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雙規」周懷南

  散會後，我回到辦公室開始沉思，由於周懷南沒有按時上飛機，又沒有回到公眾場合中，他失蹤的消息肯定會很快傳播出去，一些人肯定會採取對策，我極有可能成為某些人的攻擊目標。


  現在關鍵的是搶時間，時間。


  我跟縣檢察院檢察長蔡全發接觸不多，心中沒底，拿不准他是什麼樣的人，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趙程大又讓我心裡不踏實，就把公安局長文勝天請到辦公室。


  我問文局長：「現在時間對我們來說非常緊迫，你能不能如實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我保證如實回答。」。


  「你對周懷南看法如何？」


  「我不喜歡跟他打交道，我看不慣那種有幾個臭錢就小人得志、盛氣凌人、目空一切的樣子，我從內心討厭這樣吃喝嫖賭，慷公款之慨的人。」


  「實話告訴你，周懷南除了生活腐化墮落外，在經濟方面還存在著十分嚴重的問題。」


  「有證據嗎？」


  「當然有。」


  「那為什麼不移交司法機關依法懲處呢？」


  「我找你就是商量這個事，你認為怎樣處理好呢？周懷南的問題是撥出羅卜帶出泥，牽一髮而動全身，弄不好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不無擔憂地說。


  「有些事是越怕越出鬼，我是軍人出身，不怕鬼，不信邪，有什麼話你就說，有什麼事你就吩咐吧。」


  「你能掌控公檢法嗎？」


  「如果你支持，應該沒問題。」


  「你對檢察院檢察長蔡全發的印象如何？」


  「還可以。」


  「你判斷一下，他跟周懷南交情如何？」


  「只能算一般，因為他是從市檢察院派下來的，到月光縣的時間也不長，不可能達到和周懷南稱兄道弟的程度。」


  「到底是可能還是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我敢打包票。」


  「好吧，讓我們相信他一次，也相信我們自己的判斷一次吧。」


  我讓王庭主任請檢察長過來一下。


  檢察長蔡全發很快就來了。


  人不熟不好辦事啊，況且這是涉及相關人員命運沉浮、生死攸關的大事，我不能不小心謹慎。可我沒時間等待，我必須「出擊」。我打量了一下蔡檢察長，試探性地問：「我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想交給你，你能完成嗎？」


  「常書記您說吧，我保證完成任務。」蔡檢察長說。


  我十分嚴肅地說：「我們捅了一個馬蜂窩，為了防止馬蜂傾巢出**蟄人，我希望你能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從快完成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


  「常書記您請吩咐吧，我一定完成任務。」


  「奮進集團公司董事長周懷南除了存在嚴重的生活腐化問題外，還存在著十分嚴重的經濟問題，他可能嗅覺到了什麼，想利用省經委組織出國考察的機會潛逃，臨上飛機時，被我們截住了，此刻正在回月光縣的路上。」我停頓了一下，順便觀察蔡檢察長的表情。


  「太好了，我早料到他遲早會翻船。」蔡檢察長脫口而出，看起來十分高興。


  我心裡有了底，稍稍放下心來，繼續說：「審計局對奮進集團的賬務進行了詳細的審計，審計結果讓人心驚肉跳，我希望你能親自挂帥，派幾個嚴守秘密、信得過的同志，與審計局聯繫，徹底查清周懷南的經濟問題，依法從重從快懲處。目前，周懷南暫由公安局秘密關押，你們可隨時提審，有問題嗎？」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蔡檢察長說。


  「請注意，請切記，一定要保密，一定要嚴守秘密。縣委沒說公開，就一定嚴守秘密到底。這是政治紀律，你明白嗎？」


  「請書記放心好了，我們絕不辜負縣委期望。」


  「我想請文勝天局長負責統一協調公檢法的關係，使政法系統各部門按照各自的法定職能許可權抓緊行動，在充分掌握證據的情況下，依法從重從快處理此事，你覺得怎麼樣？」


  「沒問題。」蔡檢察長說。


  「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問。


  「有一個問題，周懷南還是市、縣人大代表，我們以什麼名義關押周懷南？」蔡檢察長問。


  「以涉嫌經濟問題的名義行嗎？」我問。


  「行肯定行，如果直接切入經濟犯罪的主題，恐怕背後保護他的人會施加巨大影響力，不利於從快查清問題。而且，關押他還需通過市縣兩級人大，這樣肯定會走露風聲。尤其是縣人大，我聽說，人大孫主任跟他交往非同一般，這樣恐怕很被動。」


  「蔡檢察長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我覺得『雙規』比較好，『雙規』最大的好處是可以不受時間限制地限制他的自由，讓他如實交待問題，從這裡可以發現我們還沒有掌握的線索，便於案件的偵破和查處。還有一個好處是不必事先通過兩級人大。所以，為了工作的方便，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建議不以涉嫌經濟問題的名義『雙規』，而是以生活腐化墮落的名義『雙規』。」蔡檢察長說。


