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商議處理周懷南

  劉書記走後，我給審計局長邊西林打了電話，問奮進集團的審計情況，還有多長時間能審完，撤周懷南的職對審計有什麼影響。他建議我目前要穩住他，千萬不要撤他的職，我有些奇怪，問他：「撤職不是可以幫你減少阻力，順利審計嗎？」


  「不是這樣的，若撤他的職，就可能引起他的警覺，他有可能毀賬，與其他人一起訂立『攻守同盟』，還不能解釋我們提出的問題，不便於我們徹底審計。」


  「哦，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你們辛苦了，抓緊時間審吧。」


  我開始批閱文件，剛批了幾份，縣委辦公室主任王庭急匆匆地進來說，考核組在向職工通報考核情況時，會場炸開了鍋，捅娘罵老子的叫罵聲一片，職工們憤怒地指責我們官官相護，指責月光縣的天太黑，有一些職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沖向主席台，對副部長等考核組成員拳打腳踢，經貿委主任郭傑龍和集團公司黨委副書記兼副總經理向文在勸阻時也挨了打……。


  「現在怎麼樣了？」我擔憂地問。


  「職工情緒已失控，郭主任和副部長等考核組成員仍在職工的包圍之中，情況十分危急。」


  我趕緊撥通了公安局文勝天局長的電話，讓他趕緊去救人，將動手打人的職工先控制起來。給趙程大副書記打了電話，讓他和組織部長諸葛謹一起去看望，慰問被毆打的幹部，並明確告訴被他們，我們將依法懲處那些動手打人的人。


  打完電話，我沉重地低下了頭。我簡直忙昏了頭，完全沒有料到矛盾會激化到如此地步。我想當然地認為，考核結果公布后，職工肯定會不滿，肯定會將不滿的原因向考核組反映，考核組就可以得到一個受教育的機會，學會全面辯證地看問題，從而糾正過去的看法，得出一個相對公允的結論……。可事與願違，職工壓抑已久的不滿，鬱結已久的憤怒像火山爆發一樣噴發出來……。


  縣委常委會討論周懷南的問題，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長戴希望彙報了少婦老公反映的情況和市、縣紀委、監察部門掌握的情況，建議撤銷周懷南奮進集團公司黨委書記職務，開除黨籍，撤銷奮進集團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職務。涉嫌違法的問題，移交司法部門處理。


  我說：「女人的能量可真不小啊，前段時間，絆倒了柳樹鄉黨委書記柳順平，要不是我們力保，還差一點絆倒了財政局長鬍長標，現在又絆住了周懷南，我們該怎麼辦呢？請大家說說吧。」


  趙程大副書記說：「玩女人，包情人肯定不對，但周董事長畢竟不是黨政幹部，企業幹部出現生活作風問題是普遍現象，這樣處理是不是太嚴重了？是不是給一個黨內警告處分，讓他與那些女人斷絕來往就算了。」


  宣傳部長桂學平說：「我們可以以周懷南指使他人毆打、恐嚇少婦老公而追究周的法律責任，一旦追究了法律責任，『雙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還用得著討論嗎？」


  組織部長諸葛瑾說：「周懷南玩女人，其實是公開的秘密，好多人都心知肚明，如果輕描淡寫，不痛不癢處分，還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


  馬志縣長說：「這個周懷南，真不聽招呼，叫他別玩女人，偏要玩女人，這不栽在一個女人手上了。周懷南的案子是上級紀委轉下來的，我們還要跟上級交待，還是要處理一下。怎麼處理？在處理前，我們先要弄清楚他所犯錯誤的性質是什麼，他的問題是什麼呢？是生活作風問題，違反的是黨紀，還沒有觸犯國法，我們只有從黨紀的角度來處理，我覺得除了不開除他的黨籍外，其它的處分都可以考慮。」


  我也裝著十分輕鬆的樣子說：「剛才有些領導已經說了，周懷南畢竟是企業幹部，不可能拿黨政幹部的要求來要求他。我的意見是，我們先不忙處分他，由紀委負責，給他辦一個星期的學習班，讓他提高思想認識，向組織如實說明情況。我要強調的是，學習班不是『雙規』，他可以像我們一樣，正常上下班，中午由紀委安排中餐，早晨上班時間來，下午下班時間回去，中途照樣可以打電話，有事也可以請假，你們看行不行？」


  一些常委用不解的目光望著我，尤其是紀委書記劉勇剛，但沒有反對的意見，我說那就這樣定了。


  散會後，劉勇剛書記問我：「憑我的直覺，周懷南的問題大得很，你為什麼要這樣處理呢？你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呢？我們的處理意見事先跟你彙報了的，你是原則同意的啊。」


