去在月光縣有不堪回首的一幕。儘管如此，從他對月光縣的事情知道的那麼清楚，就知道，他還是一直在關注月光縣，他肯定還想重返月光縣。但他不好意思主動去找月光縣，他可能在等待時機。我們去找他，可能正中他的下懷。」梁剛說。


  「克思曼先生雖然心裡很驚喜，但他在月光縣受過傷，他心裡有陰影，對我們有戒心，他不可能馬上答覆我們，他需要時間觀察我們。我估計，從大使館跟他聯繫，告訴我們要找他開始，他肯定沒有睡好覺，他肯定在想著怎麼接待我們。」梁剛說。


  「克思曼先生對我們的了解，是逐步深入的。先讓我們參觀他在柏林的啤酒廠，跟我們聊天，聽取我們的想法。但就是不明確表態。當喻顏告訴他，我們要回國時，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就請我們參觀他在慕尼黑的功能飲料廠，實地感受一下他的公司，以加深我們對他的公司的印象。還帶我們遊覽慕尼黑，驅車80公里，帶我們到基姆湖吃晚餐。」梁剛說。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感覺，我感覺基姆湖的晚餐，給我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梁剛說。


  「我同樣如此。」我說。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還拿出了珍藏的酒，讓我們放鬆心情，不限量喝。他還願意跟應老師視頻通話，當應老師說請他到月光縣去時，他也沒有拒絕。我們的招商引資推介會，他不僅參加了，而且還作為德國客商代表上台講話。種種跡象表明，他是很想來月光縣搞泉水資源開發項目的。」梁剛說。


  「說得好，接著說下去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