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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嫖娼官員求情

  勝券在握,到月光縣這麼多天以來,我還是頭一回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直到從六峰山鎮派出所調來的副所長,如今是縣委辦公室秘書程華國叫我,我才醒來。


  他說馬志縣長有急事找我,我說請他進來。


  馬縣長過來了,才幾天工夫,我感到他明顯地衰老了,不僅白髮增加了,氣色差,而且也沒了那種大權在握,趾高氣揚的感覺,那種在月光縣經營多年,「君臨一切」的感覺好像少了不少。


  我讓程秘書給他倒了茶,從辦公桌上走過來,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問他有什麼事。他感謝我及時出頭,救出了財政局長鬍長標和柳樹鄉黨委書記柳順平,他代表他倆感謝我。然後,問我怎麼處理此事。


  我笑著說:「我們月光縣總是新聞不斷啊,前段時間,下崗職工圍堵縣委、縣政府,三村農民組團上訪,凌河大橋垮塌等事層出不窮,在好些人眼裡,月光縣是是非之地,讓人聞之色變。」


  我說:「好不容易抓住了抓捕部督逃犯的機遇,到省里討回『賞錢』,給幹警補發了工資,弘揚了正氣。您看,又出現了這種事,弄得全省上下議論紛紛。您說,我們月光縣怎麼總是這麼多事?怎麼總是這麼倒霉呢?」


  「是啊,是啊。」馬縣長勉強應和著,亟不可待地問我打算怎麼辦?

  我說:「我正要跟您商量呢,您說怎麼辦呢?」


  「還是你先說吧,黨管幹部嘛。」馬縣長說。


  我一臉嚴肅:「那我就說了。我個人覺得這件事全省上上下下議論紛紛,新聞媒體深度介入,靜待下文,不能不處理。怎麼處理呢?鑒於我們的處理結果要面對新聞媒體,要面對上級,還要面對廣大的百姓,我想還是依規依例處理比較站得住腳。」


  我說:「譬如說,根據《中國共產黨廉潔自律準則》和《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黨員幹部**怎麼處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務員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務員法實施細則》,公務員**怎麼處理?」


  我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公民**怎麼處理?我們讓紀委、監察、人力資源(公務員)、公安等部門查一下條文,按條文來處理,您看怎麼樣?」


  「說句心裡話,在我們月光縣當個幹部很不容易,作為縣委、縣政府,應該愛護和保護幹部,不能一出事,就把幹部往火坑裡推。我本來想,念他倆是初犯,讓他倆作出深刻檢查,戴罪立功……。」馬縣長說。


  我知道這兩人與馬縣長「交情」非同一般,恐怕早就形成了「利益共同體」,馬縣長收斂起不把我放在眼裡的心理,「屈尊」來到我這個年輕的、初來乍到、又沒經驗又沒「人脈」的書記辦公室,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但我能依了他嗎?依了他還要我幹什麼?還要紀律、原則、法律幹什麼?不能!


  我笑著說:「您知道,我是搞政策研究的。中央審時度勢,廣泛徵求各方意見,費盡心血,出台了各種法律規章,可總是在執行層面打了折扣……。」


  「上面制定的法律規章肯定是要執行的,要講組織原則嘛,下級服從上級嘛。但基層也有基層的難處,基層也有基層難念的經啊。」馬縣長說。


  「我個人覺得,上面制定的法律規章不應該機械地執行,還是要講一些靈活性的。我們不是常常說,依法處理,有情操作嗎?」馬縣長說。


  「如果按您的意見辦,我們怎麼向上級交待呢?」我問。


  「那很好辦啊,我們已經跟市委的一些領導交換過看法,他們也是這個意思。」馬縣長說。


  我依然不急不躁、不溫不火地說:「那我們怎麼跟月光縣父老鄉親們交待呢?他們說我們無原則地包庇人、官官相護怎麼辦呢?他們對我們縣委、縣政府失去信心怎麼辦呢?如果父老鄉親或者說人民群眾對我們失去信心,我們怎麼能搞好工作呢?」


  「你剛來,還不熟悉縣情。在我們月光縣,不管幹什麼事情,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都有人反對,我們還是別放進心裡去吧。」馬縣長說。


  「那怎麼面對新聞媒體呢?新聞媒體如果刨根問底,指責我們喪失原則、肋紂為虐怎麼辦呢?」


  「新聞媒體最講究時效,喜新厭舊。時過境遷,就不算什麼新聞。再說,這種事,全國各地都在發生,也沒什麼新聞價值,他們也會很快忘記的。」


  「嗯…,讓我想一想吧。」我說。


  馬縣長站起來告辭,我看見他的表情明顯有些不悅。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財政局長鬍長標到了我的辦公室,「撲通」一聲跪下:「常書記,救我。」


