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石擊浪涌
報社在八樓，報紙是內部刊物，共有三個編輯。
汪江玥的鄰居陳明主任就是編輯之一。
他一直被同事們貫以主任，是因為他享受的主任級科員的待遇。
陳明是江西人，四十五六歲的樣子，在編輯崗位上幹了幾十年，卻沒有提拔的機會。
陳明和汪江玥一樣，都是從基層單位調過來的。不善於人際交住，只知道埋頭幹活。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把社長盼退休了，陳明原指望自己能順杆子爬上去。臨門一腳，人力資源部發了個競聘崗位的通知，在機關工作人員中公開競聘。條件限制，必須是副處級以上，陳明混了多年，一直享受的主任科員待遇，連競聘的機會都沒有。
他就一肚子滿肚子的怨氣，無處可發。
看到汪江玥進了辦公室，他立即意識一自己的鄰居幹什麼去了。於是，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突破口。
「唉喲，汪主任，哪陣風將你給吹來了？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汪江玥往一張辦公桌前的凳子上一坐，笑道：「陳主任，我是想來你們這裡討口飯吃，不歡迎啊？」
「豈敢？汪主任是咱們機關大樓里的明星主任，只要你笑一聲，連花兒都會怒放的，象你這樣的紅人，誰都想和你作同事呢？」
汪江玥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他的不滿和悲憤，安慰他：「陳主任，公開競聘是時代的要求，所以你也不要有想法。」
「謝謝你汪主任，我能有什麼想法？我是個外鄉人，到現在還是個正科級。不象你，順風順水，活得夠滋潤。」
「滋潤？你說錯了，這兩天，我婆婆來了，還帶了一個一歲多的男孩子，那是我小叔子的孩子，他媽媽不在了，沒人管，就讓我養著了。一家不知一家難，大家彼此彼此。」
「是嗎？我還以為是你生的二胎？我還奇怪現在計劃生育這麼嚴，你竟然還敢生二胎？看來，是我看誤會你了。」
他拿出競聘登記表讓她在上面登記信息，感嘆道：「生活就是萬花筒，整得人一天眼花燎亂的。」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還是挺適合報社社長的這個職位，你在瑞澤公司就是筆杆子，到我們這裡來也算人盡其和才。」
汪江玥笑笑：「多謝，我也只是湊熱鬧，行不行，順其自然。」
「不抱希望才會更有希望。不過，這次競聘報名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在副處級的位置上幹了多年的人，沖著正處待遇來的。最有競爭實力的是人力資源部的副主任陳力陳副主任，在副處級的位置上幹了七八年了，主任和他年紀相當，一直提不上去。這次，明擺著，他就是奔這個位置來的，看樣子勢在必得。」
「那我就給他當作綠葉吧，貴在參與，不是嗎？」
陳主任連連點頭。
回到辦公室，汪江玥就著手準備競聘當天演講的演講稿。她給自己擬了個題目：論新時期的宣傳報道工作。
下午，何小光將她叫到辦公室，問她：「這次報社競聘社長你也報了名？」
「是啊，我是想試一試。」
「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
「你一天到晚都想著孫子的事，我總不能什麼事都找你吧？」
「你去把報名取消了。」
「為啥，早上剛報了名下午就取消，這讓他們怎麼看我？」
「你報名的事情張主任知道嗎？」
「當然知道，還是他鼓動我去報的，我說剛提了副處級再去爭正處級，會不會得隴望蜀？他說有機會一定要抓住，不然什麼時候才能轉正，有的人在機關混了幾十年連個副處級都沒混上。」
「我就說你怎麼突然想去競聘總編，原來是被他教唆的。你這可是給自己下巴下面支磚頭，張主任什麼人？是人精。他攛掇你去競聘實際上是一箭雙鵰，你都看不出來。」
汪江玥不解：「什麼一箭雙鵰？有那麼複雜嗎？」
何小光冷笑一聲：「虧你在機關工作多年，連這個都不懂。他這樣做，是給自己排除隱患，他擔心有朝一日你取代了，把你支走，排除隱患，這是其一。其二，他在試探你是不是有扶正的野心，你這樣做，無疑是告訴他，你野心還很大，對你的副處級不滿意，還想混個正處乾乾。」
「這些人思想怎麼這麼複雜，我可一點都沒想到。」
「競聘只是個形式，是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罷了，你還相信這個？」
「那怎麼辦？我想試一試，如果能行豈不是更好？也好隨了張主任的心。如果不成，全當在大家面前煅練了一次演講。」
何小光笑了：「好吧，你可以試一試。有上進心當然不錯。」
汪江玥問他：「王雲還好吧？」
「當然好了，她現在是我們心目中的女皇，我前妻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家裡還為她請了專職保姆。」
