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無限悲涼
阿珠的行李不多，只有幾件常用的東西。
汪江玥將她送到二嬸家。
二嬸又是一陣嘮叨，說自己一個人實在是有些累，最好讓張光華去王麗華家住。
「二嬸，這孩子也住不了幾天了，等孩子中考了，他姑姑會將他接走，你再忍耐幾天。」
「還有，你哥自從生了孩子后也很少到我這來，他知道我管不了小孩子，你有時間也去關心關心他。」
母子連心，沒辦法。
「二嬸，我哥的事不用你操心，他是成年人，會自己處理好自己的事的。」
當著阿珠的面，她不能把話說的太透。
「阿珠換了新工作，以後掙了錢要給二嬸交生活費。」汪江玥故意說。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二嬸的工資是高大明給付的，何小光有的是錢，讓趙默然給她多發些工資就行了。
「這個，你不必和二嬸外道，阿珠住在這裡，剛好可以給我作個伴。」
二嬸提起阿珠是一臉的欣慰，她沒有女兒，物以稀為貴，她自然是喜歡的。
阿珠吃了一口油炸的東西，竟然一下子嘔吐起來。
「她這是乍的了？」二嬸一臉疑惑。
她是過來人，懷孩子的事更是敏感的不行。
「嬸，阿珠有了身子。」
二嬸馬上變了臉色：「孩子他爸呢？」
這是個必問的問題。
「二嬸，這個你就不要問了，她被人騙了，不過，孩子是要生下來的。」
「這可不行，孩子沒爸怎麼能行？你得讓那個男人負責任，一個姑娘家，沒結婚就有了，這還了得？」
阿珠表情十分複雜，她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懷的是誰的孩子，李順天？不大可能，可汪江玥卻說讓她一定把孩子生下來，她是個有本事的女人，憑這段時間她對待自己的樣子，她相信她。
「二嬸，我喜歡小孩子，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一定要將他生下來。」
二嬸情緒一下子被調動起來：「你這孩子，虎啊，養一個孩子是容易的嗎？而且你以後咋嫁人？」
汪江玥早就料到二嬸的反應一定會非常激烈。
「二嬸，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向阿珠保證，孩子我會幫她養。這段時間，你不要讓她做家務，現在是危險期。」
二嬸黑著臉說：「你這孩子，怎的什麼事都要一包攬，你有那麼多精力？你這樣堅持，將來會害了她的。」
二嬸不知情，她當然會這樣說。
「這個我自有主張，我沒有妹妹，阿珠我就當妹妹了。」
告別了二嬸，她往單位趕。
真不知道一天都在忙什麼，好象每件事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又好象每件事都和自己有關。
進了機關大院，她才想起來找她的瑞澤公司職工趙多，就直接回了家。
兩個老男人在一起正聊的熱火。
「趙叔，你好。」她向他打招呼。
歲月不饒人，他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趙多站起身來和她打招呼。
「坐，坐。」汪江玥沖他笑笑，說：「剛好我今天有事出去了，你來了在家裡呆兩天，和我爸到安城轉一轉。」
「這，這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太合適了。這多好的事啊，我爸一直沒有機會回去，他巴不得你和他多呆幾天。」
汪江玥看了看父親，他欣慰的笑著。
「叔，你有啥事就直說，只要是正當的事。」
汪江玥心中納悶，他能有什麼事找她？他是退休職工，有統籌部門管理。
趙多張了張口沒說出來。
「咱們都是自己人，你不用緊張。」
趙多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說：「這個你好好看看。」
「叔，你要上訪？
「是的，李明全這個狗日的當年買的旋挖機是次品，四百多萬一台一次就買了兩台，還讓職工無白的搭上了性命。」
汪江玥吃了一驚，李明全早死多少年了，他怎麼扯出這事來？當時的那起人身傷亡事故是她經手的，其中的環節比誰都清楚。
她仔細將上告信看了一遍，無非是告李明全貪臟枉法。
「叔，人都死了你還追究這些幹啥？」
「咋不能追究了?這些人死了就一筆勾銷了？要是這樣放任，這些當官的就更得為所欲為了，得要好好查查，他到底拿了多少回扣，財務上都是有賬可查的。我就不相信，好好的國有資產就這樣流失了。」
老漢義憤填膺，汪江玥眉頭緊皺。
「叔，你這是要告到哪去？」
趙多說：「我聽說局裡要成立了專項調查小組，就把這個情況給你反應下，要是你們不處理的話，我就要到省紀委去，我是老黨員，這件事放在心中一輩子了。」
