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海水花園動工

  按照約定，常務副縣長錢一兵、副縣長曾平安到市區與月光縣的交界處去迎接分管規劃、城建城管的副市長吳道揚和分管文教衛的副市長林向上，我和縣長馬志在縣委門口迎接兩位市長。


  我看時間還早，就抓緊看辦公桌上堆成小山似的材料。不知道過了多久，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進來說，市長們快到了。我趕緊起身，向樓下走去。


  我和馬縣長握手歡迎著兩位副市長和市國土資源規劃局局長石本軍、市城建委主任潘登、市教育局局長楊沙河、市衛計委主任龔華初等市直部門負責人。


  我們來到縣委接待室，剛坐定，林市長就說：「小剛啊，對不起啊，你來了這麼久，我還是頭一次來，先向你道個歉。」


  「林市長啊，您千萬不要這樣說，您能來，我們就很開心了，何來道歉一說呢。」我說。


  吳市長說：「林市長這麼一說，我也要道歉了，小剛啊，我也是頭一次到月光縣來，不好意思啊。」


  馬縣長說：「兩位市長這是幹嘛啊，您們是來支持我們工作，參加海水花園公寓動工儀式的，又不是來作檢討的。好好喝點熱茶，休息一下，指導指導我們的工作吧。」


  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向奮進集團走去。這是奮進集團的最後時刻，過了今天，奮進集團作為一個實體，其地面上的建築物將不復存在了，其集團名稱也很快會被註銷。換句話說，奮進集團將消失在月光縣歷史的煙塵中了。


  我們走進奮進集團，裡面敲鑼打鼓，人聲鼎沸，彩旗飄揚，像過節一樣熱鬧。偌大的場地上，臨時搭建了一個看起來很氣派的檯子。檯子下面，是清一色的塑料凳子。奮進集團的員工坐席處，員工們統一穿著工作服，整整齊齊地坐著。與其他的坐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們走向主席台。


  上午十點，主持海水花園公寓動工儀式的我說：「大家安靜，海水花園公寓動工儀式現在開始。下面，由我來介紹各位嘉賓，我介紹完后，請一併鼓掌，……。」


  介紹完嘉賓后，我說：「第一項議程，請海水集團董事長陳涼先生介紹海水花園公寓的基本情況。」


  陳涼董事長在介紹了海水花園公寓的佔地面積、建築面積、綠化面積、容積率、空間布局等基本情況后說：「請大家放心，我們一定會以最短的時間、最優的質量、最文明的施工，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上，還月光縣一個最適合人居住的生態園林小區，一所最好的幼兒園，一所最好的學校，我們所有的建築情況已經公告，我們願意接受社會各界的監督。我們一定會完成我們的目標，我們一定能完成我們的目標！」


  我說：「剛才陳總介紹的海水花園公寓十分鼓舞人心，令人嚮往啊，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下面進行第二項議程，請縣委常委、縣長馬志同志向奮進集團員工發表告別演說。」


  本來，會議是由馬縣長主持，我來發表告別演說的。事實上，我的確有很多話要向奮進集團員工說。但馬縣長堅持要自己跟員工們講話，我也就不再勉強。馬縣長說，他跟我一樣，的確有一肚子話要說，他沒有讓人代寫講話稿，而是自己執筆，幾乎熬了一個通宵，才寫完講話稿。馬縣長說，他很少自己動手寫稿子。


  馬縣長開始了向奮進集團員工的告別演說，他說：「奮進集團的員工同志們，我是月光縣人民政府縣長馬志，在奮進集團即將消失之際，我有很多話想對你們說，有很多話想對自己說。不瞞你們說，為了準備今天跟你們的講話，我昨晚幾乎熬了一通宵。我心裡實在有太多的話，想對你們說。但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馬縣長說：「回顧歷史，縣奮進機械集團公司的前身是縣機械廠，縣機械廠的前身是縣農具廠，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由一個小作坊發展起來的，主要生產農機具、鋼門鋼窗、小型起重機械等，那個時候多火紅啊，奮進集團產銷兩旺，生意興隆，可以說是前途無量。奮進集團一躍成為縣裡的支柱產業和利稅大戶，人人都以進公司為榮。」


  馬縣長說：「可是好景不長啊，當市場經濟的旋風刮到我們這裡來的時候，我們這裡的管理體制、人員素質、機械設備完全適應不了，很快就一蹶不振。我們還想留住過去的好時光，想了很多辦法，想重振奮進集團的雄風，但總是事與願違。後來，我們求銀行貸款，集團欠銀行貸款7.5億多元，銀行很不想貸，但耐不過我們的面子，有時也貸一點。可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抓住命運的韁繩，沒有趕上市場經濟的班車，我們掉隊了，我們落伍了。再後來，銀行也不願意把錢往這個死窟窿里填了，縣財政又拿不出多少錢來。隨著奮進集團資金鏈的不斷斷裂，奮進集團就無可奈何地、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死胡同……。」


