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節前團拜
不過,通過這件事,汪江玥也了解了李明全作事的風格,他明著不批評,但是批評起人卻綿里藏刀,讓人更加難受。汪江玥工作變得越來越細心,她以前和李明全接觸不多,對他的一些情況還是不夠了解,她慢慢學會適應他。
孫科在省城的醫院做了手術,要進行化療,很痛苦。單位先後派了好幾名中層以上領導去醫院照顧他,吃住全報銷。汪江玥是女同志,照顧他也不方便。她總是隔兩天給他打一次電話問候一下,單位的工作有時候也向他說一下,他是個工作狂,上面的文件沒有下來,他還是單位一把手。汪江玥後來就不怎麼和他談工作的事,有時候偶爾說一些單位院子里的家長里短,轉移他的注意力,減輕他的痛苦。關於工作,李明全會時不時向他彙報,自然輪不到她來多嘴。這期間,張賡又出了差子。他也屬於那些去護理孫科的中層幹部中的一名,他在省城醫院陪護了孫科一個星期,吃住全管,回來的時候,卻開了一千多元的發票,說是侍候孫科時購買東西的花銷,到財務科報銷的時候,財務科長不簽字,明確告訴他:所有人員在醫院的護理都不用花一分錢,你的這些花銷又是從何而來。一個電話打到孫科手機上,孫科沒有說話。
汪江玥對這件事作了協調,她不想讓張賡太尷尬。她私下找到財務科長王鑫作工作,才將那些票作了處理。
馬上就是年關,又到了單位給局各大處室拜年的時候,李明全的做法與以前又有了新變化,一律辦卡,不再送東西。給張成剛送禮的事情是他和汪江玥一起去的,當然,吃飯是必須的。汪江玥特別叫上張麗瑩作陪,和別人說是自己的一位好朋友。張成剛很是高興,他家外有家,家裡的老婆年老色衰,哪能和嫩得象鮮花似的張麗瑩相比。他看到汪江玥是那樣的貼心,少不得當著李明全的面誇了她好半天,甚至說出了要李明全將汪江玥當後備幹部來培養的話。李明全是個多年走江湖的人,形形色色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更何況,他暫時還是在主持工作,至於什麼時候扶正也得張成剛說了算。他忙不跌地附和著張成剛:「小汪是個人才,下一次上報後備幹部的時候,一定將她報上。」
吃飯間隙,汪江玥不失時機地將卡送到張成剛手裡。在李明全向其他人敬酒的時候,張成剛假意去衛生間,向汪江玥使眼色讓她出去一趟。在洗漱間,他將剛拿到的卡送給汪江玥,汪江玥心裡明白,那是一萬元錢。她說什麼也不要,張成剛卻不理她,硬是將卡塞到她手裡,汪江玥剛要再讓,卻看到另一位同事走了過來,趕緊將卡收起來。
張麗瑩喝了不少酒,沒有人知道她的來路。她不時與汪江玥對喝,說一些想念她之類的話。她已經為張成剛生下了一個兒子,剛一歲多。汪江玥在她坐月子的時候請了幾天假去陪她,她感覺到她幾乎都快要融入到他們的生活中去了。
汪江玥憎恨第三者,但是她卻始終在縱容他們的私生活。這可能是出自於一種私心,在她看來,張成剛對自己那種純潔的關愛,無以為報,所以,她希望能回報他們。時下里,社會上關於小三的的報道很多,家外有家似乎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就連李小山那種思想守舊頑固不化的男人都已經與人同居了,難道象張成剛那樣位極人臣的人還不配有小三小四嗎?
