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共通款曲
正月初六剛上班，汪江玥就被李明全叫到辦公室。他一臉的不高興。
「領導有啥吩咐？」
李明全拿出一封信，往她面前一扔說：「自己看吧。」
汪江玥把信打開，立時哭笑不得，是一封匿名信，無非是說她違反計劃生育政策，明目張胆地生了二胎，褻職贖職，知法犯法，情節嚴重。
「是不是屬實？」李明全問她，一又眼睛瞪得老大。
「這簡直就是莫須有。」汪江玥生氣的辯解。
「是不是你得罪了誰？」李明全一半關心，一半責問。
「沒有啊，我一向為人處事都很謹慎，從不得罪人。」
「這是局紀委轉過來的，你老實說，那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生的？」
「別人這樣認為還罷了，連你這樣認為？這也太離譜了吧，我生的？我就是生也得有時間啊？你算一下，除了年中我去了一趟深圳外，其餘時間我都在辦公室里上班，我有懷孕的時間沒？那孩子是李小山他二弟生的二胎，怕罰款，就讓我婆婆公公養著，這才帶在身邊。」
「人家說你連孩子的戶口都上了，而且還在掛你的名下？」
「上戶口這很正常啊，現在從農村轉到城市戶口都可以拿錢買，我給孩子上戶口也是掏了不少錢的。」
「你不用給我解釋，我還能不相信你？看來，是有人盯上你了，以後你可要注意了。」
汪江玥答應著，心裡老大不舒服。她快速地將所有與自己有過節的人在大腦中過濾了一遍，究竟是誰看中了自己的位置？想要致她於死地？同時十分懊惱，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按以往的慣例，春節後上班第一天，所有的領導都得到各個辦公室給職工拜年。汪江玥陪著李明全到樓上樓下各個辦公室轉了一圈，到了財務科辦公室，王鑫陰陽怪氣地對汪江玥說：「汪主任，這個春節看著精神煥發啊。」
不說不打緊，汪江玥猛然想起給節前拜年的事，立時恍然大悟。一直忙著別的事，竟然把他托負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再一細想，給孩子上戶口的戶籍員恰好是王鑫的小舅子，這一來一去，那封寫上告信的人就有了眉目。她回了他一句：「王科長，你急什麼呀？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也會精神煥發的。」
他們一唱一和，倒讓李明全和其他人摸不著頭腦。
回到辦公室，王鑫的電話就打到她手機上：「李主任，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
「上訪信都在我心裡，你還和我裝？」
「什麼上訪信？你說的什麼呀？」
「我說你心太急了吧？你的事我一直記在心裡。」
「你肯定誤會我了，這樣，下班后我請你吃飯。」
「那得看我有時間沒？」
公婆離家時間長了，一直叨叨著要回老家去。他們在農村生活習慣了，反而對城市生活有抵觸感。兼之他們的住房只有七十平米，人多確實有些擁擠，兩個孩子都不懂事，生活也顯得皺巴巴地。李小山張羅著在省城尋找開公司辦公的房子，著急著要去省城。汪江玥見留他們不住，只好答應讓他們回老家去。一大早，四弟從省城開車過來送他們回家。他在安城市中心開了一家廣告公司，生意做得不錯，有車有房，已經屬於中產階級。汪江玥替他們帶了一些路上吃的，將過春節時沒有花出去的兩千元錢給了婆婆。婆婆死活不要，她還是悄悄地給她裝進手提包里。麥香鬧著也要回老家，李小山就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回老家去，說是要順便把多年沒有走動的親戚走一下。
送走了他們，屋子裡一下子顯得空寂起來，汪江玥的心似乎也放大了。她本身就是一個不愛熱鬧的人，她更喜歡一杯清茶一本書的生活。李小山走的時候告訴她回來就直接在省城了，孩子開學還有一段時間，要在省城玩幾天。
擁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她的心也陡然亮堂了很多。
下午離下班還有半小時，王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汪江玥推脫有事，實際上她什麼事也沒有。上班第一天，她還沒有從春節的喜慶氣氛中走出來。不過，對於他對她的舉報，汪江玥確實很生氣，不就是四千元錢嗎，他何以就要挾起自己來了？弄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給她。
王鑫說：「我已經在飯店裡等你了，今天你要是不來，我就一直等。」
「你有等我的這會功夫，還可以再寫一封上告信。」
「妹子，那真不是我乾的，如果是我乾的，天打五雷轟。」
「不要以為信是列印稿就看不出來是誰做的手腳？我心裡清楚的很，不就是那四千元錢嗎，當時我可可是用手機錄了音的，如果這事兜出去，那後果又會怎麼樣呢？」
「唉呀，妹子，哥在這裡給你陪罪了。你趕緊來吧，等會我給你賠罪，你說怎麼賠就怎麼賠。」
掛了電話，王鑫的簡訊很快來了，告訴她飯店的地址和房間號。
下班了，樓道里的人都走了，汪江玥看了兩份報紙，才出了辦公樓。
包間里，王鑫一直在等她。
見她進去，忙陪著笑臉，起身為她擺好了椅子，又將菜單放在她面前：「主任，想吃什麼儘管點。」
汪江玥將手提包往桌子上一撇，沒好氣地說：「氣都氣飽了，你這是狗急跳牆啊，竟然和我較上勁了？」
