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意外之舉
手機突然顯示了一條簡訊：大嫂，你能不能勸勸大哥，把公司關張算了，再這樣下去，會賠得越來越多。
不用說，簡訊是李小山的三弟發來的，他在跟著他干。汪江玥回復他：我勸不動他。
他現在脾氣越來越壞，推銷不出去產品，就對我大發脾氣，今天下午還把我罵得狗血噴頭。我實在不想幹了，可又不忍心看他一天到晚一個人四處奔波。
三弟已經結婚，是個轉業軍人，轉業後分配到一家企業工作，他根本看不上那種每日里一張報紙一杯茶的生活，報到了直接就回了家。他是一個特別有主見的人，自己要想乾的事情就必須干成。他後來考了駕照，貸款買了一輛中巴，跑長途，掙了不少錢。他是個好司機，卻不是個好推銷員。汪江玥長嘆一聲：他就是那樣固執。
今天房東又來催房租了。他一時性急，就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開業這麼長時間連一瓶精油都沒推銷出去。他在我們家裡兄弟四個裡面脾氣最壞，又一向說一不二。我也沒辦法，他竟然罵我不如一頭撞死在牆上算了，你說我每天起早貪黑地跟著他干，一分錢不掙，還倒貼了不少生活費，他這樣罵我，我到底圖個啥？
汪江玥能想象出李小山發脾氣的樣子，他不發脾氣還好，發起脾氣來也挺可怕。
他現在呢？
在辦公室里抽煙，不是我說他，公司還沒開業就請了書法家寫字，一幅字畫就花了上萬完，掛在辦公室里。他在前期花了不少錢來包裝公司，卻根本意識不到市場風險。對了，他說明天要回家一趟。
汪江玥給他發了一個冷笑的表情。
明擺著，李小山回家是來籌集房租的。汪江玥擔心如果他回家自己卻去了安城的話，他一定會問她幹什麼去了？而且去省城為什麼不去公司看看，拿他的話說就是，他那麼拼是為了她和女兒麥香。
為了不使第二天的行程有所改變，她立即給李小山打電話過去：「你將你的賬號發給我，我把錢打過去。」
「好，老婆，你是世上最深明大義的妻子，也是我一輩子的貴人。相信我，將來一定會掙好多好多的錢來報答你。」
汪江玥苦笑一聲：「我可沒敢想，只希望你發達的時候不要再生出第二個第三個瑞澤來。」
「我知道，瑞澤的事的確傷了你，但社會發展到現在，象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已經太普遍了，相信今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錢可以借給你，但你必須給我出據一個借條，而且有還款日期。」
「一定，等我哪天回去補張借條給你。」
「好吧，我希望你言而有信，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好。」他隨即發過來了他公司的開戶行號。
第二天一大早，汪江玥到銀行給李小山的賬上轉去十萬元錢，又打電話給他，特彆強調：一個人做錯事，只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李小山打保票說沒問題，我已經受到教訓了，自然知道要如何做才對得起你們。汪江玥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腸軟，見他信誓旦旦，就差點要將去省城買房了的事和他說了，但她最終還是保持頭腦清醒，沒有告訴他。
中寶公司的辦公地點在市裡的另一處，總局對於兩個單位改制的目的是實現資源的最大整合利用，促進單位更好發展。然而，中寶公司歷史背景長遠，人際關係複雜，在任的主要領導走馬觀花似地換了一茬又一茬，領導班子也早已失去公信力。原任的一把手常年在省城駐紮，單位管理得就象一個自由市場，一部分人早早走向市場發了財，一部分人又特別可憐，那麼大一個爛攤子讓中勝公司進行重組，對於中勝公司來說是不公平的，李明全的壓力特別大。
儘管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已經確定，但兩個單位原來的中層幹部也各有一套人馬，如何將這些人進行融合安置成了李明全最頭疼的問題。中寶公司有許多歷史遺留問題，一些呆賬壞賬甚至債權債務問題都比較嚴重，都需要開展大量的調查研究工作進行處理。
