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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風流情債

  正月初四,汪江玥夫妻告別了父母和兄弟,帶著一雙兒女去縣城給她二叔拜年。


  坐在進城的汽車上,汪江玥打開手機,一大堆簡訊蜂湧而止。包括何小光問她什麼時候去省城,李明全問她什麼時間返回。張麗瑩也來簡訊,問她什麼時候去香港看她。汪江玥先是給二叔家的座機打電話,家裡沒人接。再打二叔的手機還是沒人接。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去年的時候去看他,他被打住院了,難道又出了意外?正疑惑間,二叔的電話打過來了。


  「是玥明嗎?」電話中,傳來二叔有氣無力的聲音。


  「二叔,這麼長時間沒見你,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年前腦梗犯了,剛剛做了手術,還在醫院裡。」


  汪江玥和他開玩笑:」二叔,你是不是把醫院當成飯店定下了,年年春節都住院?」


  「你這死女子還編排你二叔?你在哪裡?」


  「現在在車上,準備去給你老人家拜年。」


  「好,我讓你二嬸這會回去給你們準備飯去。」


  李小山問她:「你二叔又住院了?」


  「是啊,他年紀大了,身體也大不如前了。」


  「象他這種不積陰德的人,肯定不得長壽。」


  「你說話可得悠著點,他是我二叔。」


  李小山笑笑:「我當然知道他是你二叔了,要是別人我就不會這麼輕描淡寫地說了。我在南方那麼多年,南方你知道嗎?是中國歷史文化傳承最好的地方,他們不僅修祖廟,定家譜,而且提倡中藥,抵制西藥。他們最重要的特點就是敬祖。上下留下的東西,一定要保護好。你二叔這些年一直都在發古墓之類的財,這肯定會折他的壽命,不信你就等著瞧吧,或許要不了多長時間。」


  汪江玥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瑞澤一雙眼睛好奇地望著窗外,手不停地抓著窗子上的玻璃。


  汪江玥難為情地對李小山說:「猛不丁抱個孩子出現在二叔二嬸面前,要怎麼向他們解釋呢?」


  李小山想了一下,說:「也是啊,不過咱一定得統一口徑,就說是我二弟的孩子,妻子有病了沒精力養,讓咱們替他們養著。」


  麥香卻不依:「媽媽,你不是說瑞澤弟弟的媽媽死了,爸爸去國外了,怎麼又成了我二叔的孩子?」


  汪江玥笑著哄她:「媽媽說的沒錯,不過呢,既然他長得有些象你,不如就說是你二叔的孩子,將來給他上戶口、上學都有好處。你要記住,有人問起來,一定要說是你二叔家的孩子。」


  正說著話,汪江玥的手機響了,顯示的是她二叔的號碼。


  汪江玥接了電話,電話中說話的卻不是她二叔,而是她二嬸:「玥明,你二叔他去世了。」


  汪江玥愣了一下:「什麼?怎麼可能呢?他剛才不是還好好地嗎?」


  二嬸哭著說:「是啊,他還讓我回家給你們準備飯。沒想到,我剛上了趟衛生間,他竟然腦犯了溢血,送到急救室,沒搶救過來。」


  電話中傳來二嬸悲愴的聲音。汪江玥抬起手來就給李小山一耳光,聲音響亮,把一車的人都看呆了。


  眼淚就象下雨一樣落下來,她恨李小山:「你這嘴裡可真的是有毒啊。」


  李小山摸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反倒安慰她:「人生有命,富貴在天。你二叔他是沒有好好珍惜生命啊。」


  汪江玥趕緊給在渭高的父親打電話,父親說已經在返回的路上了。


  「真是可憐啊,我二叔還有一年時間就退休了,他沒有享受到一天的退休生活。」


  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原本計劃到二叔家住一晚上,二叔卻出了事了。汪江玥在上一次住過的酒店登記了房間,讓李小山管孩子,自己去了二叔家。


  文物局行政辦室的人已經在二叔家的院子里搭好了靈棚,二嬸看到汪江玥,哭得淚人兒一般。她的一對兒女穿著孝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家的叔叔嬸嬸也來了,年長的嬸嬸替汪江玥挽了孝帽,作為侄女,是必須要為死者戴孝的。


  二叔家的傢俱比起以前更顯得高檔,前來弔唁的都是縣上各局的領導。


  汪江玥的父母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作為大哥,他父親的傷心自不必說。


  張新樹的妻子不知從哪裡知道了消息,也前來送花圈,她將汪江玥叫到一邊,向她道歉,汪江玥第一次見到她,強裝笑臉:「上次你送我一袋子木耳,也沒有喝一杯水,真是對不住啊。」那女人與汪江玥同齡,但明顯地顯得老相很多。她一直替死去的丈夫向他們道歉,要不是他,明輝就不會出事。汪江玥說:「這也不能怪你家孩子他爸,一個人要走什麼樣的路,關鍵是在自己,別人只起到輔助作用。」


