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父子同命
回到家時，母親已經做好飯在等她，特意做了汪江玥最喜歡吃的米飯炒菜。
看到她臉上的傷，父親就急了：「你們同學聚會還帶傷回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車出了問題，所幸沒多大事，只是受了些小傷而已。」
麥草趕緊去拿了創可貼給她：「姑姑，我也想去省城上學，和我姐姐一起。」
汪江玥為難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吧，等下學期，姑姑就將你也轉過去，讓你和你姐在一個學校。」
原本以為麥草會開心，沒想到，麥草聽她那麼說，竟然「哇」地一聲哭了，把所有人都弄愣住了。
汪江玥拿紙給她擦了眼淚，問她：「你這是怎麼啦？姑姑答應你去省城上學，應該高興，怎麼還哭了？」
麥草嗚咽著：「姑姑，我乾脆叫你媽媽得了。」
看她委屈的那個樣子，母親也跟著掉眼淚。
「這個你放心好了，你姐姐有什麼，我都會讓你有什麼。有一點，你不能恨你媽媽，她也有她的難處，你要相信，她對你肯定會比姑姑對你好。」
「我不相信，她算什麼媽媽？我都好幾個月沒見她了。」麥草固執地說。
「這樣吧，下星期天我帶你們過去，讓她來看你們，這總可以了吧？」見汪江玥那麼說，麥草破泣為笑。
父親卻說：「兩個孩子都帶過去，多麻煩啊，能行嗎？」
汪江玥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飯，笑道：「這樣吧，下周五你們帶孩子來一趟省城，我們現在住進了新家，你們還沒有來過呢？剛好來看看。」
母親便埋怨她：「住新房應該大辦，就這麼悄悄住進去了，也不吱一聲，讓人知道了還說我們偏心眼，心裡只有兒子，沒有女兒。」
「媽，我可沒那個意思，下周你們過來，我們就在飯店裡擺一桌，剛好兩邊老人都在，咱們也高興一下。」
「那倒不錯。小山現在在幹什麼？我都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父親提起李小山就是一肚子的火。
「爸，他好著哩。人不能貪得太多，你女兒現在是副處級，你還想怎麼樣呢？我告訴你，春節過後，我恐怕就會扶正的。」
「有這事？」
「當然了，這可是局長親自給我說的。」
父親立即眉開眼笑：「老天爺看來是公平的，兒子天天讓人生氣，生了個女兒卻凈給臉上抹金了。」
「所以說，上帝總是公平的。」
一家人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汪江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這時候，母親神秘地對麥草說：「去，把房間里的蛋糕拿出來，今天你姑姑過生日。」
汪江玥心裡一顫，對母親說：「媽，我這麼年輕，過什麼生日？」
「年輕那也得過，你爸早前一直說今年你36歲生日，得大辦一次，不過，家裡這事那事讓人老提不起精神，剛好你回來了，他特意在蛋糕店裡訂了這個大蛋糕。」
母親又補充了一句：「現在我們家大大小小的哪一個不是靠你，你是全家人的主心骨。」
蛋糕剛放到桌子上，還沒有切，小侄子就用手抓了一塊，塞進嘴裡。侄子年紀小，正在上小學一年級。他似乎對媽媽的概念不是很清，對汪江玥卻很親。
麥草打了他一下：「姑姑還沒有動筷子，你先動起手來。」
汪江玥笑著說：「我家小夥子喜歡吃，你就一個人都吃了。」
「這孩子被你媽給慣壞了，不懂禮貌。唉，孩子還是得媽媽帶著才好。」父親嘆息一聲。
「說的中聽，什麼都是我不對，媽帶著好，你就讓他媽帶呀？」
汪江玥見母親又在使性子，連忙勸她：「媽，你少說兩句。孩子一會該傷心了。」
卻已經來不及，小侄子趴到桌子上，嗚嗚哭了起來。
「真是作孽，回頭我去說說她，讓她經常回來看看孩子。」汪江玥抱起侄子，安慰他：「想媽媽了？下星期姑姑帶去你去看她。」
侄子擦了擦眼淚，摟住她的脖子，哭地更凶了。
第二天一大早，汪江玥告別父母，借口工作上還有些事情得回去加，然後就去了汽車站。
渭高一共有七個縣，她挑選了四個經濟比較發達的。
