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夢想反反覆復（二）
我說：「我後來又去了礦業公司，我們一行查看了幾個礦場，礦場不再死氣沉沉，不再荒涼荒蕪，而是多了一些礦工，從礦工們忙碌的身影看，礦場開始顯露出生機。只是有一些道路受山體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的影響，還不能通行。」
「看來，礦業公司工作組的工作，很有成效啊。」市委副書記、市長盧向陽說。
我說：「重新回到公司的礦工們很珍惜這次的機會，除了主動打掃衛生，整治環境外，還積極修復機器設備、更換各種零部件。礦業公司還淘汰了一部分機器設備，一些新的機器設備已經陸續安裝到位，爭取早日恢復生產。」
「礦工們的積極性如果被充分調動起來，可以說是潛力無限啊。」盧市長說。
我說：「我跟工作組的成員們聊天，問工作組的沈主任他們，想不想回北京去？」
「他們怎麼說？是不是不想呆在那個窮地方，想早點回北京去啊？」盧市長說。
我說：「沈主任跟我說，想也是白想，總部跟他們明確提出了回北京的前提條件。」
「什麼前提條件啊？」盧市長問。
「就是『三不』。」
「什麼『三不』啊？」
「不恢復生產不能回來，月光縣委、縣政府不滿意不能回來，礦工們不滿意不能回來。」
「總部這『三不』定得好啊。」盧市長說。
我說：「其實，他們想回北京的心情並不迫切。」
「並不迫切？他們不想回去嗎？那是偉大祖國的首都啊？他們的家都在那裡啊。」盧市長說。
我說：「沈主任很坦直地跟我說，他們不想回去，有兩條理由。」
「那兩條理由啊？」
「第一條理由是，這裡的空氣實在是太好了。回北京總呆在大樓里，哪裡能呼吸到這麼好的新鮮空氣呢，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月光縣與北京真是天壤之別啊，他們真還有點樂不思蜀了。」
「那第二條理由呢？」
「第二條理由是，我們月光縣山高皇帝遠，雖然任務繁重，但自由度高，可以按他們自己的想法干，一切以恢復生產為目標，沒有總部那麼多雜事，那麼多麻煩事，那麼多請示彙報，那麼多上傳下達。」
「這兩條理由字字在理，很站得住腳啊。」盧市長說。
「這大概是人們常說的圍城把，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我說。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盧市長說。
我說：「洪部長還說，要不是受他們自身的工作責任心驅趕，他們還想在這裡多呆一些時間，把恢復生產的進程弄緩慢一點呢。」
「看來，人好水也甜啊。」盧市長說。
我說：「我對他們說，你們是才來，有新鮮感，時間一長，你們就會厭倦了，這裡荒山野嶺，窮鄉僻壤，怎麼能與北京比呢。」
「是啊，是啊。這裡即便說的天花亂墜，也比不上北京啊。」盧市長說。
我說：「在我們的大力和堅定支持下，他們已經完成了礦業公司高中層人員的考核任用工作，公司高中層人員全部到位，正在根據工作分工做好各自的工作。」
我說：「在招聘過程中，礦工們踴躍報名。礦業公司沒有既定人選，完完全全是自由報名，公開競爭，擇優錄用，每個環節都做到了公平、公正、公開，最終結果礦工們基本上口服心服。整個過程非常順利，比我們想象的順利多了。」
「還是公平、公正、公開能服眾啊。」盧市長說。
我說：「我們和工作組通力合作，有事互相商量，不分級別高低，不分官大官小，不分央企地方，不分彼此，誰說的有道理就按誰說的辦，每件事都幹得很順利很順心。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真正體現了一種高度和諧的團隊精神。」
「團結就是力量，和諧就是效率，此話一點不假啊。」盧市長說。
「是啊，是啊。」
「工作組沒有要你們出錢啊？」盧市長問。
我說：「工作組知道我們縣的經濟狀況，沒有跟我們獅子大張口，但還是很小心翼翼地提了一點建議。」
「什麼建議啊？」
我說：「從當時的狀況上看，恢復生產沒有什麼阻力，從礦業公司內部上說，高中層管理人員已經到崗，原來流走的礦工正陸陸續續回來，招聘的一批新員工正在進行上崗培訓。機器設備修復已進入收尾階段，新添設備有些正在安裝，有些在運輸途中。」
我說：「在錢縣長等人的協調下，供水、供電、通信等問題都得到了解決，通往各礦場的道路大部分整修完畢。就是有兩段路，一段通往一號礦場的道路由於山體滑坡被堵塞，一段通往三號礦場的道路被泥石流沖毀。工作組建議我們，能不能幫助解決一下？」
「修這兩段路要多少錢啊？」盧市長問。
「我們匡算了一下，大約600萬。」
「600萬？你們有能力解決嗎？」盧市長問。
我說：「在我們在月光縣，提起錢來就頭疼啊，因為我們實在囊空如洗。沒有錢要幹事，還要把事情干好，干成功，干漂亮，這怎麼說都不是一個輕鬆活啊。」
「沒錢難倒英雄漢啊，這我能理解。」盧市長說。
我說：「我問我們縣建設局局長，修那兩段路多長時間能完工？建設局局長回答說，如果資金充足，十五天內可以完工。」
「這不是時間的問題，關鍵是錢的問題啊。」盧市長說。
我說：「工作組沒有道路建設方面的開支，如果再層層請示上去，不知道能不能批下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批下來。為了支持礦業公司儘快恢復生產，我們必須獨立完成道路建設任務。」