  「好吧，那就以生活腐化墮落的名義『雙規』吧。」我下了決心。


  「在沒查清他的問題之前，周懷南還是我們縣管的幹部，『雙規』他需要開常委會，我擔心，決策層會產生重大意見分歧。」蔡檢察長提醒說。


  「我知道了，這件事由我來辦，你們抓緊行動吧，要注意絕對保密。」


  「行。」


  蔡檢察長走後，我請紀委書記劉勇剛過來，說我想以生活腐化墮落的名義對周懷南實行『雙規』，請他到市紀委跑一趟，徵求一下市紀委楊漢雄書記等領導的意見。


  劉書記問為什麼？

  「為了弄清周懷南的問題，『雙規』是最好的選擇。假若由我們兩人拍板『雙規』，容易在班子成員中產生誤解，不利於班子成員的團結。我的意見是，你親自到市紀委去一趟，向市紀委領導詳細彙報周懷南生活作風方面的問題，尤其是用公款玩女人的問題，為了嚴明黨的紀律，必須對他實行『雙規』，希望能得到市紀委的堅定支持。」


  「周懷南是縣管幹部，用不著請示，我們有權拍板『雙規』啊。」


  「我知道，我們需要市紀委旗幟鮮明地支持『雙規』，盤活這盤旗。」


  「好吧，我跑一趟市紀委。」劉書記說。


  我決定召開縣委常委會，繼續研究周懷南的問題。


  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長戴希望首先彙報了周懷南生活作風方面的問題，特彆強調請示了市紀委，市紀委的意見是「雙規」。


  趙程大副書記說：「為周懷南生活作風問題，已開過多次會了，學習班也辦過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周懷南同志已深刻地認識到所犯錯誤的嚴重性，不僅作了深刻檢討，而且還如實說出了我們沒掌握的問題，讓他斷絕與那些女人的往來不就行了嗎？至於所花的錢，他已說了，是自己平時攢的，也沒花公款，何苦要『雙規』，挫傷一個同志的工作積極性呢？」


  組織部長、統戰部長諸葛謹說：「上次開會我說了，最好是留黨察看。但既然案子是由市紀委交辦的，市紀委又有明確的意見，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其實『雙規』沒什麼可怕的，有問題就說問題，沒問題就說沒問題，有什麼可怕的呢？」


  宣傳部長桂學平說：「照我理解，生活腐化墮落，毆打、恐嚇他人這麼嚴重的問題，起碼要撤銷職務，開除黨籍，『雙規』還是輕的呢。」


  其他常委有贊成的、有反對的、有模稜兩可的，有沒表達意見的，輪到馬志縣長了。


  馬縣長說：「周懷南的問題，說到底，捅破天就是違紀的問題，違反黨的紀律，按照黨紀處分就行了。剛才趙書記的話講得很客觀、很實在，讓他在接受黨紀處分后，在從國外回來后，回到工作崗位上去吧。『雙規』顯然有些多此一舉，用我們這裡的土話說是『脫著褲子放屁—用不著』。」


  我說：「對周懷南的問題怎麼處理，大家議論了很多次，我也一直拿不準，就讓劉書記請示市紀委，市紀委的明確意見是實行『雙規』。市紀委雖然不是組織部，管不了我們的帽子，但現在的紀委不是過去的紀委，是響噹噹的一大家，你們看全國各地，包括我們省，『打虎』都是紀委乾的，紀委摘下我們的帽子是分分鐘鐘的事。說良心話，我們捫心自問，我們未必做到了十全十美。換句話說，我們每個人，包括我在內，都不是完人，都有這樣那樣的不足，這樣那樣的缺點，萬一被市紀委拿住，放到黨紀國法的高度來看待，是吃不了兜著走，我們沒必要得罪市紀委。所以，市紀委的意見那是堅決要執行的。我們就按市紀委的意見，對周懷南實行『雙規』吧，等他從國外考察回來，我們就立即執行，你們看怎麼樣？」


  見無人應答，我就重複強調說：「等他從國外考察回來，我們就立即執行，你們看怎麼樣？我是說從國外考察回來。」


  我留下了足夠的時間等著大家思考，反應。我想，有的人肯定希望周懷南永遠不要回來，最好是從地球上消失。


  沒有聽到反對聲，我馬上說：「那就這樣定了，不過，請在坐的各位千萬要保密，如果不慎將消息走漏出去，他在國外滯留不歸，那就糟了。一個古漢科這麼久無影無蹤、無聲無息，若又增加一個，我們的工作就更被動了。請紀委劉書記將我們的決定上報市紀委。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