這一天去的是南邊的兩個縣，待貼了廣告單之後就直接返回省城。
因為溫度低，前一天下的雪沒有化，汽車在路上跑地很慢。
車上人不多，便有乘客在車上嘮了起來，多是一些在外地打工的人返鄉過年，話里話外都透出喜慶。
汪江玥坐在車上，感覺腿疼得越來越厲害，看左右無人，攔起褲腿，才發現腿上青了一大片。
車子到縣城的時間比正常運行時間慢了一個小時。乘客們都埋怨司機開車開地太慢了。
汪江玥說了句公道話：「慢點好，昨天我坐的車司機開太快都出了車禍。」
也有人說：「天氣不好，路況不好，只要安全到家就行了。」
下了車，因為腿疼，汪江玥走路不得勁。她先是在附近的小麵館里吃了飯，就找了最顯眼的幾個地方，張貼了廣告，臨時決定另一個縣了就不去了，天太冷，人們都不怎麼出門，貼出去未必有人看。
她走到汽車站大門口，準備買去省城的車票。猛然抬頭間，看到一輛越野車從面前開過，她搭眼就認出那是瑞澤公司的車，瑞澤公司的小車班歸行政工作部管理，每一輛車她都特別熟悉。
汪江玥大聲喊：「停車，停車。」再看時，車子已經疾弛而過。
她看清了車牌號，立即拿起手機，給司機打電話。
好半天，司機才接了電話，汪江玥更問他：「剛才我叫你，你沒看見我？」
「你在哪看見我了？我這會在家呢？有事嗎？」司機含糊不清地說，好象嘴裡正含著東西。
汪江玥「哦」了一聲，掛了電話。她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了，看錯了車號。可是在辦公室管理了多年車，怎麼會認錯呢？原本還想著遇到了熟人，可以搭一程的，卻是白高興一回。
搭上了去省城的汽車，車快到渭高的時候，車子在服務區休息，汪江玥下車上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看其他人還在後面拖拉，她去服務大廳看看，沒想到，就看見她剛給打電話的那位司機正和幾個人在吃飯，令她想象不到的是，王鑫也在其中。
看到汪江玥，王鑫立即向她走來，問她：「汪主任，你怎麼在這？」
汪江玥含笑問他：「我正要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場面尷尬，汪江玥笑著說：「真巧，我們在這裡遇著了。」
那位司機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陪著笑臉：「汪主任，剛才我們確實沒看見你，不好意思啊。」
「沒事，這麼冷的天，人都快被凍僵了，理解。」
「汪主任，坐下來一起吃飯？」他邊說他邊招呼服務員加碗筷。
汪江玥笑道：「不了，我還得趕車，再見。」她沖他們揮了揮手，出了服務大廳。
人走茶涼，人情冷暖。
當你向別人伸出一枝玫瑰，別人會否送你一縷清香？更令她傷心的是，連王鑫都對她視而不見。
車子到省城，汪江玥沒有回局大院，坐公交去了小區新家。
麥香在電話中催了好幾次了，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汪江玥的形象把婆婆嚇了一跳：「你臉怎麼了？走路也有問題？」
汪江玥笑笑：「媽，你趕緊給我倒杯熱水，我渴死了。」
瑞澤歡喜地跑到她身邊，摸著她臉上的傷，用手濺了唾液給她往傷口上抹。
婆婆將水遞給她，笑道：「平時他要是哪裡摔傷了，通常我就用這種方法給他抹一抹，沒想到他也學會了。」
「這到底是出了啥事？把自己弄成這樣子，怎麼去上班？」婆婆關心地問她。
「媽，我去貼那個，因為路況太差，司機開車開得又快，沒想到翻了車，我受了些小傷。不過，不要緊，啥都不影響。」
麥香不滿地說：「奶奶，我媽一天到晚都在忙什麼啊？我看人家別的阿姨都很輕閑。這可倒好，還受了傷。」
婆婆批評麥香：「這孩子，你媽媽一天到晚忙也是為了你們。」又問汪江玥：「家裡都還好吧？」
汪江玥順便說下周父母要帶孩子來家裡的事情。
婆婆特別高興：「他們來多住幾天，回頭讓老四開車送他們回去。」
汪江玥笑笑：「好啊，那樣最好了，不過，四弟那麼忙，能行嗎？」
「怎麼不行？只要我說話，他敢不去？」
汪江玥笑笑：「這個我相信。不過，媽，我想順便把宋小亮一家也請來，在招待所這件事情上人家幫了我們好多忙，投桃報李也是應該的。」