汪江玥覺得單位改制后的工作越來越棘手，每天中寶公司就有不少職工來上訪，在以前，那些掙扎在貧困線上的職工有理無處訴，根本找不到單位一把手的影子，據說他們以前的領導上官生民很少在單位呆，一個月的時間偶爾回來也只是為了報賬，大多時間是偷偷地回來，把一個月在省城的開銷進行報銷處理，然後就有拍屁股走人。就有一位膽子大的下崗職工將他的車堵在單位院子里，拿了一沓沓票要求他簽字報賬，什麼藥費、超市購物費、買衣服的票等等亂七八糟一大堆，對於這位天不怕不怕的職工的無理要求，上官生民不敢不簽。那位職工問他：「你一個月回來報一次賬，把你的報銷票據拿出來看看，哪一項符合財務報銷規定？」一句話，他就乖乖簽了字。
李明全沒有多少文化，卻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一是他本身就沒有多少文化，要來管理這麼大的公司實在是勉為其難；二來他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來處理日常事務。領導班子成員大都是清一色的知識分子，基本上都是本科畢業，甚至還有研究生，讓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人來管理一批高級知識分子，顯得有些滑稽，但他自有一套管理辦法，他將所有的工作給班子成員進行分工，讓他們各盡其責，自己卻很少干預。他用大量的時間坐在辦公室里練書法、鋼筆、毛筆都練，他甚至能將自己的名字三個字倒著寫，而且寫的和他本人的長相一樣，很大氣。他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文化素養。他將手機鈴聲設置了輕音樂《化蝶》，當那一串悠美動人的樂符從他口袋裡流淌出來時，汪江玥總是想笑，他是個粗人，卻用最動人的樂曲來裝飾自己，和他高大上的形象頗有些不協調。
每天，汪江玥一上班就打開辦公室隔壁的小會客室，準備接待來訪者。自從改制以來，就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她負責把他們提出的問題一一登記，進行分類，然後再向領導進行彙報。
準備到安城的那天早上一上班，汪江玥找了個由頭，向李明全請了假。又交代母親把孩子管理好，估計自己當天不一定能回來。
她拿了購房所需要的所有證件，搭火車來到預定地點。售樓部人頭攢動，何小光已經在那裡了。
導購員熱情洋溢地向購房者介紹房子的結構等相關內容，何小光笑容滿面地對她說：「團購價3000元，這個價格已經是最低的了。」
他拿著一張圖紙，指了其中一套20樓的房子說：「我挑的是這套，你就在對面挑一套得了，這樣的話，將來我們也方便來往。」
汪江玥笑著說：「好啊，給我爸的那一套乾脆就挑在下一樓層，將來也好照顧老人。」
「這樣好，你這女兒沒白當。」
何小光告訴她自已經辦理完了所有的手續，他是一把清。汪江玥按導購員的要求填完所有的表，她也打算一把清。當她要付款時，何小光在一旁笑著說：「汪主任，這個你就不用付了，我已經替你付過了。」
汪江玥驚訝地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你可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
何小光笑笑：「我能對你說嗎？你只需要履行各種簽字手續就行了。另外，你爸的那一套你自己去辦理。」
「這怎麼行呢？無功不受祿，再說了，這樣大一筆錢，我怎麼能接受?」
「誰說無功不受祿？你肯定有功，現在不說了，你趕緊給你爸的那套房辦各理種手序，上午下班時間快到了。」
汪江玥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演變到了這種態勢。
何小光說自己有事先走了，隨後會再聯繫她。他往售樓部外走去，腳步有力，根本不顧汪江玥在身後叫她。
導購員一直姐長姐短的叫她，她也顧不了那麼多，還是把何小光的事情先放一放，先辦房子的手續吧。
辦完所有手續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汪江玥感覺象做夢一樣，本來準備了兩套房子的錢，沒想到卻只付了一套。不過，對於何小光的行為，她還是有些不解，他何以會以這種方式向自己示好？難道他也有事情請她幫忙？
手機響了，是何小光：「汪主任，辦完手續了？」
「辦完了，你這樣做令我有些暈，你可不能讓我犯錯誤啊？」
何小光笑著說：「誰能有你這樣高級的待遇呢？都什麼年代了，你可別老土了。我在勝利飯店308房間等你。司機已經接你去了。你稍等，他馬上到。」
汪江玥有些蒙了，他不是機關辦公室主任嗎？什麼時候自己還配了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