「這是兄弟一時糊塗，還不是因為心裡著急，你說我在這個位置上也幹了十多年了，眼瞅著總會計師這個位置一直懸在空中，如果有一天局裡再空降一個，那我這一輩子不就完了。」
「這和我有關係嗎？」
「是沒關係，可是你答應要幫我忙的，卻一直沒有動作，我著急阿!」
「過春節有些忙，也沒時間去見張局，原本想著節後上班專門找個時間去一趟，你既然這樣子，我也不敢插手這件事，那四千元錢，我明天立即還給你，我不敢擔這個名。」
「別，別，別，你可別地。」他說著說著就結巴起來，一著急，就跪到了她面前，汪江玥一把拉他起來：「你和我同年，你這不是在折我的壽嗎？你這是幹什麼，張局長那裡我只能說一下，其實我和他也沒多少交情，人家是局長，我一個小小的主任，又能說上什麼話呢？」
「兄弟的前途命運都押在你身上了，你這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
「唉呀媽呀，我有那麼重要嗎？」
「妹子，你對於我來說就重要的很，是我一時糊塗，做了對不起妹子的事，但也請你諒解。」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面有兩萬元錢，是我剛去存的，拜託你轉交給張局，算是給他拜年。」
「這可不行，如果你再以此為理由上告，不光把我裝進去了，還把他帶累了。」
見汪江玥死活不收，王鑫竟然痛哭流泣：「妹子，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求人，至於事成與不成都無所謂，但是咱必須得爭取一下不是？」
汪江玥見他哭得痛徹心肺，心軟了：「這樣吧，卡你拿著，等我這兩天替你約了他，你親自給他吧。」
王鑫轉悲為喜：「真的？」
「你寫上告信告我，難道就沒有想到我會反過來告你行賄？」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句實話，這都是我那老婆董楓在後面慫恿我，才做了這荒唐事，女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話音剛落，他立即意識到他又說錯了，忙陪笑說：「不是說你，你可不是一般人啊？」
他接著問她：「那天在銀行咱們匯款的時候，你真的錄了音？」
「沒有？」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錄了嗎？」
「兄弟，《三國演義》好好看看，不看書不學習的人終歸是沒出息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妹子，你可是哥這一輩子最佩服的女人了。」
「佩服就上告？」
「你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上告的事？」
「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你不會不知道吧？」
兩個人正說著，服務生推門進來，將菜端了上來。
正吃著，手機響了。是張成剛。他問她春節過得怎麼樣？
汪江玥笑著說很好呀。
「很長時間沒見你了，麗瑩說想你了，讓你來一趟吃頓飯。」
王鑫聽她稱對方為張局，便知是張成剛，他拽了拽她的衣角，汪江江玥白他的意思，忙答應著。
時間約在正月初八，是個星期六。
王鑫興奮地雙手抱拳：「妹子，你就是哥這輩子的恩人。」
汪江玥反問他：「這一會就成恩人了？你寫上告信的時候我是你什麼人啊？」
「你看你，又提起那個了。那件事就把我這輩子定到柱子頂上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行嗎？咱以後就不要再提那檔子事了。」
正月初八，王鑫提前申請了用車，一大早就在辦公室等她。汪江玥收拾了一番，又為張成剛的孩子準備了一份壓歲錢，和王鑫一起到了省城。她訂了一家酒店，又叮嚀張成剛自己帶了一位同事去和他談些私事，張麗瑩不方便去吃飯，吃完飯再去他們家。張成剛很高興地答應了。
王鑫顯得即興奮又緊張，他是第一次單獨和張成剛在一起吃飯，以前的時候也只是偶爾在他來單位檢查工作的時候有過幾次。
大約十一點半，張成剛如約而至。王鑫畢恭畢敬地向他問好，張成剛見到他愣了下，但立即還是恢復了微笑。酒喝了一會，王鑫將卡拿出來往張成剛面前一放說：「張局，這是春節我給你略表的一點點心意，請你收下。」
張成剛推辭不收：「春節大家在一起吃頓飯就行了，不要搞這種事情。」
王鑫很尷尬，汪江玥在一旁搭腔說：「張局，你可不知道，我們王科長想要找個機會和你單獨喝酒，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還是那天我和你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好就在旁邊，就死活纏著我非要讓我帶他過來。這錢不多，你就收下吧，成全了他這份心意。」
見她這麼說，張成剛只好將卡收下，笑道：「小王，你有什麼事情和江玥說，讓她轉告我一聲就行了，能幫忙地我一定會幫你。」
王鑫的臉色一下子激動得通紅，他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張局，有了你這句話，我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