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四種人打交道
關於原縣委副書記、縣長馬志,雖然我只跟他共事了四個多月,但我的確有很多話想說,跟常務副縣長錢一兵聊了半天后,我說:「你跟馬志打交道的時間比我長,你對他有什麼看法?」
「怎麼說呢?人剛進去,我們不能落井下石,就馬上數落他的不是。實話實說,馬志這個人,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也做過對百姓一些有益的事。譬如我們縣的長途汽車站,就是馬志拍板建設的,也建設的不錯,很有人性化。」錢縣長說。
「我去看過長途汽車站,的確建設得不錯。」我說。
「如果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影響他、帶動他、督促他,讓他別把心思用在旁門左道上,一門心思用在工作上,光明正大走正道,他是可以干出成績來的。」錢縣長說。
「關鍵的問題是,他的本質已經變壞了。一個很有工作能力的人,加上一個變壞了的本質,幹事不是從事情本身出發,而是想著怎麼使自己和狐朋狗友的利益最大化出發,這就很危險了。」錢縣長說。
「何以見得?」我問。
「我們先從馬志交友談起,『嚶其鳴矣,求其友聲』。人活在世上,總是要結交朋友的,那麼我們應該結交什麼樣的朋友呢?」錢縣長說。
「我覺得,選擇朋友,一定要找行為正派、言行一致、忠厚善良、對自己健康成長有益的人,少接近或不接近那些行為下流卑劣、巧言令色、引誘別人為非作歹的人。」錢縣長說。
「很多事件都表明,靠金錢、權勢結交的朋友最不牢靠,有錢有權時像蒼蠅一樣包圍你,無錢無權時會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你。搞權錢交易、權色交易最危險。」錢縣長說。
「而馬志,最喜歡跟四種人打交道,最喜歡搞權錢交易、權色交易。」錢縣長說。
「哪四種人啊?」我問。
「第一種人是有錢人,或者說是可以自由支配錢財的人。譬如說昇龍公司的古漢科、原礦業公司的石遠方、原奮進集團的周懷南,還有礦老闆焦作斌、黎西煌等等。」錢縣長說。
「馬志跟這些人稱兄道弟,沒大沒小,吃喝玩樂,打的十分火熱。一個縣長,這麼下去怎麼行呢?」錢縣長說。
「你沒來月光縣之前,礦老闆焦作斌、黎西煌最恨的人,應該是我,我經常跟焦作斌、黎西煌說,請他們完善各種手續,尤其是環保手續,別把紅廟鄉弄的烏煙瘴氣,他們就是不聽。」錢縣長說。
「我跟馬志說,請馬志跟礦老闆說,馬志又不說。我多次跟馬志說,縣政府要拿出一點硬氣來,一點骨氣來,關停環保不達標的礦場,馬志又不同意。任憑紅廟鄉的環境一天天惡劣起來,任憑好端端的山清水秀之地變成了環境污染之鄉。」錢縣長說。
「幸虧是你來了,否則,紅廟鄉不知道要惡化到什麼程度。」錢縣長說。
「那也不見得,環境污染會引起眾怒,肯定會引起領導重視,肯定會下大力氣解決的。」我說。
「還有,你剛才說的賤賣礦業公司。那個石遠方很熱心,還跟我多次遊說過,請我支持賤賣。石遠方的熱心令人生疑,動機讓人捉摸不透。我私下裡多次建議馬志,要慎重一點,不要匆忙地做出決定,可馬志就是聽不進去。」錢縣長說。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名堂啊?譬如說,權錢交易?」我問。
「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有錢權交易,可就是取證難。再說了,有誰關注這件事,有誰去取證呢?當然,這是你沒來的情況。」錢縣長說。
「你來后,給人感覺完全不一樣,說的形象一點,就是感覺世道變了。」錢縣長說。
「怎麼世道變了啊?」我問。
「在你的眼裡,沒有什麼攔路虎,沒有任何顧慮,不懼兇險,該出手時就出手,風風火火闖月光,什麼馬蜂窩都敢捅,什麼老虎屁股都敢摸,老虎蒼蠅一起打。有時,我都為你捏一把冷汗。」錢縣長說。
「你說說看,怎麼老虎蒼蠅一起打啊?」
「『雙規』柳樹鄉的三個村書記,並移交司法機關處理。『雙規』柳順平、周懷南。尋找古漢科、石遠方。抓捕焦作斌、黎西煌。撤換湯吉祥、居如意。不瞞你說,這是刀刀見血,讓某些人心驚肉跳、寢食難安的事啊。」
「我從踏上月光縣這塊土地的第一天起,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我沒想那麼多,也沒有那麼多瞻前顧後。我就抱定一條,誰讓老百姓不舒服,我就讓誰不舒服。」
