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校園情人動怒
我像一個乖孩子,表面看起來十分安靜地靠在在床上,內心卻有些莫名的激動,似乎有所期待地等待高迎春的到來。
腳步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高迎春進來了,一改往日的容光煥發,一改往日的陽光燦爛,一改往日的熱情開朗,一改往日的「一往情深」,臉色陰沉,看起來還有些怒氣沖沖地進來了。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見面是這個樣子?這與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愣住了,傻傻地、似乎有些無辜地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辦。
曾經熟悉的高迎春不見了,曾經在想象中,在夢中出現的那個似乎永遠微笑著的、溫馨著的、熱情著的、飄逸著的高迎春不見了。站在我面前的高迎春讓我感到很陌生,我心裡有了一點疑惑和害怕的感覺。
高迎春開口了:「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啊?」
「我成了什麼樣子啊?」我疑惑不解地望著她,想從她生氣的臉色和語氣中讀到什麼,明白一些什麼,感受一些什麼。
「你怎麼能這樣?」高迎春依舊很生氣,甚至可以說是很憤怒的樣子。
「我怎麼了?你到底想說什麼?你究竟想說什麼?是不是看見我無精打采、毫無血色、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心煩啊?」高迎春的樣子讓我懵懵懂懂,不知所以,越來越糊塗了。
程秘書進來倒了一杯茶,小聲說:「高記者,你有話慢慢說,常書記昨天中午才蘇醒過來,還很虛弱。」
我用手示意程秘書出去。
程秘書出去后,高迎春說:「你知不知道啊?外面那麼多人排隊來見你,你以為別人都沒事幹啊?你要見就痛痛快快地見,要不見就痛痛快快地請別人走,你把那麼多人耗在這裡幹什麼?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就這麼擺譜,這麼傲慢,就這麼耍威風,怎麼得了啊!這樣下去,還怎麼能為老百姓服務呢?老百姓還能指望你什麼呢?」
「真有那麼多人啊?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就這麼官僚,就這麼高高在上,就這麼脫離群眾,就這麼不體恤民情,怎麼得了啊!你這樣做對得起老百姓嗎?對得起納稅人嗎?對得起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給你一個施展能力和抱負的舞台的組織嗎?」
「你別說了,別說了,我改還不行嗎?」
我給程秘書打了電話,請他進來。
程秘書進來了,我說:「你去把姜院長請過來吧。」
程秘書走後,我對高迎春說:「你消消氣,喝點茶吧,剛才程秘書說的是實話,你也不想一想,一個昨天才從鬼門關走出來的人,能活下來就是萬幸,還能有多大精力去判斷、處理一些事情呢?」
見高迎春不語,我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開『後門』,說好話進來的。」
「開誰的『後門』?跟誰說好話啊?」
「開你的秘書的『後門』啊,程秘書很機靈,他看見我在跟他招手,估計進來跟你說了,你同意后,他就叫我進來了。」
「不是叫,是請。我是讓程秘書請你進來,不信待會兒你問他。」
「我問他幹什麼,吃飽了撐的,進來就行了,叫、請有多大差別?」
「你是新華社的名牌記者,關於叫、請的差別,還需要我教嗎?」
「算了,算了,我不跟一個病人計較了。口渴了,我喝茶了。」
「你坐下來,慢慢喝,沒人會搶你的茶。」
程秘書和縣人民醫院院長姜幫超進來了。
「在外面排隊要見我的是什麼人啊?」我問。
「一些新聞記者,一些群眾,還有一些是縣裡各方面的負責人。我初步了解了一下,新聞戰線、教育戰線和峽光鄉的人最多,還有峽光中學女教師應姍紅的父母。」
「應姍紅的父母不是被王主任勸走了嗎?怎麼又來了?」我問。
「應姍紅的父母早上被王主任勸走了,因為在醫院照顧應姍紅沒離開,抽空又來了。」
「大概有多少人啊?」
「不低於一百人吧。」
「這麼多人啊!讓那麼多人耗在這裡很不好,我這個樣子又不方便見他們,醫院應該只能有看病排隊的人,不應該有那麼多不是因為看病而排隊的人。這位新華社的高級記者剛才嚴厲批評了我,我們聞過則改吧。這樣吧,姜院長,你臨時抽幾個人,跟程秘書一起去做工作吧,爭取把他們都勸回去。」我說。
「如果勸不走呢?」姜院長問。
「如果他們不聽勸,就請程秘書跟縣委辦公室王主任打電話,請他出面通知組織部、宣傳部、教育局、峽光鄉和其它相關部門的負責人來做工作。」
「萬一還勸不回去呢?」姜院長問。
