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肺腑之言

  速8酒店就在火車站拐角往北的不遠處，汪江玥為了不驚動司機，繞小路直接去了酒店。


  何小光坐在包間的沙發上，房間里有暖氣，他沒有穿外套，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的恆源祥羊毛衫。汪江玥就勢脫了身上的大衣，她身上穿著一件灰色高領毛衣，襯著她雪白的凝脂般的皮膚，顯得端莊高雅。看到她進來，何小光笑著說：「汪主任，現在要讓你接見可真不容易。」


  汪江玥回他：「說到底，你是領導，是你在接見我，我怎麼敢接見你呢？我今天是代表我們李總有事向張局彙報。所以，事先就沒有聯繫你。」


  何小光替她倒了一杯茶：「公事用得著在下班時間見面嗎？我是看到了你們單位的車，猜想你一定在那裡，才找借口去看到底是不是你來了，今天要不是我去張局長辦公室，你恐怕也不會想到要見我吧？」


  「何局這麼急著要見我有什麼要緊事？」


  「當然有事了。一是你的房產證我要替你領，但物業說了，必須得本人簽字才行。所以你得去簽字。再一個，上次你說你家裡有個孩子需要照顧到底是咋回事？生二胎了吧？你也沒有時間節點啊？我很好奇，平白地家裡冒出個孩子來，這裡面一定有故事吧？」


  「我認為，這是我的家事，不屬於領導的管轄範圍吧？」汪江玥笑著問他。


  「當然了，作為朋友，我是在關心你，你總不至於把這個當成個人隱私吧？」


  汪江玥說：「這當然是我的隱私了。告訴你可以，但是我們應該有交換條件才行。」


  「什麼條件？」


  「我們認識有些年頭了，可是你從來沒有和我談過你的妻子，今年春節前宴會上，你也是獨自一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一位什麼樣的人？後來問起你，你都不說，我也很好奇，我們將這些家事互相交個底怎麼樣？」


  「原來你在這裡等著我呢？」他停了一下，接著說：「我們夫妻的事原本就是一部長篇小說。當年在大學的時候，她看上了我，主動追的我，我是一個窮小子，她是富家千金。後來我們結了婚，我進了局機關工作，在她父親資金的幫助下，同時成立了現在的房地產公司。因為我每天都在單位坐班，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公司的日常事務，公司就交由她打理，沒想到她竟然紅杏出牆，捲走了公司所有款項，和她情人去了美國。留下一個空殼公司給我，還有正在上初中的兒子何昊。」


  汪江玥靜靜地聽他說著，他突然中止了說話，拿出一支煙點上，猛吸一口，接著說：「那段時間我幾乎都崩潰了，讓人戴綠帽子，攜情人捲款出國，這些好象都應該在電視電影中才能看到，便它的的確確就發生我何小光的身上，我簡直沒法接受。但好在，我還有一些私房錢，再加上國家的政策支持，房產地公司九死一生，很快重新步入正軌。不過，兒子卻被她毀了，受了很大刺激，說什麼也不想上學了，只好送他去當兵。他心理上巨大的陰影卻永遠無法消除。」


  他緊皺著眉頭，一滴不易覺察的眼淚順著臉龐掉下來。


  汪江玥拍了拍他放在沙發的手，安慰他：「的確象電視劇中的情節一樣，沒想到你的人生也是如此的不如意。那麼，你就沒有再成一個家？你事業有成，什麼都不缺，總不能缺人吧？」


  「怎麼不考慮呢？也曾經談過幾個，都是些勢力的女人，她們看中了我的人，更看中的是我的錢。經歷了婚姻的一次背叛，我是經不起第二次了。所以，就一直這樣過著苦行僧的日子。」


  「這就是你不對了，再大的家業得有人來支撐。家庭是社會的一個元素，再成功的事業都比不上幸福的家庭，家庭也是事業的一份子，這是我的理解。」


  「好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憑空就冒出個兒子來，這裡面一定也有不平凡的故事吧？」


