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變化中的月光縣

  菜上來了，彼此敬了酒後，我們邊吃邊聊。常務副縣長錢一兵說：「常書記，我還是沒有搞清楚。你說一周之內撤換紅廟鄉主要負責人，打算採取什麼方式呢？」


  我說：「謝謝你啊，問的這麼細。我記得，劉書記好像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採取什麼方式？我能有什麼方式，還不是正常的組織方式。說具體一點，就是組織部長提名，報常委會通過啊。」


  「我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組織部諸葛部長能按你的思路提名嗎？他提名的幹部，能夠履職盡責嗎？劉書記、文局長都在，上次市委組織部考核審計局長邊西林時，諸葛部長向市委組織部推薦談話的幹部，就讓人不放心。連這麼重要的紀委書記，都不安排談話。我還替邊局長捏了一把冷汗，擔心邊局長考核不過關呢。」錢縣長說。


  我笑著說：「我是說請組織部長提名。」


  「組織部長不就是諸葛謹嗎？」錢縣長反問道。


  「錢縣長，同樣的問題，上次我也問過常書記，常書記也是這麼說。常書記出牌一向不落俗套，譬如，以重婚罪的名義抓捕礦老闆，說真心話，我想都沒想到。我估計，這次常書記肯定會有妙招，肯定會打一手好牌，你就別操心了。」縣紀委書記劉勇剛說。


  「請組織部長提名？組織部長諸葛謹提名？」錢縣長思考著，喃喃自語。


  錢縣長似乎明白了什麼，很爽快地站起來說：「我再敬常書記一杯，預祝紅廟鄉掀開新的一頁。」


  劉書記也站起來說：「預祝紅廟鄉新生。」


  公安局局長文勝天站了起來：「預祝紅廟鄉新生。」


  我站了起來，我們一飲而盡。


  「常書記，我們在一起閑聊時，有一個共同的擔憂，就是擔心你，像以前的縣委書記一樣，無緣無故地、莫名其妙地、突然走了。」文局長說。


  「以前，省里向月光縣派了四任縣委書記，你們覺得以前的縣委書記怎麼樣？」我問。


  「不錯啊，省里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派下來的幹部都有水平，有能力，有工作幹勁。唯一的遺憾是工作時間太短，悠忽之間，就走了。」劉書記說。


  我說：「縣委書記變動太頻繁的確不好，上次民主生活會也說過類似的問題，很容易在月光縣造成混亂。我一直認為，月光縣只能吃補藥，不能吃瀉藥。」


  我繼續說：「我來之前，省委上官書記問我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要求？我提的唯一的要求是，除了我工作不稱職外，不要變動我的工作。市委翁敏傑書記也問過我，我提的也是這個要求。」


  我說：「你們知道，月光縣百廢待興，有多少事要說啊，可我只能提最重要的。因為，我打心眼裡認為，月光縣不能再折騰了。」


  「我粗略地想了一下，常書記來了僅僅幾個月，幹了多少事啊。柳樹鄉農民上訪、奮進集團職工上訪、凌河大橋垮塌、礦業公司多次轉賣，這都是在全省、全國掛了號的大事啊，常書記沉著冷靜，處理的井井有條，有的還主動出擊。我常常想，常書記孤身一人來到我們月光縣，哪來這麼大的勇氣和能力處理好這麼多事情啊？」錢縣長邊說邊思考。


  「常書記膽子大，抓原柳樹鄉三個村的書記，抓柳順平，抓周懷南，現在又抓礦老闆，這些人都是某些領導眼中的紅人，是座上賓啊。如果常書記沒來，要動這些人，我們想都不敢想啊。」文局長說。


  「不管什麼人，不管什麼背景，不管什麼來頭，常書記都敢動。常書記啊，冒昧地問你一下，你哪來那麼大的勇氣呢？」劉書記問。


  「我哪有什麼勇氣啊，膽量啊，能力啊。我就抱定一條，誰跟我們老百姓過不去，我就跟誰過不去。共產黨就是跟老百姓撐腰，替老百姓說話，才能不斷發展壯大的。」我說。


  「還有啊，我發覺常書記很會弄錢。文局長知道，剛來，就從省公安廳弄了幾百萬，隨後，又從省市宣傳文化系統弄了幾百萬。還通過人才戰略，從市裡對口的單位，籌集到了2000萬人才戰略啟動資金。更讓我佩服的是，一次性從市裡弄回了10億元的新凌河大橋建設資金。」錢縣長說。


  「還有呢，上次救人生死不明。市裡不到三天，就投入300多萬，跟峽光鄉建了一座橋呢。」文局長說。


  「這樣的事多了，我聽說，常書記還充分發揮千部長遺書的作用，找省直單位，為新峽光中學籌集建校資金，連資金和器材，一共弄了幾千萬呢。常書記要努力把新峽光中學，打造成全省一流的鄉鎮中學呢。」劉書記說。