「真有意思，以前是她應聘給你兒子當保姆，現在卻有保姆侍候她。天地輪迴，就我這種人命苦，整天象保姆一樣，侍候了老的侍候小的。」
「那是你自願的，假如給你一種王雲這樣的生活，你願意嗎？」
「我肯定願意，誰不願意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那好，我就能給你這樣的生活，只是你滿肚子的仁義道德，根本不願意。」
汪江玥笑了：「沒你現在是美人在側，還得隴望蜀？」
何小光問她：「什麼美人在側？」
「難道宋大姐不是美人？即使她現在人到中年，但依然很美啊。不如，你們就復婚得了，非要這樣弄得夫妻不夫妻、朋友不朋友的。」
「這只是你的片面認識，我和她本來就沒有關係，也不可能破鏡重圓。」
何小光嘆了口氣說：「有些東西就象一碗水潑到地上，想要攬起來都沒有辦法。你沒有這方面的體會，自然無法理解。」
蔡玉婷聽說汪江玥要去競聘報社總編，又說起了風涼話：「汪主任，你到機關來是不是就是為升職來了？一天也不見你干工作，凈忙著往上爬了。」
「有機會要抓住的，如果不抓住機會，我這會還在瑞澤公司的辦公室里工作。其實，都干同樣的工作，但差別就太大了。局裡畢竟是上級機關，級別不一樣。」
「我倒希望你能競聘上，那樣的話，也好給我們辦公室某一位騰出位置來。」
「我也是這意思，況且，從事文字編輯工作可是我的夢想，我在上學那會就是校刊編輯，機會很難得，我試一試。」
「不過，你這一報名，有些人晚上會睡不著的覺。」
「笑話，報名的人那麼多，我報了名就有人晚上睡不著，我有哪么重要？」
「這只是你認為罷了，別人可不那麼認為。你到機關才幾天，就提了副處級，多少人混到退休也只混個主任科員。大家都說你背後的靠山山大，自然有人擔心你的加入會擋了別人的路。」
「這樣說，我報了名還成了罪過？」
「那倒談不上，只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有利，對某些人來說就有弊，這是辯證的看法。」
「管他呢，試一試。」汪江玥給了她一個笑臉：「也許，我這樣做，倒是可以成全其他人。比如，這次我提副主任，你意見就不小，是吧？」
「你總算看出來了，假如是你，你也一樣的。我憑什麼就不如你？我資格比你老，時間比你長，為什麼提拔副主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汪江玥笑道：「理解，理解，正因為這樣我一直也沒和你計較不是。」
「好了，不說了，你好好準備你的競聘吧。」
下班回到宿舍，汪江玥和婆婆說起競聘報社總編的事。婆婆非常支持，聊起兒子李小山的現狀十分擔憂：「有你在前面撐著，他就沒事，夫妻之間，都是一個哭的搭一個笑的，一個能行的配一個不行的。」
汪江玥笑著說：「媽，小山怎麼就不行了？以前，他在機關上班的時候，我還下崗了，他比我強多了」
「話是這麼說，你瞧他現在這樣子，真是讓人揪心。」
「他現在的樣子算是好的，前面還發生過幾次意外，你們都不知道。」
汪江玥和她說起招待所被盜和失火的事件，把老人唬了一大跳：「有這樣的事？那這招待所還開什麼呀，關門吧？」
「媽，你不知道，這招待所合同簽訂了三年，至少得把這一年開出去才行。」
婆婆抹起了眼淚，她是個特別要強的人，汪江玥很少看到她傷心。
心疼兒子，她抽泣著說：「真沒想到我兒子竟然受了這樣大的罪？這昨天我還在那罵他，他生在頭裡長在頭裡，是四個兒子中我最掛心的一個。」
汪江玥安慰她：「媽，沒事，你不用擔心，經過了這些事，他不會再做傻事了。」
「我都懷疑你們的房子是不是他掙錢買的？這些年，他都沒幹過好事，還給你帶回個孩子。這是你，要是別人根本不依的。你老實告訴媽，這新房是他掙的錢買的嗎？」
汪江玥見瞞不住婆婆，就和她說了實情，為了照顧李小山的面子，才對人說房子是他掙錢買的。
婆婆一把拉住她的手：「汪玥，這輩子我都不知要怎麼感謝你，感謝你替我兒子想得那麼周到。」
「媽，我是你媳婦，做什麼都應該，那裡還用得著說謝字。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夫妻兩個人是合二為一的，不分彼此。」
天黑了，麥香在房間里做作業，婆婆和瑞澤在看電視，門外有人敲門，汪江玥打開門一看，是人力資源部的陳主任。
汪江玥把他讓進屋，接過他手裡的東西，笑著說：「來就來了，這麼外道幹啥？「
陳主任笑道：「聽說伯母來了，我來看看。」
汪江玥給他倒了杯茶，婆婆和陳主任打了招呼，借口屋子裡悶得慌，帶瑞澤樓下去了。
陳主任五十齣頭，四方臉，一米七八的個頭，看起來很有魅力。他在人力資源部工作了十多年，長期坐辦公室，風不吹雨不淋，一點不顯老，給人的感覺就象四十齣頭的人。
汪江玥沒有調到局機關工作的時候就認識他，只是少有交流而已。
「陳主任，來坐坐就來罷，還帶東西來？」
「聽說老人來了，又帶了個孩子，我這作伯父的給孩子買些東西也是應該的。」
汪江玥笑問：「你是稀客，想必找我一定有事，有事你就直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