「你僅僅有雄心壯志不行啊，還需要掏出真金白銀啊。」盧市長說。
我說：「再說了，道路建設本來就是地方政府的責任。我當即要求，由縣建設局局長負責，在十五天內打通這兩段路。至於資金問題，由建設局和財政局各籌集一半。」
我說：「所有花出去的錢，必須節約，必須嚴格把關，必須接受以審計為基礎的嚴格的監督。」
「建設局和財政局各籌集300萬，這兩個局能籌集到嗎？」
「能，我專門問了這兩個局，這兩個局都表態說能。」
「你們主動擔責，把路修好了？」盧市長問。
「修好了，沒有延遲一天，還提前了接近兩天時間。」我說。
「你們的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儀式全部準備好了嗎？」盧市長問。
「準備好了，恢復生產儀式每一個環節，每一個細節，我們都進行了充分細緻的考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啊。」
「你說的東風是縱捭集團老總和省委書記上官雲飛同志嗎？」
「是。我們這邊，準備以縣委、縣政府的名義，跟市委、市政府打個書面報告，再請市委、市政府跟省委、省政府報告一下，提前確定好參加儀式的領導。每次我們搞活動，最難請的就是領導啊。」我說。
「你別埋怨領導，有時領導的事也很多。領導要充分比較，權衡，看哪件事重要，看參加哪項活動，還要提前做好安排。在公開場合露面，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這裡面很有講究，很有學問啊。」盧市長說。
「領導們事多，忙，這我很理解。上次，我們本來都準備好了，省委書記和縱捭集團老總都同意來參加恢復生產儀式，我們也進行了充分的準備。結果，還是黃了。」我說。
「你詳細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盧市長說。
我說：「常務副縣長錢一兵給我打來電話，說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儀式不能按計劃進行了，可能要推遲。我把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請進來，有些心神不安地分析，我們是哪些地方做的不好，是什麼地方出紕漏了？」
我說：「我們兩人在一起分析了推遲的多種原因，後來，又被我們一一否定了。」
「你說說看，你們是怎麼分析的？」盧市長說。
我說：「我們分析的第一條原因，是不是我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結論是，應該不會。因為，我們都事先商量好了的，而且也是按程序逐級上報的。如果上面對議程和日程安排不滿意，可以調整啊，不按計劃進行說不通啊。」
「你們分析得很有道理啊，那第二條原因呢？」盧市長問。
我說：「第二條原因，是不是覺得以省委、省政府的名義舉辦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儀式，上面認為小題大做，應該節儉辦會，沒必要，或者覺得不妥？結論是應該不會。」
「你們怎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呢？」
我說：「因為，事前通過多種途徑彙報了的。至少我們這邊，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是同意了的啊。不是勉強同意，而是高高興興同意的。而且明確說，只要縱捭集團老總來，我們的省市主要負責人，一定會全程參加。」
我說：「縱捭集團認為不妥的可能性也沒有，事前，工作組也是反覆彙報，反覆溝通，縱捭集團也是完全同意的。這是跟縱捭集團高調宣傳、免費打廣告的好事，縱捭集團怎麼會認為不妥呢？」
「這樣分析有道理。」盧市長說。
我說：「我們總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
「你怎麼也這麼悲觀啊？」盧市長問。
我說：「第三條原因，是不是因為主要負責人有事，來不了了呢？或者說，縱捭集團老總和我們省委書記的時間不能重合，不能同時來呢？」
我說：「我們分析來分析去，就傾向於這個結論。」
「那是不是這個結論呢？」盧市長笑著問。
我說：「我的心裡是七上八下的，我們一起驅車來到礦業公司會議室，工作組成員都在會議室里。」
「你們知道不能按時舉辦儀式的原因了？」
我說：「是啊，沈主任對我們說，他們老總要隨總理一起出國訪問，不能按原定時間到我們這裡來，參加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儀式了。沈主任還把國務院辦公廳的公函傳真件遞給我看。我瞟了一眼，推遲原因竟然這麼簡單，跟我們自己分析的原因一樣，我如釋重負似地鬆了一口氣。」
盧市長和我一起笑了起來。
我說：「後來，我們磋商了兩條建議，一是活動正常進行，請總部派一個副總過來，我們請省里的副職領導來。二是適當推遲一下，等老總出國訪問回來再進行。」
「你們採納的是哪一條建議呢？」盧市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