  「從我們縣的變化上看，先看縣城，一年之後，全省一流的縣城市民休閑廣場完工，新凌河大橋竣工，海水花園公寓主題框架完工，我們縣城的面貌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縣至少在形象上，甩掉了貧窮落後的帽子。」錢縣長說。


  錢縣長接著說：「再看鄉鎮，我們縣發展相對滯后的三鄉一鎮，一年之後，全省一流的鄉鎮中學，峽光中學竣工，加上肖芳的農民文化藝術團，峽光鄉的文化教育事業蓬勃發展。」


  錢縣長說：「柳樹鄉，隨著柳樹湖度假村項目的最終落地，可以極大地活躍柳樹鄉的經濟，帶動農民生活水平上一個新的台階。」


  錢縣長說：「紅廟鄉，常書記已經開始有步驟地打掃紅廟鄉了，隨著原來的主要負責人被撤換，新的負責人上任，紅廟鄉肯定會好起來，把青山秀水重新還給老百姓的夢想肯定會實現。」


  錢縣長說：「再說六峰山鎮，我個人認為，谷春光、邱玉香這兩個金童玉女，黃金搭檔，把六峰山鎮治理得非常好，牢牢守住了不破壞青山綠水這條底線。那是我們月光縣最後的處女地，最後的世外桃源。可以毫不隱晦地說，六峰山鎮老百姓的幸福指數，在我們縣，應該是最高的。我建議常書記，在適當的時候，對他們兩人好好嘉獎。」


  我說：「有不少人建議我，把谷春光、邱玉香一起調到紅廟鄉，你們覺得可取嗎？」


  「可取，他們兩人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以說是不二人選。」文局長說。


  「錢縣長有什麼看法？」我問。


  「請常書記慎重，三思而行。文局長說的對，他們兩人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最合適的人選，不等於一定要他們去。如果常書記考慮的是派這兩人過去，我可能會投反對票。我不知道文局長贊不贊成我的觀點，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對他們不公。」


  「為什麼不公？」文局長問。


  錢縣長說：「由於月光縣的主要領導變動太頻繁，已經傷了太多幹部們的心。他們兩人在六峰山鎮幹得好好的，不表揚他們就罷了，還要把他們放到更為艱苦的地方去，這很容易挫傷一批幹部的工作積極性。我們不能因為一些幹部的調動，再寒大家的心了。」


  錢縣長說：「當然，作為黨的幹部，應該服從組織安排。我相信，他們兩人也能正確對待。但是，我還是不主張這麼做。常書記剛才也說了，我們月光縣只能吃補藥，不能吃瀉藥了。」


  「劉書記的意見呢？」我問。


  「我覺得文局長、錢縣長說的都有道理。我也認為，目前，谷春光、邱玉香兩人到紅廟鄉去，是最合適的人選。我相信，常書記心裡肯定有請他的人選。」劉書記說。


  劉書記說：「我的意見是，如果找的人不能服眾，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就不要拆散他們，請他們兩人雙雙去紅廟鄉吧。說不定，紅廟鄉的老百姓，正翹首以待他們兩人呢。」


  我說：「我一直為此事糾結呢，我們不說誰去紅廟鄉吧。我有件事要提出來，請你們分析一下。」


  「什麼事啊？」文局長問，


  我說：「為了做到未雨綢繆，在對紅廟鄉礦老闆動手前，我專門跟市委書記翁敏傑、市長盧向陽彙報過，請他們支持我們，出重拳治理紅廟鄉。具體請求領導管住市管幹部們，不要說情，不要打招呼，不要影響基層正常開展工作。你們說，一些市管幹部們聽了市委書記、市長的話嗎？」


  「沒有。」文局長說。


  「沒聽進去。」錢縣長說。


  「他們就根本沒聽。」劉書記說。


  我說：「市委書記、市長在各種會議室上，不斷說，不斷強調。可有些幹部，就是置若罔聞。就是要說情，就是要打招呼，就是要影響基層正常開展工作。你們說，這說明什麼？」


  「這還用得著問嗎？陷入泥坑，不能自拔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文局長說。


  「文局長說得對，最可能的原因是，怕引火燒身，趕快滅火，趕快把人弄出來，把人弄出來心裡才踏實啊。否則，寢食難安啊。還是不吃人家的好，不拿人家的好啊。還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過安穩日子，睡安穩覺踏實好啊。」錢縣長說。


  「我估計，那些與礦老闆有利益勾兌的人，此刻，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呢。」劉書記說。


  我說：「所以，我總是反覆說，要快刀斬亂麻，搶抓時間，從重從快依法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