汪江玥實覺得自己不能要張成剛給她的那張卡,又礙於身邊全是人,不能明說。她就給他發簡訊,張成剛回復說:「我收到的禮卡很多,這個你就留著過春節用吧。」
汪江玥見沒有迴旋的餘地,又給張麗瑩說,沒想到她竟然也說:「這是我們早已商量好的,你拿著吧。」
別人的禮都送出去了,唯有張成剛的禮轉了彎又回到了汪江玥身上。她看著他前呼後擁地離開酒店,她又和張麗瑩聊了些關於孩子的事情,她接來了自己的母親,同時也雇了保姆,她們象打啞迷一樣地聊了一會,張麗瑩說孩子在家裡,自己得趕緊回去,邀請汪江玥到家裡去看一看,汪江玥說年關了,工作上的應酬還很多,沒有時間去。兩個人揮手告別,汪江玥叮嚀司機將她送回去,自己和李明全在酒店等車。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竟然下起了雪,這場大雪是前所未有的,汪江玥包里裝著那張卡,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見錢眼開是女人的通性,但是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何以心安呢?
單位大院寂靜得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下了車,李明全讓司機小張將後備箱里的三瓶茅台酒拿出來,說:「這是今天準備招待局長喝的,沒想到,中午的時候局長剛剛結束了一場飯局,晚飯也沒有喝多少,咱們三個人一人一瓶。」
汪江玥懷裡抱著酒,心裡直犯迷糊:今天怎麼啦,都是來財,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她意識到,這就是李明全的做事風格,比起孫科,他更善於籠絡手下的人,讓他們嘗到甜頭,然後為他拚命工作。
母親與孩子已經睡下,汪江玥將銀行卡和茅台酒一起放進保險柜。
張成剛打來電話,問她是不是安全到家。
汪江玥又提起銀行卡的事,張成剛說:「江玥,一年到頭,我這乾爸也不是白當的,總該給你些壓歲錢吧?」
汪江玥說:「我又不是小孩子?」
「這有區別嗎,乾女兒和女兒是一樣的,過年的時候,我都要給我的兒女們發壓歲錢,你也不例外。」
父親也從外地回來了,汪江玥取出茅台酒孝敬他,她父親不捨得喝:「我還是收藏起來好了,這麼好的酒,喝了就糟塌了。」
汪江玥笑著告訴父親:「爸,你以後有的是這樣的好酒喝,單位招待特別的客人會用茅台酒招待,到時候,有機會我會偷偷拿回來給你喝。」
她父親臉一板:「那可不行,咱就是不喝酒也不能沾人家公家的便宜。你爸我一生廉潔,公家的東西一根線都不拿,你也要做一個好官。能不沾的就別沾,省得落下罵名。」
汪江玥答應著,心裡卻一百個不服,都什麼年代了,還是這種老思想、老觀念。
幼兒園也放假了,父母親帶著孩子回老家去了,父親叮嚀她等李小山回來一起回老家過年。
孫科做完手術,又遇年關,就出了院。不過,每隔一星期還得去醫院進行化療。一場病變,把他折磨得不成樣子,似乎變了個人,他總是難以排解內心的落寞,不分時間地叫人去陪他聊天、打牌。特別是司機小張,是他每天都要叫的對象,他總是約他去他家打牌消遣,搞得小張不勝其煩。他每天要出車,跑一天車也夠累的了,卻不得不去陪他玩。儘管李梅請了假,專門在家裡照顧他。但他們畢竟有隔閡,李梅看他得了那種不治之症,對他的心自然更淡一些。他在腰間做了手術,腰上掛著排便用的袋子。走到人前,總是會一股尿噪味,而自己卻渾然不覺。他不時地叫人去家裡陪他,多是玩麻將或是撲克牌。
病痛讓他完全喪失了理智,給人一種活一天算一天的感覺。孩子隨父親回老家了,李小山回來還有幾天時間,汪江玥就主動約上兩個人一起去孫科家,陪他消磨時光。她看著他因為化療而白了的頭髮,還有打激素而浮腫的臉,內心的悲哀難以言喻。
曹雪芹筆下的王熙鳳也是女人堆中的翹楚,卻也落了個機關算盡太聰明,只毀了卿卿性命的下場。而孫科,又何嘗不是呢?
打麻將是一種娛樂活動,汪江玥陪著他玩,也多是以輸為最終結果。她想讓他開心,他已經在忍受病體上的折磨了,就給他一份精神上的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