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度假村情況彙報
閑暇時，我常常想，我的前任們為什麼一個個被「趕」回來呢？除了外部的原因，自身處理問題欠周到外，還有其它什麼原因呢？譬如，只顧有一個火熱的心，像一頭老黃牛一樣，默默無聞、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幹事，想當然地認為上面都知道，而上面也許對自己的想法，對自己的做法一無所知，或者只知道一鱗半爪呢？是否應該上情下達，下情上傳呢？上下是否應該多溝通呢？在新的形勢下，只顧埋頭拉車，不顧抬頭看路好像行不通啊。
有鑒於此，我多次跟市委辦公室聯繫，問市委書記翁敏傑同志有沒有時間，我想把近期的工作，跟他詳細彙報一下。
功夫不負有心人，市委辦公室打來電話，說翁書記已經專門安排了時間，可以聽我彙報。
於是，我來到市委，秘書把我帶到了市委書記翁敏傑同志的辦公室。
翁書記邊跟我握手邊說：「對不起啊，小剛，總說去看看你，總是放空炮，還讓你大老遠跑來。」
「沒關係啊，翁書記能見我，就是我的福氣了，山高路遠又算得了什麼呢？再說了，您已經看過我了，而且不止一次啊。」我說。
「我去看過你了？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您是工作太忙了，可能忘記了。領導來看我，讓我感到很溫暖啊，所以，我記得牢啊。」
「你說說，我什麼時候去看你了？」翁書記問。
「第一次是我們開警察的榮譽和尊嚴大會，您和省公安廳萬勇廳長一起來的。第二次是我們開文化強縣建設大會，您和省委宣傳部千三石部長一起來的。已經來過兩次了。」我回答說。
「哦，這我知道啊。我還要表揚你呢，你一個經濟發展水平處於全省下游水平的縣，一個某一領域的會，能請到省委常委、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參加，很不簡單啊。」
「哪裡啊，這不都是您領導有方嗎？」我說。
「你說的這兩次，都不能算，省委常委到我們市裡來，我們不能不陪啊。要專門去看你，才算。小剛，請你記住，我至少欠你一次，我有空一定去看看你。」
「謝謝領導，用不著跑那麼遠去看我，我這不是來了嗎，請您一次看個夠吧。」我笑著說。
「你多次想來彙報工作，我總是有這事那事。今天，我哪兒都不去了，就跟你聊天。你不用急，慢慢說吧。」
「謝謝翁書記。」
我開始認認真真彙報了：「第一件事，度假村不度假問題。我同不斷上訪的柳樹鄉三個村的農民進行了對話，他們就提了三個問題。一是昇龍公司究竟按什麼標準給的錢？給了多少？這些錢用在什麼地方？二是昇龍公司究竟租用了多少地？協議是多少？實際使用是多少？農民覺得實際圈用的地超過了協議上的地，如果超過了，超過了多少？超過的部分為什麼沒人管？三是農民聽說三個村的書記都在縣城買了房子，要我們查一查，如果真的買了房子，那他們的錢從何而來？」
「這問題提得很實在啊，你們是怎麼辦的呢？」
我繼續彙報說：「昇龍公司擬建的度假村，是以貼近自然、保護自然、享受自然為主題，集生態休閑、運動健身、溫泉療養為一體的大型綠色環保度假村。設計理念也不錯，如果建成了，也是我們市縣的一大亮點。然而事與願違，度假村沒建成，卻留下了一個爛攤子。除了資金鏈斷裂的原因外，昇龍公司自己念歪了經無疑是主要的原因。昇龍公司跟柳樹鄉政府簽訂協議，租用三個村土地，包括山林、水面共計8235畝，經縣國土資源規劃局，軍區測繪大隊反覆測量，實際圈地14740.5畝，多圈地6505.5畝，超出協議的百分之79，超出部分無人給一個說法。以協議面積8235畝為基數，按每畝1000元計算，昇龍公司需支付823.5萬元。實際情況是，從鄉政府的帳面上看，昇龍公司四次共向鄉政府共支付了500萬元。古漢科僅用500萬元就得到了這近1.5萬畝地七十年的使用權。據初步測算，僅湖中的水產品、山上的茶葉、水果、樹木，每年就可以創收約300萬元，古漢科不到兩年就可以收回全部投資。即使他不搞基本建設，每年也可以通過賣水產品、茶葉、水果和樹木坐收漁利，如度假村搞成功，僅土地增值一項，就不得了。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買賣，是巨額暴利，是農民的血汗啊！上蒼眷戀農民，對農民的饋贈，全讓一幫蛀蟲給「蛀」了。而且，按協議應付的錢，還有300多萬沒付，也沒人追要，可以說是不了了之。」
「怎麼會是這樣，給鄉里500萬是怎麼用的？」翁書記問。
「給了三個村300萬元，鄉里留了200萬元。」我回答。
「這些錢是怎麼用的？」
「鄉里的200萬元，除了一些大概說得過去的開支外，餘下158萬元全部被鄉黨委書記柳順平和司機用白條領走。三個村的300萬元，除了一些正常開支外，有27萬元用於吃吃喝喝，88.2萬元被三個村書記用白條領走。」
「看來，我們的鄉村財務管理，還存在著巨大漏洞啊！為了挽救、管理好鄉村幹部，防止幹部胡作亂為，我們還需要補上這一課，紮緊制度的籬笆啊。」翁書記說。
「是啊，經查實，三個村的支部書記，的確在縣城買了房子，農民反應強烈的問題基本查清。針對度假村存在的問題，縣委開了幾次會專門研究解決辦法，有時會開得很晚。目前，我們正在抓緊尋找昇龍公司董事長古漢科。我們已收繳了古漢科在縣城給三個村書記買的房子，房子已拍賣，拍賣款項已經發給農民，為了穩妥起見，發放前後，我們還向農民進行了張榜公示，農民無異議后，我們才開始發放。柳樹鄉原黨委書記柳順平和那三個村的書記已被『雙規』，農民自發燃放了鞭炮。到北京、省市上訪的農民已經被我們勸回來了，我相信他們也不會再上訪了。」