「好啊，你看是在飯店請還是在家？」
汪江玥想了一想，說：「原計劃在飯店裡，不過如果要請宋小亮一家的話，我看還是家裡好一些，這樣才象走親戚。我看乾脆這樣吧，冷盤我們在飯店定好，熱菜我們自己做，你的廚藝就不錯。讓小山也回來，他廣東菜做的不錯，讓他做幾個拿手的廣東菜，也就行了。」
「好，這主意不錯。」
時間不早了，汪江玥得回局大院去。
臨走，婆婆又叮囑她：「一旦有人打電話願意接手招待所，價錢低一些也無所謂，能出手就趕緊出手，讓大家安生地過個春節。」
「這個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只要將招待所轉讓出去了，小山就回單位上班。」
「真的？」
汪江玥拉了一下婆婆的手說：「媽，你放心，小山開招待所這件事我也有責任，都怪當時我沒有阻止他，我後悔的不得了。他回單位工作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招待所轉讓出去后，他回瑞澤公司上班，咱們就好好過日子。」
老太太眼中閃著淚花：「孩子，你讓媽怎麼感謝你呢？」
「媽，瞧你，一家人還說兩家話，他是我男人，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肯定要把他照顧好。不然，我就失責了。」
見她提著包要走，瑞澤哭鬧著非要跟著她，汪江玥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哄他：「媽媽送姐姐去上學，等會就回來。」
瑞澤用小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愁眉苦臉地說：「媽媽快點回來。」
麥香向奶奶再見，老太太看著她們母女倆出門，百感交集。
對於李小山，老太太對他的感情是特殊的。他不是她親生的，卻比親生的更疼他。他們夫妻結婚後，多年都未能生育，吃藥看病，求神保佑，把該做的都做了，把該成的精也成了，幾年時間，不爭氣的肚子就是沒有動靜。
那一年，妯娌生下孩子后大出血去世了，大伯子是個男人不會養孩子，婆婆便作主將孩子送給她，起名小山，意指福壽齊全的意思。沒想到，自從抱養了李小山，自己便開了懷，生了一個又一個，全是清一色的兒子。沒過多久，大伯子也生病去世。小山就真正成了他們的兒子。
兩口子對他勝過其他三個親生兒子，又看他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愛他疼他更勝幾分。
他們住的是獨家獨戶，外人都不知道小山是他們抱養的，又見他們對他愛護得無微不至，更沒有人懷疑他的出身。
李小山的身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三個弟弟也不知情。只有老兩口心裡明的鏡似的。
老人見他受罪，心疼得不行，只嘆他命苦，愁得寢食難安，日夜難眠。又見汪江玥能幹又賢惠，心裡稍微安慰一些。
汪江玥根本不知道李小山其實和他兒子瑞澤一樣，都是個沒娘的孩子，他比他還要慘，連父親都沒有。他享受慣了父母的寵愛，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身世坎坷。
回到局大院，汪江玥安頓好麥香在屋裡學習。宿舍有暖氣，麥香一邊脫棉衣，一邊問她表妹麥草的情況，她們倆年紀差不多一樣大，關係比別個又親密一些。
汪江玥告訴她已經答應下學期要把麥草也轉到省城上學。
麥香不高興地說：「媽，當時我讓你給我轉學，你總是這樣那樣的原因，到了麥草這，你卻一口就答應了，偏心，她不是有媽媽嗎？憑什麼要你管她？」
汪江玥看著女兒一臉的嚴肅，批評她：「小小年紀，一點愛心也沒有，姑姑如母親，你知道嗎?姑姑是除了父母之外的第一監護人，有責任有義務管他們。」
麥香便問她：「什麼是監護人？」
汪江玥不耐煩地說：「等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三言兩語和你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