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雙管齊下
張賡的可笑行為一時在全系統內成為笑談，汪江玥有張成剛為自己撐腰，心中有數。但事關重大，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走動走動，把握性會大一些。
汪江玥向李明全請假去省城看望孫科。
汪江玥沒有帶車，她說自己去看孫科是個人行為，不是組織行為。到醫院裡的時候是中午十一點多，孫科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兩條腿已經浮腫，他住的是高幹病房，病房裡沒有別人，只有小張坐在病床對面，正在給他按摩腳。李梅也沒見人影。病房時冷清的情形和先前他剛開始在醫院住院時門庭若市形成了明顯對比。汪江玥特意看了一眼病床下面，空空的沒有擺放任何禮物。看到汪江玥，孫科情緒激動，眼淚不自禁順著臉龐流下來。汪江玥從桌上的紙盒裡撕了一張手紙，遞到他手上。
人常說，醫院其實就火葬廠前一站。孫科是個心比比干多一竅的人，心眼特多，卻沒想到最後竟然落到了中年折桂的境地，人生即將謝幕，他能不傷心嗎?
汪江玥沒有買禮物，只是買了一束花，以玫瑰、百合為主，再就是康乃馨之類，她知道，他什麼都不缺，缺少的是愛和理解。她讓小張休息一會，坐在小張坐的位置，要替孫科揉腳。第一次接觸到李小山之外的男人的腳，汪江玥不習慣，孫科也覺得不好意思，勸她：「你剛到，肯定累了，快坐著歇會。」他執意不讓她揉腳，汪江玥也不再勉強。
汪江玥對小張說：「你去休息一會，我來陪孫總。」
小張出去了。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倆個人，孫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江玥，有一件事，我放在心裡很久了，卻沒人可以說，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今天這裡只有咱們倆個，我就說出來，你可要替你孫哥保密。」
汪江玥說：「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就是帶到棺材里也保證不說出去。」
「就是當年告薛安民生活作風有問題的那封匿名信，其實是我寫的，是我打好了草稿，讓李梅抄的。」
「是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老記在心裡。」
「這是我一輩子做過的最缺德的事了，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老在天在報應我，讓我得了這種病？」
「你多慮了，這事情和你生病有什麼關係呢？況且，薛總自己有錯在先，這也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阿。」
「你也這樣認為嗎？」
「我說的是實話，在這個世上，誰還不做兩件缺德的事，人是自私的，要辯證地看待，只要沒有傷害到別人就行了，儘管這件事當時薛總是受到了連累，但事實上，他工作調動進了局大院，也是壞事變好事，你等於是成全了他，卻沒有害他。」
孫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這樣說我也心安了，要知道，這件事壓在我胸口很多年了。」
汪江玥笑著說：「你也是的，心這麼小。你還記得當年咱們在四樓上一起打麻將，樓那頭舞廳里跳舞，用電量大，你家房子里的燈一會亮了一會滅了，你就站到樓道里大罵。」
孫科開心地笑了：「那時候，我還是小夥子，血氣方剛。」
「是啊，不要老是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自己給自己排解壓力，一切都會過去的。」
孫科感激地看著她：「這可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的聽到的最貼心的話了。妹子，我這心裡難受啊。」
他捂著臉，傷心起來。
汪江玥看他淚流滿面，也跟著掉了起眼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也一樣，前段時間我弟弟捅了個大簍子，被判了刑，我家裡的條件你是知道的，並不缺錢，他卻為了錢去搶劫。所以，世事難料，你要想開點。」
孫科擦擦眼淚：「瞧我，讓你笑話了，一個大男人，還哭了起來。」
護士進來為他量血壓、測體溫。小張也回來了，汪江玥起身告別，孫科說：「家裡有孩子，我就不留你了，小張，去送送你們主任。」
小張相跟著汪江玥走出病房，心情抑鬱地說：「情況不好，聽李梅說醫生私下和她說最多拖不過兩個月了，癌細胞已經擴散。」
「小張，這段時間你受累了。」
「有什麼辦法？我媳婦一直在埋怨我不顧家。可是，你看，孫總都這樣了，我跟他跑車了這些年，不來侍候也說不過去啊。」
「相信，好人有好報。」
告別了小張，汪江玥給張成剛打電話。接到她的電話，張成剛一點都不得意外：「早上和你們李總談起上次礦權轉讓的事，順便問起你，說你到省城看孫科來了。我就猜著你會來找我的，這會我正在家裡等你，小張也準備好了飯菜。」