天神，這不是沒事找事?難道要將李明全從墓地下拉出來進行處理？
汪江玥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笑笑說：「這樣，叔，信我收到了，你在這呆幾天好好玩玩，要相信組織。」
剛剛成立專項調查組，立即事就來了。
汪江玥心中不是滋味。
李明全是被自己嚇死了，要是他沒死的話，恐怕放在現在也不會安生了。
回到辦公室，她將信看了又看，無非是想要弄明白八百多萬買的兩台機器得了多少好處？
他這是要扯出死人來還錢不成？
李明全當一把手的時候，她是辦公室主任。
和李明全一起採購的設備管理人員也死了。
她算是明白了錢副局長說的話，水至清則魚，要翻歷史，恐怕會自找麻煩。霧裡看花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她有些後悔，黨委會上自己拍錯了板。
看來，在行政管理這方面，自己還是不夠圓滑，衝動是魔鬼，要想唱好這場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將趙副局長叫來，將趙多的上訪信給他看。
「這是要給死去的李明全判刑？」趙副局長笑著說。
「死人能判刑的話就好了。看來，要想翻以前的舊案不是件容易的事，趙局長，這件事得靠你的智慧了。」
「狗屁智慧？我只能盡心儘力，要是他們不滿意，我們也沒有辦法。」
「你說李明全這件事怎麼處理？」
「你是聰明人，還是自己考慮好了。」趙副局長一副神秘的樣子。
「好吧，各基層單位的處級領導都是我們直管幹部，我們不能讓他們死了也不得安息，沒有苦勞還有功勞，你說是不是？」
趙副局長聽了吃了一驚，這個女人還是很講義氣的，難怪何小光這樣賞識她。
「你的意思是？」
「盡量迴避這方面的問題。」
「一個原則，維護職工的正當權益和保護我們的幹部二者兼備。」
汪江玥一臉沉靜。
這樣的女人一直是他想要拉下馬，可是他卻不得不對她產生了敬意。
怎樣才能打消趙多上訪的慾望，人老了，喜歡鑽年角尖。
她思考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突破口。
李小山和趙多也是認識的。
「小山，趙叔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陪他好好在安城轉一轉。」汪江玥給他下命令。
「好啊。」李小山不但沒拒絕，反而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樣子。
他越來越想明白了，離婚是錯誤的選擇。即使天天晚上和她背對著背，也總比一個人在外面孤單的好。
「媽，你也一起。」
母親說什麼也不去。
汪江玥了解她，她是怕花錢。
「媽，趙叔來了，你得一起去。不然的話，顯得我們不熱情。是不是怕花錢？放心，錢我全包了。」
母親板著臉說：「看把你能的，你有幾個錢？不過一名老職工，值得你這樣興師動眾的？」
說到底還是為了錢。
汪江玥給她五百元錢，笑道：「媽，現在不比以前了，小山現在拿年薪，我們有錢。」
「平時都是嘴一張，也沒見拿出真東西來，行，看在這些錢的分上我就陪他們去。」
母親年紀大了，讓人哄的時候多了。
要是趙多有需要解決的私人問題，幫他解決了，他會不會放棄上訪的想法？
她急需找到一種曲線救國的方法。
這天晚上，汪江玥主動邀請趙多去護城河看夜景。
安城的夜景是漂亮的，渭高畢竟只是個地級市。
「趙叔，你是不是有為難的事要辦？」
趙多欲言又至。
「有事要辦你就直說。關於你上訪的事這兩天我也想了，當事人都過世了，我們再去追究也沒啥意義？你說呢？」
「人死了是不是就一風吹了？」
「我不是學習法律的，按理來說，人都死了，要怎麼追究死者的責任？我還真沒遇到。前幾天有一個認識的人，紀委找約談了下，他就直接跳樓了。」
「然後就完了？」
汪江玥說：「那還想怎麼樣？死者為大。」
趙多沉默了下，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叔也不是個多事的人，我兒子大學畢業想來單位工作，無論各方面條件都符合咱們招聘條件，可人力資源部硬是以名額有限為由不接收，事後我才知道，只有兩個名額，都是領導的親戚。」
原來他是有怨氣的。
時下里大學畢業生就業困難，也是事實。
「叔，如果你兒子所學專業和咱們需求相符，這件事我來辦？」
「真的？」昏暗的燈光下，老人眼中閃著淚花。
汪江玥心中卻是無限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