  「對不起，我太忙了，事先還來不及跟你詳細解釋。說簡單一點，我這是欲擒故縱。」


  我解釋說：「周懷南背景複雜，可能是一條大魚，我們已放跑了古漢科，再也不能把他放跑了。所以，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要內緊外松，通過辦學習班，讓他如實說明生活作風方面的問題，由這個問題，可以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問題。如玩女人，包情人需要錢，那錢是哪來的呢？這不是經濟方面的線索嗎？有些問題錢擺不平，就要用其它的辦法，如恐嚇、毆打，指使誰去恐嚇、毆打呢？這不又是線索嗎？目前，周懷南可能認為已擺平了審計局，剩下的就是生活作風問題了，生活作風問題再大也大不到哪裡去，向紀委說說就行了。所以，鬆鬆垮垮的學習班無關他的痛癢，也就喪失了『警覺』，這正好便於紀委從中掌握關鍵線索，便於相關部門深入查處……你說我說的對嗎？」


  「對，對，我算服了你了。」劉書記說。


  湖泊浩瀚，烏蓬船古老。船工輕划雙漿，船直向湖心，船內菜酒飄香，船外水天一色，藍天碧水相映，新鮮空氣環繞。


  我感到神清氣爽。


  「這真是仙境啊。」我有些動情地說。


  「怎麼樣，這比在明鏡湖踩船要好得多吧。」由於完成了審計，審計局長邊西林顯得有些輕鬆和得意。


  「我算服了你了，您怎麼找的這麼一個好地方呢？」


  「管理湖泊的場長是我的老鄉、同學、鐵朋友。」


  「我以後想帶幾個朋友來，您能不能跟場長打個招呼。讓他接待一下？」


  「沒問題啊，只要書記瞧得起，最好把您的情人也帶來，這裡山高皇帝遠，完全是世外桃源，沒人知道，也沒人管您，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請問審計局長大人，您經常帶情人到這裡來嗎？」


  「我一把老骨頭了，哪有什麼情人，不像您這麼年輕……。」邊局長欲言又止。


  「不要吞吞吐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兒的環境可以凈化人的靈魂，陶冶人的情操，消除彼此的陌生與隔閡。


  「請問常書記，您有情人嗎？」邊局長單刀直入地問。


  我愣了一下，高迎春的形象在我腦海中閃現。


  「嗯……。」


  「不妨直說，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您先告訴我情人的慨念，內涵和外延吧，我套一下，看套不套得上。」


  「您這不是耍滑頭，拿我這把老骨頭窮開心嗎？」


  「局長大人，從現在開始，我們是不是別『您』呀『您』的稱呼，文縐縐的，不自在，就直接稱你好不好？」


  「行。」


  「那請你回答有關情人的問題吧。」


  「情人嘛，肯定是女人，肯定是彼此理解彼此談得來的人，肯定是有一定感情的人，肯定是心心相印的人，肯定是可以背著老婆傾吐衷腸、卿卿我我的那個人。」


  「包括親吻擁抱嗎？」


  「當然，不親不抱怎麼叫情人。」


  「包括發生性關係嗎？」


  「那不一定。」


  「看樣子，我們的局長大人還是一個情趣高雅之人啊。」


  「別打岔，請你告訴我，有沒有情人？」


  「如果按前四條肯定的標準，我有情人。如果加上后一條肯定的標準，我就沒情人。」我老老實實地說，這是我到月光縣以來，頭一回說工作以外的話。


  「這麼說，我們的書記大人有紅粉知己？」


  「就算有吧。」我回答，和邊局長大笑起來。


  「你有空把紅粉知己帶到這裡來玩吧。」


  「行。」我爽快地回答。


  「請問，邊局長有情人嗎？」輪到我問了。


  「有。」


  「按什麼標準算的？」


  「我剛才說的五個肯定的標準啊。」


  「你好大的膽子，你不怕我治你的罪嗎？」


  「那是過去的事了，再說，你也查無實據啊。」


  彼此大笑起來。


  輕鬆的話題之後，我們幹了一杯酒，進入了嚴肅的話題。


  邊局長說：「我們明裡暗裡幾乎投入了全局所有的力量，對奮進集團進行了較為詳細的審計，現已查明，周懷南至少存在六個方面的問題，有些問題還相當嚴重。」


  「什麼問題啊，說具體一點。」


  「好。一是夥同昇龍房地產公司董事長古漢科虛列兩個車間擴建的面積，虛列土建工程費用，共計騙取資金2.8億元。二是夥同昇龍房地產公司董事長古漢科虛列門面建築面積，虛列土建工程費用，共計騙取資金1.6億元。三是虛列七個技術改造項目，騙取資金2.7億元。四是直接將集團公司貨款轉入私設的公司帳戶。在業務往來單位欠集團13.8億元貨款中，職工在清收中發現，有些貨款業務單位已支付，但集團沒收到，經我們查明，有7.5億元都是集團公司開了票據，但貨款卻直接轉到了周懷南私設的公司帳上。五是門面和廠房出租收入不入帳。不包括一些領導打招呼的租戶和周懷南有關係的租戶不交或少交的租金，門面和廠房出租收入累計有3.7億元，沒有入集團公司帳戶，入了周懷南私設的小金庫，由周懷南隨意支取。六是集團公司欠各地業務單位貨款8.3億元中，有4.6億元由周懷南直接以業務費的名義和對方公司的名義領走。以上六個方面共計22.9億元，審計不可能審計出所有的問題，我說的這些，只是查實的一小部分而已，還有一些根本就查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