「所以啊,我說,當然不僅僅是我這麼認為,我們月光縣的很多人都這麼認為,你來后,我們月光縣的世道變了。」錢縣長說。
「這麼多事,我一個人也干不完啊,都是包括你在內的一些人,共同努力的結果啊。」我說。
「不管怎麼說,我很佩服你,你讓包括我在內的一些人,消除了多年的壓抑,揚眉吐氣,能夠大膽地開展工作。」錢縣長說。
「我還佩服你的是,在幹部的調離和任用上。」錢縣長說。
「我很少動幹部,在這方面,我沒有什麼作為啊。」我說。
「你是很少動幹部,但動的幹部非常經典。完全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你說說看。」
「你想在我們縣現有的幹部中,產生兩名縣長,還要發動所有的縣委常委,跟市裡做工作,這說明動一個市管幹部是多麼的艱難。」錢縣長說。
「可你就在不聲不響中,不知不覺中,閃電般地將原來的縣委組織部部長諸葛瑾調離了月光縣,讓誰也沒想到的邊西林接任組織部部長,這真是一步絕妙好棋啊。」錢縣長說
「再就是撤了紅廟鄉湯吉祥、居如意的職,讓黨史辦的穆千秋到紅廟鄉。撤了湯吉祥、居如意的職,我們想的到,可讓穆千秋去紅廟鄉,就讓我們沒想到。」錢縣長說。
「實踐也證明,這兩步棋都下得好,邊西林和穆千秋都幹得很出色,既捍衛了正義,又知人善用。有時我們覺得,你真神,看人眼光毒辣、精準啊。」錢縣長說。
「幸虧是你來了,讓我還有跟你學習,跟你共事的機會。否則,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哪裡去了。」錢縣長說。
「此話怎麼講啊?」我問。
「剛才提到的柳順平、周懷南、古漢科、石遠方、焦作斌、黎西煌、湯吉祥、居如意等人不僅聽不進我說的話,還嫌我礙手礙腳,打算活動市裡,請市裡把我免職或者調走呢。」錢縣長說。
「他們這麼厲害啊?」我說。
「當然啊,人關在看守所里,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你說他們厲不厲害?幸虧是你來了,否則,我還不知道被揣到哪裡去了呢。」錢縣長說。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隨著互聯網的發展,隨著一切,尤其是權力都在陽光下運行,像你這樣正直而有能力的人,肯定會越來越有市場,越來越受歡迎,越來越受重視。」我說。
「這是一種大趨勢,奔向這種大趨勢,也面臨著種種阻力啊。」錢縣長說。
「是啊,我知道。我們不說遠了,馬誌喜歡打交道的第二種人呢?」我問。
「官員,也可以叫權貴。馬志依附這些官員、權貴,一步一個台階,昂首闊步向前行,青雲直上入雲霄。譬如說市委副書記、市政法委書記王伯年就是馬志依附的對象。見到這些官員、權貴,馬志奴顏婢膝的本色,就會顯露出來。」錢縣長說。
「李白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只可惜啊,馬志不是這樣的人。不僅僅是馬志,我們的一些人,包括我也絕對做不到這一點。」錢縣長說。
「那第三種人呢?」我問。
「溜須拍馬的人,馬志很喜歡溜須拍馬的人。客觀地說,生活是嚴峻的,生存的法則是殘酷的,每個人都有適應生活、適應社會的方法。」錢縣長說。
「如果沒有真才實學,又不想被社會淘汰的話,溜須拍馬未嘗不是一個方法。雖然我鄙視那些溜須拍馬的人,從骨子裡瞧不起那些溜須拍馬的人,對那些溜須拍馬的人充滿了警惕。」錢縣長說。
「實話實說,溜須拍馬其實也是一件難事。只有善於揣摩領導心意,才能拍得恰到好處,讓領導聽著受用。否則拍在馬腿上,豈非大大不妙?效果適得其反?」錢縣長說。
「而那些善於揣摩領導心意之人,能夠按照領導的心意辦事,讓領導十分滿意。因此在領導看來,這種人往往比那些具有真才實學之人更有辦事能力,更能升遷,更能獲得種種好處。」錢縣長說。
「這就產生了『逆淘汰』,給公務員的生態環境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很不幸的是,我們的柳順平、湯吉祥、居如意等人,就是善於溜須拍馬的人,我們的馬志就是喜歡溜須拍馬的領導。」錢縣長說。
「讓我們月光縣感到幸運的是,柳順平、湯吉祥、居如意等人,在你面前止了步。」錢縣長說。
「那第四種人呢?」我問。
「女人,有姿色的女人。馬志也喜歡跟這樣的女人打交道。」錢縣長說。
「你說說看,馬志怎麼喜歡跟有姿色的女人打交道呢?」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