  馬縣長繼續說：「我知道，你們熱愛奮進集團，對奮進集團有感情，你們有的夫妻倆、有的父子倆、有的祖孫三代都在奮進集團工作，奮進集團所走過的每一步，你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奮進集團的每一點成績，都凝聚著你們的汗水，你們的心血，你們的期盼，你們的夢想……。」


  馬縣長說：「本來，是我們的縣委書記常小剛同志向你們發表告別演說的，是我堅持要向你們講話的。我畢竟在月光縣乾的時間長，對奮進集團有感情，我也想一吐心裡話。」


  馬縣長繼續說：「同志們，奮進集團的員工們，我們沒有能力拯救奮進集團，我們辜負了你們，我們連累了你們，我們拖累了你們，我們影響了你們的生計，我們給你們的日常生活蒙上了陰影，我們不得不讓你們重新尋找工作。在這裡，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向你們作深刻沉痛的檢討！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馬縣長低著頭，語氣哽咽，淚水橫流。台下突然發出了哭聲，很快哭聲一片。


  是啊，幾代人共同奮鬥的心血說沒了，就沒了。誰不傷心，誰不痛苦，誰不痛哭呢？


  哭吧，哭吧，讓奮進集團的員工們最後一次，最後一次集體宣洩自己的感情吧！從今往後，奮進集團只能活在他們的記憶中，為以後的歲月，增添一份經歷和談資。


  我說：「同志們，奮進集團的員工們，剛才馬縣長的話，很真實地表達了我們的心情。對奮進集團的消失，我的心情，也像你們一樣沉重、沉痛。請你們擦乾眼淚，堅強地抬起頭來吧。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同志們，奮進集團的員工同志們，月光縣委書記常小剛請你們勇敢地抬起頭來，大膽往前走，走過去，挺過去，前面就是艷陽天。」


  我停頓了一下，等待著員工們的情緒慢慢緩解。


  我說：「第三項議程，我提議，請我們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的領導們站起來，向奮進集團全體員工們用鞠躬表達歉意，用鞠躬表達愧意，用軍禮表達謝意，用軍禮表達敬意！」


  我們縣領導們在主席台上站成一條線，在我的指揮下，向全體員工鞠躬。鞠完躬后，我們後腿一步，齊刷刷地、嚴肅莊嚴地向員工們行著軍禮。鞠躬敬禮是我堅決要加的，我希望通過鞠躬敬禮這種形式，向員工們表達我們的愧疚和歉意，表達我們的謝意和敬意。


  我們不僅需要深刻檢討，我們不僅需要深刻反思，我們還要追根索源，追查造成奮進集團一步一步走進死胡同、讓這麼多人下崗的人為原因，我們不能讓任何人逍遙法外。


  我回到座位上，繼續主持儀式：「第四項議程，請奮進集團員工代表、奮進集團黨委副書記、副總經理向文同志講話。」


  向文說：「我代表奮進集團全體員工表態，堅決服從縣委、縣政府的統一安排，在縣委、縣政府的統一領導下，積極配合海水集團搞好工作，確保海水集團的拆建工作順利進行。」


  我說：「第五項議程，請嘉賓代表，央企縱捭集團黨委委員、黨委辦公室主任、縱捭集團工作組組長沈寧西同志講話。」


  沈主任說：「我謹代表縱捭集團工作組對海水花園公寓動工表示熱烈地祝賀，希望海水集團能不負眾望，還月光縣人民群眾一個最適合人居住的生態園林小區，一所最好的幼兒園，一所最好的學校。也希望所有參加海水花園公寓動工儀式的同志們、朋友們參加我們即將舉行的月光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儀式。」


  我說：「第六項議程，請市人民政府副市長林向上同志為海水花園公寓揭牌。」


  工作人員把紅綢布包裹的銅牌推向主席台，林市長輕拉紅繩，紅綢布散開，海水花園公寓幾個鎏金大字露了出來。


  台上台下一片掌聲。


  我說：「第七項議程，請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吳道揚同志宣布海水花園公寓項目正式動工。」


  吳市長站了起來，手持話筒，中氣十足地說：「現在，我宣布，海水花園公寓項目正式動工！」


  鑼鼓聲，鞭炮聲，叫喊聲，推土機的轟鳴聲一起響了起來。


  成百上千的鴿子向藍天飛去，白雲之下，和平鴿翩翩起舞……。


  我說：「海水花園公寓動工儀式正式結束，請同志們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有序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