「你說慢一點，你們收繳的三個村書記的房子是怎麼回事？」翁書記問。
「我們把房子公開拍賣了，拍賣的錢由縣紀委和財政局負責，發放給三個村的農民了。」
「你們這樣做有依據嗎？」
「從一般意義上說，這個錢應該上交財政，這樣做也四平八穩，無可厚非，沒有任何風險。但從深層次講，這個錢是應該給農民的，這本身來源於農民的土地啊。再說，我們花這麼大精力查實證據、處理問題，總得讓農民看到一點實惠啊，總要惠及農民啊。所以，我採納了我們的同志提的建議，把拍賣款分給了農民。您不是總教導我們，總是講要有擔當精神嗎？我覺得，我們這樣做，就是一種擔當。在具體的操作過程中，我們非常細緻認真，從按什麼依據發放，到最後發給農民。每個環節都張榜公布，耐心徵求農民意見，盡量做到透明、公平、公正、公開。所以，我們發放的過程很順利，結果也很受農民歡迎。」
「你們的想法比我還開通，我要向你們學習啊。你們這個做法，我們要好好總結，在全市轉發、推廣。」翁書記說。
「我們做得很不夠，還請書記多多批評啊。」我說。
「困惑月光縣這麼久的三村農民上訪問題，被你們成功化解了，不簡單啊。當初，我還在擔心你呢。一個沒有任何基層工作經驗的省機關下派幹部，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遊刃有餘，幾乎滴水不漏，不簡單，不簡單啊。」
「翁書記千萬別誇我，千萬不要讓我翹尾巴，我這種人經不起誇。其實，只要不迴避問題，內心坦蕩，主動勇敢面對問題，一些問題是不難解決的。」
「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第一步，古漢科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你打算怎麼收拾呢？」翁書記問。
「這麼一大塊山清水秀的地方，擱荒在那裡，很可惜。那裡的農民還很窮，我的思路是，重建、盤活度假村，惠及那裡的農民。我諮詢了律師，因為古漢科失蹤，不能正常履行協議，可以廢除協議，我們重新開始。盤活度假村的主要路徑是，對外招商，這回由我逐項把關，爭取引進有實力、有經驗、有責任感的公司進來，一舉啃下這塊硬骨頭。如果成功，我懇請翁書記親自去剪綵。」
「好啊，我一定去，目前有眉目嗎？」
「暫時沒有，不過，我有信心。目前，在我們縣有活動足跡、有經濟實力、有公司信譽、有企業文化、有幹事創業熱情的三家公司，第一家是央企縱捭集團，他們的工作組還在我們那裡，跟我們一起正為礦業公司恢復生產忙碌著，我們跟他們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係。第二家是海水集團，他們想在我們縣建高起點的海水花園公寓。第三家是天行健公司，他們也想建高起點的凌河大橋。我想分別請這三家公司去度假村現場看一看，然後，坐下來再好好談一談，看他們有無興趣。如果翁書記認為有合適的公司，也請推薦一下，我們一定熱情接待，認真真誠介紹情況，供他們決策。」
翁書記笑著問：「你囊中空空如也，憑什麼有信心呢？拿什麼支撐你的信心呢？」
「三靠啊，一靠市委您的堅強領導啊，二靠我們這些認真辦事、主動辦事的人啊，三靠大勢啊。」
「什麼大勢啊？」
「翁書記考我啊，現在不是提倡生態文明、美麗中國嗎？不是提倡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嗎？說大一點，建設度假村就是建設生態文明、美麗中國的具體體現啊。對大城市裡的人來說，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在山清水秀之地走一走，運動運動，就是一種享受啊，也是健康中國的具體體現啊。不瞞您說，北京來的縱捭集團工作組成員，呼吸、享受了我們月光縣的新鮮空氣后，都不想回去了。」
翁書記大笑起來。
我繼續說：「我自己認為，度假村綠色環保，絕對是一個好項目，我相信絕對有人願意投資建設。正如您所說，我們的確囊中空空，我不怕在書記面前丟醜，說白了，我們就是一個窮光蛋，沒有能力建設。沒有能力建設，不等於不建設。我們可以藉助外力啊，就是招商引資。通過招商引資，盤活度假村，讓周圍的農民得到實惠，讓他們對我們市縣，對我們黨，對我們這個國家有信心。讓他們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一步一個腳印向中國夢靠近，這不就是我們工作的原動力嗎？」
「說得好啊，那個古漢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們有消息嗎？」
「沒有，我們正在抓緊尋找。我們在接待國務院調查組時，調查組也向我們問起他。一有古漢科的消息，我馬上向您彙報。」
「好。」
「翁書記，如果度假村項目招商成功，我想請市裡支持我們一下。」
「你想得挺遠的，支持什麼啊？」
「基礎設施建設啊，說白一點，就是道路建設，通往度假村的路實在太難走了。我們縣沒錢修路，還請市裡大力支持一下。」我說。
「好，我知道了，到時提醒我一下，以免我忘了。你也跟盧市長說一下吧，先跟他墊個底。」
「好。我一定向盧市長專門彙報。」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