  汪江玥長嘆一聲：「你是聰明人，想必猜都能猜得出來，那孩子是我丈夫李小山的私生子。」


  「私生子怎麼會由你來撫養？」他驚呼。


  「我丈夫李小山在深圳打工期間，結識了一個當地女子，耐不寂寞，與她同居后那女子生下孩子的當天就去世了，李小山求我把他帶回家，要不然就要送往兒童福利院去。我思來想去，畢竟那是他的血脈，不能讓孩子在外面流浪，就接納了他。」


  「真是天方夜譚。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沒想到你一個女人家的心地竟然勝過男人的心胸，倒是讓人佩服。」


  「那有你所想象的那麼高尚？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經歷了很多次的內心掙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大人的錯誤憑什麼要讓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來承擔呢？」


  「看來，我還真是沒看錯你，有你這樣的異性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汪江玥想起張成剛說的話，問他：「張局說有人將他舉報了，這事不會是你乾的吧？」


  何小光沒有作答。


  「何局，不管怎麼樣，你有今天也有張局的一份功勞在裡面，我想還是不要落井下石的好。」


  「你怎麼猜到舉報的事情是我乾的？張局長這些年沒有少撈錢，他成全了一部分人，但同時也得罪了一部分人，一直想找他事的人很多。你是個女同志，又不在官場當中混，根本不了解官場的潛規則。」


  「我是不了解官場中的明爭暗鬥，但我憑我一個女人的直覺，還是認為與人為善的好。上次和你說過我二叔，他這些年也發了不少不義之財，做了一些違規的事情。結果，臨到退休，卻光榮地去見馬克思去了。人生原本就是一台戲，一個人活的好與壞，都是由自己一手導演。」


  「你說的對。我也為你二叔的去世感到惋惜。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只是有些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每個人成功的標準不一樣，象我吧，你說混到今天這個地位，什麼沒有？該有的都有了，但是你看我幸福嗎？不幸福，我始終在尋找幸福的路上前行。」


  「你這樣會很累的。你應該降低人生的標準，你已經四十五歲了，更應該學會享受生活。立地成佛，那才是最好的最高的人生境界。」


  「好了，不說了，我帶你去趟小區，順便把房子的手續結了，把證拿到手，你也心裡踏實些。不然，這事情久拖也不是辦法，現在小區的住戶大都陸續入住了。」


  「我欠了你這樣個大人情，這叫我如何還你呢？」


  「根本不要當作人情來還。特別是今天，你讓我看到了你人生的另一面，我就認定你作我終生的朋友了。」


  車子在小區大門口停下，何小光早已經給小區的售樓部打過招呼，辦事人員在等著他們。簽了字，領了房產證，看到房產證上列印著自己的名字，汪江玥有些激動，眼睛不自覺地紅了。多年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她擁有了兩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何小光問她：「要不要去樓上房間看看？」


  汪江玥回答：「不用了。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提起買房子的事情，我恐怕到現在都還沒有買房子的打算呢。」


  「房地產這幾年剛剛啟動，黃金十年，以後會再翻好多倍。買套房子放著，比存錢強。你聽我的，沒錯。」


  「大老闆的眼光就是不一樣，一般人可就沒有你這樣的見識，沒想到，我稀里糊塗地就交了你這位朋友，稀里糊塗就買了房子。」


  「這可能與你的修行有關，有些時候，總是感覺到和你呆在一起比較舒心。這恐怕不是我這一個人的感受，應該是大部分男人的感受。其實，以前張局對你的評價極高，我就不明白，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也沒有特別過人之處，為什麼他竟然對你是刮目相看呢？現在我明白了，一個人內在的氣質往往會比其他的吸引力更強大。就象我，不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你給俘虜了。」


  「你這話聽起來有諂媚的成份，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汪江玥說，「趕緊返回局附近吧，我的司機一直在那裡等我，不能讓他等太久。」


  何小光答應著，將車往局所在地的方向開。汪江玥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把開車往秋林公司附近的停車場，她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