「姜院長真是專家型領導啊,做事嚴謹,喜歡把事情弄清楚,弄清楚了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這很好。如果真這樣,如果還真勸不走,你作為院長親自出面,告訴那些人,說估計我的身體會有好轉,明天說服我一定見大家,行嗎?我說清楚了嗎?」
「說清楚了。」
「那你們去吧,辛苦你們了。」
病房裡又剩下我和高迎春,我坐在病床上,她坐在我不遠處的沙發上。
「我這樣處理行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聞過則改,聞過即改就是好同志。」高迎春不緊不慢,平平淡淡地說。
她拿起手機,對著我不停地拍照。
「你還沒鬧夠啊,請你別寫我,偏要寫我,一點也不聽話,讓人心裡很不爽,這回拍這麼多照片幹什麼啊?」
「徵婚啊。」
「我不是有老婆有家嗎?」
「像你這麼事業有成,年輕帥氣,有才華,有成熟男人魅力,不怕犧牲,敢於撲進洶湧的洪水中,勇救落水美女的男人,一個老婆一個家怎麼夠呢?」
我說:「這麼說,你想離婚,再著紅裝,再披婚紗嫁給我?」
「嫁給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一個窮山溝的打工仔,想娶大城市的國家頂級新聞機構的高級王牌美女記者,虧你敢想啊。」
「我不跟你鬥嘴了,你來幹什麼啊?」
「來現場採訪啊,我昨天就來了,實地查看了現場,從你下河處到你被發現處,一共約九公里。我不知道你抱著美女,是怎麼在洪水中翻滾這麼長的時間,是怎麼抱住樹,是怎麼保住性命的?」
「打住,請打住,請你用詞注意一點,準確一點,好不好?不是我抱著別人,是別人抱著我的腰好不好,要不是別人抱著我的腰,我的身體失去平衡,我早就把人救起來了,何苦鬧這麼大的動靜呢?一條小小的河流就讓我翻了船,說出去真丟人啊。」
「我問你,你當時知道救的人是誰嗎?」高迎春問。
「不知道啊。」我回答。
「那你知道她是一個美女嗎?你想英雄救美人嗎?你是不是看多了書,看多了電影電視劇,渴望英雄救美人啊?」
「我不知道她是美女。緊急關頭,我只知道盡我本分救人,怎麼會想到英雄救美人呢?」
「請你說真話。」
「是不知道啊,當時下著雨,又有風,她又穿著雨衣,背對著我,能知道性別就不錯了。」
「如果她不是美女,你會救嗎?」
「你說話好打人啊,你有點侮辱我高尚的人格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無論什麼人,只要處於危險中,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救,哪怕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高迎春把一份報紙遞給我:「你看看吧。」
這是本市黨報轉發的新華社的通稿,是報道我的,還配發了照片。
「這麼短的時間,寫這麼長的稿子,你是機器人,不睡覺啊?」我瀏覽了一下報紙,抬起頭來問。
「我能睡覺嗎?我敢睡覺嗎?文字稿本身比網路視頻慢,再不搶時間,縣委書記救人的新聞價值就大打折扣了,社會價值和正能量也會大受影響。」
「當記者真是辛苦啊!無冕之王的桂冠不好戴啊!」
「我告訴你吧,你大約是在前天凌晨一點多鐘被發現的,你當時和那位女教師都還處在極度昏迷狀態,也可以說是頻臨死亡狀態。大約凌晨三點鐘,網上就有消息傳出來,清晨六點鐘,新華社就要求我們分社趕快組稿,分社就把任務交給了我,我先利用了網上的文字、照片、視頻整理了一個初稿,出於我們職業的責任感和嚴謹性,我昨天天還沒亮就開車往月光縣跑,我睡眠不足,擔心開車出事,一路喝熱咖啡提神。昨天下午,就到了斷橋處,找了一些家長、師生採訪,然後找了一個嚮導,把我帶到發現你的地方,實地查看了一下。然後回到賓館,繼續修改、補充、完善稿子,直到今天凌晨三點,才把稿子發出去,新華社馬上發了通稿。由於喝多了咖啡,睡不著,快天亮時才眯了一下,在賓館找到今天的報紙,就來看你來了。看見外面那麼多人排隊看你,你們又不給看望你的人一個說法,我就很生氣了。」
高迎春打了一個呵欠,伸了一下懶腰,疲倦地靠在沙發上說:「我今天哪兒都不去了,就在這裡打個盹,你給我準備一份午餐吧。」
「你不是定了賓館嗎?回賓館去吧,我這裡人來人往的,你肯定休息不好。」我關切地說。
「怎麼?想攆我走啊?我告訴你,我就不走了,我就要在你這裡打盹。」高迎春說。
「行啊,不過,我還是要問你一下,你剛才拍我那麼多照片幹什麼?」
「你以為跟你徵婚啊,想得美。是華莉要我拍的,我馬上發給她。」
「她要這些照片幹什麼啊?」
「人家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行嗎?你怎麼是榆木腦袋,一點也不開竅啊?」
「你抓緊時間眯一下吧,別**的心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