  家裡人來人往,母親坐不了汽車,一路的顛疲她也受不了。汪江玥便安排她去李小山登記的酒店休息。母親見到瑞澤,驚訝地說:「這不是那個孩子嗎?怎麼你們還帶著?」


  汪江玥對她說:「媽,二弟的孩子,他媳婦得了癌症,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把這孩子帶上,替他們分擔一下。」


  「你倒是會作好人,孩子帶在身邊,你又要上班,孩子誰帶呢?」母親十分不滿。


  「媽,你帶啊,我給你發工資,總行了吧?」


  「唉,不說了,你媽我就是命苦。」


  安頓好母親和孩子。汪江玥帶著李小山到二叔家給他上香,既然人都來了,禮一定要到。


  汪江玥父輩兄弟四人,其他兩位是農民。她二叔排行老二,在兄弟幾個中職位最高,混得最好。沒想到他也是短命的。前些年村子里形成了一股修墓熱,一些在外面工作的五十歲左右的人紛紛在村子各自的祖墳里給自己修墓。她二叔也替自己夫妻修好了一座雙合墓,墳墓修得很是氣派,用了上好的材料,購置了價值不菲的柏木棺材。當然,在給自己修墳建墓的時候,他也替自己的老父親立了墓碑,在墓地的周圍種植了一些珍稀植物,以致於在遠近十里八村引來不少人觀賞。


  國家禁止土葬,提倡火葬。管理並不是十分嚴格,對於他二叔來說,幹了一輩子考古工作,和古墓打了幾十年交道,他的根基就是土地上。知夫莫若妻,汪江玥的二嬸哭哭啼啼地請大伯子作為家屬代表和文物局主辦喪事的人談判。汪江玥的父親對自己二弟雖然有成見,恨他把兒子明輝送上了歪路,但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對兄弟的突然離世表現出的不是普通兄弟間的悲傷,自從知道二弟去世后,他始終沉默著一聲不吭,眼中滿是悲傷。他找到文物局主辦喪事的領導,談了自己及家屬的要求,主辦喪事的人很為難,作為文物局的領導,在丹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帶頭執行國家規定,將來到別人跟前也不好執行。最後商定,人可以運回鄉下進行土葬,但是單位不發放喪葬補助。另外,也只能悄悄地將人運回,不能過於聲張,以免造成不良影響。


  汪江玥夫妻趕緊回到酒店。有瑞澤在,她才真正體會到帶孩子的不易,李小山正月初六必須要去新的保險公司上班,她自己也要在正月初六上班。汪江玥讓李小山在酒店裡陪孩子,自己陪著母親叫了輛計程車回娘家鄉下。車到半路處,汪江玥便接到同學丹青的電話。


  「玥明,你在家裡嗎?」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也在去你家的路上。」


  「是嗎?你這是幹什麼?你也來奔喪?」


  「你二叔去世了,不過他的風流債卻還欠著。」


  汪江玥一驚,猛然想起她的同學,也就是文物局裡和她二叔有不正當關係的那個女人,她不會有事吧?


  「我還帶著個人,就是上次我和你說過的我那位的同學,另外還有一個男孩子,是你二叔的孩子。「


  「胡說什麼呀,我二叔怎麼還會有個兒子?」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誰敢胡說?對了,不和你說了,你在家最好,不然,我們去了你家還真不知要找誰呢?」說著掛了電話。


  母親看她表情嚴肅,問她:「出什麼事?」


  汪江玥生氣地說:「我二叔也太不象話了,自己不在了,還給家裡留下一件齷蹉事,把人都丟在陰間去了。」


  汪江玥和母親到家裡的時候,村子里已經亂鬨哄的了。二叔在村子里有一大院子房,收拾得很奢華,但也只是平時過節時偶爾回來住幾天,家裡不常有人。七十多歲的奶奶見家裡一下子涌了那麼多人便知道了一二,哭天抹淚,感嘆白髮人送黑髮人。村民們是憨厚的,紛紛從各自家中趕來幫忙。汪江玥將父親和兩個叔叔叫到一邊,說了丹青打來電話的大致內容,大家免不了大吃一驚,儘管他們都知道他們的二弟在文物局有個相好的女人,卻沒想到他竟然還留下了後患。汪江玥的父親將兩個侄女侄子叫到一邊,向他們說了事情的真相,他們的憤怒自不必說,責備父親丟人丟的還不夠,人還沒有入土,就有人要來分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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