  「怎麼啦,怎麼啦,我不是讓市公安局把你放出來了嗎?」我扶起他,故作驚訝地問。


  「市公安局放我出來時說,放我是臨時性的,還要罰款、治安拘留,若真拘留,我不就完了嗎?不過,他們說尊重月光縣委的意見。常書記,救救我吧。」這個一向大權在握、專橫跋扈,根本就不把前幾任縣委書記放在眼裡的「財神爺」,完全成了一個狗熊。


  「我怎麼救你呢?我要求市局放你出來,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你想你的事,已鬧得滿城風雨,連省市黨報都毫不留情地登了出來,要求從嚴懲處。放你出來,我就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了。」


  「常書記,我謝謝您,救救我吧,我知道您是有辦法的。」胡長標聲音哽咽,淚如雨下。


  「我聽說在你心中,只有縣政府,只有馬縣長,沒有縣委,沒有縣委書記。是不是縣委書記都是上面派來的,呆不長,遲早要走,有這樣的事嗎?」我神色嚴峻,一字一頓地說。


  我也要他認識我這個縣委書記可不是吃素的,要他嘗嘗我這個縣委書記的厲害。


  胡長標驚愣地望了我一眼,然後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常書記,我一定聽您的,您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機會。」我冷冷地說。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您救救我吧。」胡長標淚眼迷離,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我聽說你有幾個相好的,還要**,你說你哪有一點人性,完全是畜牲。」我口氣嚴厲。


  「是我不對,我今後一定嚴格要求自己,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我決心繼續敲打他,別讓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聽說,你的小舅子以談戀愛的名義,把一個姑娘的肚子搞大又不要人家了,致使兩條人命沒了,有這樣的事嗎?」


  他再次抬頭望了我一眼,低下了頭:「有。」


  「我還聽說,你對當時縣委書記的處理決定不服,經常刁難縣委書記,並且在經費使用上為難縣委辦事機構——縣委辦公室,有這樣的事嗎?」


  「有。」


  「你是不是有馬縣長撐腰,才為所欲為?」我厲聲問。


  胡長標驚駭地望著我,不知如何作答。


  「剛才馬縣長已經來過了,他在為你求情呢。」我冷冷地說。


  「我知道。」


  「你以為他能保得住你嗎?」


  「不能,但您能。」


  「你認為馬縣長能保得住他自己嗎?」我虎口掏心似地問,胡長標驚惶和恐懼地望著我。


  「你打算怎麼辦?還繼續跟著馬縣長嗎?」我冷冷冰冰地問。


  「我只求常書記救我。」胡長標緩過神來說。


  「救你什麼?你沒殺人,沒放火,又不存在掉腦袋。」


  「我只想求書記讓我度過這一關,保住局長這個位置。」


  「為什麼?」我有些詫異。


  「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


  「何以見得?」


  「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跟省、市財政部門打交道,我可以幫月光縣弄到不少錢。我們月光縣太窮了,太需要錢了。」胡長標說。


  「難道月光縣離開了你,地球就不轉了嗎?」我照舊冷冰冰地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換個人還需要一段時間熟悉,月光縣太窮了,沒有時間等待,等待時間就是給月光縣百姓增加苦難。」


  「你過去弄回來的錢,為什麼不好好用在百姓民生上,好好為百姓服務呢?你知道,你在迎來送往,胡吃海喝,請客送禮,討好女色上花了多少錢嗎?」我說。


  我繼續說:「你自認為有這些優勢,就可以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為所欲為嗎?我告訴你,月光縣還是共產黨的天下,任何人,包括縣領導膽敢以身試法,胡作非為,都必將得到可恥的下場。」


  「我錯了,常書記,救救我吧。我今後一定要用好黨和人民給我的權力,我一定聽您的。」


  「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我冷冷地走到門口,做了一個請出的手勢。胡長標幽怨而悲涼地望了我一眼,低著頭,一聲不響地走了。


  我回到坐位上,喝了幾口茶,然後,一動不動地沉思著。


  程秘書進來,說柳順平要見我,問我見不見。


  「不見。」我斷然說。


  程秘書出去了一下,又進來說:「柳書記死纏硬磨,說一定要見您。如果不見您,他此生難安。」


  「你告訴他,我不見,讓他滾!」我惡狠狠地說,這種「酒囊飯袋」越快滾開越好,越消失得快越好。


  晚上十點多鐘,市委辦公室打來緊急電話,要我明天一早八點三十分準時趕到市委去,說市委副書記、市政法委書記王伯年同志有急事找我。


  我腦子一下懵了,前幾任縣委書記不都是在王書記的「緊急召見」中,灰溜溜地離開月光縣委書記這個崗位的嗎?難道我也逃不出這個「怪圈」?難道我也要「打道回府」?

  真的,真的是這樣嗎?這不又成了一個「短命書記」?

  我沉思著,思緒之輪在飛快地旋轉著。


  看來,我又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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