「天哪，你會算嗎？」
「不是我會算，象你這樣聰明的女人，自然有聰明的行為。」
汪江玥笑著問他：「我們單位礦權轉讓的事情，你知道嗎？」
「我能不知道嗎？」
「我都忘了，你是最大的官，不經過你的同意，什麼事也幹不成了。」
汪江玥在張麗瑩家不遠的地方下車，她尋思著不能空著手去。畢竟，她是有孩子的人，她看到路邊有一家懷頤堂，是專門賣冬蟲夏草的，便走了進去，在收藏櫃里，她看到一隻大大的狼牙，比當年汪江玥去青海出差時在一家店裡看到的那顆還要大，據說，狼牙是最好的避邪的東西，特別對男孩子，她看了一下價格，兩千元，汪江玥咬咬牙，買了。
物以稀為貴，張成剛什麼沒有，缺少的只是稀奇。
汪江玥並不知道狼所具有的神奇功效。那一年，局裡要舉辦一次演講比賽，主題是講野外職工長年奮戰在西北邊陲，以天地為床、與狼虎為伴的感人故事。為了使演講稿更加貼近一線職工的生活，汪江玥一行前往青海進行實際採風。在青海一個偏遠小鎮的特產店裡，隨行的一位長年在青藏一帶工作的同事看中了店裡的一顆狼牙，和大家交流了一番狼身上獨有的器官和狼牙的辟邪功效，汪江玥記憂猶心。狼牙是西藏和蒙古人們用來辟邪的，同時也是堅強勇敢的象徵，藏族人相信，狼是兇猛頑強的動物，而它身上最堅固的牙齒，則蘊藏著一種神秘強大的力量，不僅可以辟邪，而且可以帶給人們無窮的力量，能夠勇敢面對一切。蒙古族人佩戴狼牙，狼是蒙古人的圖騰，戴狼牙狼髀石是蒙古族的傳統習俗。狼牙在西藏宗教觀念中，狼牙常有除妖降魔之魔力。用狼牙製成的項墜，掛於胸前，不但可作保平安，化吉祥的護身符，同時，也是一種獨特的裝飾品，原始自然、粗獷豪放，給佩帶者增添一種野性的魅力。
汪江玥仔細地把玩著那顆碩大的狼牙，以前的時候她總是談狼色變，面對從那類兇殘的動物身上拔下的器物，汪江玥覺得不可思議，在那看似兇悍的野外生動物身上，竟然有那樣神奇之處。她不放心地問店主：「是野生的狼嗎？」
她的問話將店家逗樂了：「妹子，瞧你說的，這世上還有家養的狼不成？你放心好了，這顆狼牙是極少見的，避邪是最好的了，如果你不識貨，可以找一個識貨的人來辯認，如果有假，包退。」
汪江玥尋思著：生意人就是會說話，如果我找到一個識貨的，那還不得到猴年馬月去了。
她從包里取出銀行卡：「給我包了，刷卡。」
張成剛和張麗瑩已經等了她一會時間了。張成剛笑著說：「好久不見，我將所有的工作推辭了，專門在家裡等你，你架子可不小啊？」
汪江玥將手裡拎著的狼牙遞給他：「我早到了，只是好久沒見孩子了，給孩子買點禮物，總是沒有合適的，才耽擱了時間。張總，你看這個怎麼樣？」
張成剛一邊打開包裝一邊說：「到自己家裡來，還這麼客氣幹什麼，倒顯得見外了。」他拿起狼牙對著光線看了又看:「是一顆不錯的狼牙。」然後將狼牙遞給張麗瑩：「這是最好的避邪的東西，極少見，我一直想要給咱茂學買，可惜總是沒遇到好的。」他接著問汪江玥：「不少錢吧？我把錢給你。」
汪江玥反問他：「你是瞧不上我這小戶人家吧？給孩子買點東西是我的心意。說起來，我都不知道讓孩子到底該叫我什麼？」
張成剛哈哈大笑：「也是啊，不過，你還是隨著麗瑩吧，就讓孩子叫你姨媽，這樣倒少了很多是非。」
張麗瑩在一旁搭腔：「就應該這樣。」
保姆阿姨早已準備好了飯菜。他們邊吃邊聊，汪江玥突然想起了雷濤，問張成剛：「聽說雷濤這次購買了我們單位的礦權？三千萬不是個小數字，他這些年發展速度可真快。」
張成剛問她：「你怎麼知道？」
「我在網上查的，購買我們單位的礦權的法人就是他。」
張成剛打斷她的話：「確切的說，貿易公司的法人是雷濤，卻現在的總經理是王江民，只是需要去辦理法人變更手續，手續比較麻煩，隨後會進行變更的。這家公司也有我的股份在裡面，麗瑩母子將來要去香港生活，我都得為他們母子謀划。」
汪江玥說：「我就說雷濤哪來那樣大的實力，沒想到他的公司背後有你這顆大樹在。」
張成剛說：「目前，礦權市場正如星星之火，大有燎然之勢，你要不要也考慮考慮？」
汪江玥搖搖頭：「我那有那個實力，我們這些靠工資吃飯的人，只配拿著小炒勺在小鍋里炒菜。」
汪江玥轉移話題，上次上報後備幹部后，好多單位的後備人選都在局裡活動。她原本就對自己沒信心，沒想到竟然也被列入了候選人名單。
張成剛喝了一口酒：「其實，所有的後備幹部里，你是最應該有想法的人。」
「為什麼？」
「因為你有我啊。我也想了，我年紀不小了，也該退居二線了，在退居二線之前，要把該辦的事都辦了，把你的事也處理好。好歹，你也算我和小張的紅娘，沒有你從中牽線，也沒有我這個兒子啊。」
汪江玥不明白他的意思：「有兒子是你的福氣，這怎麼用得著謝我？」
張麗瑩說：「江玥，老張說了，其實，我們家老張一開始想要的人是你。」
汪江玥沒想到她說話會那麼直截了當，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跟。
張成剛表情嚴肅地制止張麗瑩：「麗瑩，你是不是喝高了？」
張麗瑩用手捂住了嘴巴，向汪江玥陪禮道歉：「我一時說走了嘴，江玥，你別上怪啊。」
「不會的。」
張麗瑩曖昧地說：「真是那樣的話，我今天晚上就成全你們一晚，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