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頂賞月
散會後，由財務科起草文件，向總局打報告申請搬遷經費。
天氣漸熱，春季一天天逝去，又是夏天了。窗外的白楊樹茂密的樹葉遮住了外面的陽光，周末，汪江玥躺在靠窗的床上，對著窗外的樹葉發獃，女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用不了多久，她們就可以不用再住這種只有十二平方米的房子，上廁所都得到樓下面去，做飯也只能在樓道里，特別不方便。不過，從偏居一隅的小地方到城市，將來不知又會發生多少悲歡離合的人間情事？時事變遷，世事難料。
時間過得真快啊，去年的現在汪江玥正在為工作的事情發愁，一晃在辦公室工作已經一年光景了。經歷了那麼多的人和事，汪江玥感覺自己好象變了一個人，先前溫馨和諧的家也變得支離破碎，李小山真正地成了孔雀東南飛，家裡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女子。
李小山在深圳的情形依然沒有改觀，只要能養住自己的嘴就不錯了，汪江玥根本指望不住他往家裡寄錢。每此和他提到錢，他就會立即轉移話題。比起打電話，他更傾向於寫信，他說電話里說話只是雁過留聲，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說過就沒有了，倒不如寫信，既浪漫又有情調，只有寫在紙上的東西，才更有生命力。他堅持一個月給家裡寫一封信，他說家書抵萬金，自古以來都是這麼說的。他會將自己的工作情況向妻子進行彙報。汪江玥嫌麻煩，不願意寫信給他，告訴他家裡有電話，打起來也很方便，他卻不經常打電話，倒是信很及時送到。汪江玥嘴上不說，心裡老大不情願。比起那些空洞的文字，她更喜歡錢，她寧願不要看到他那寫的並不怎麼樣的鋼筆字，只盼著有一天他能給自已的賬上打些錢，那張銀行卡是他在臨走的時候專門辦理的，說等賺到錢，就打到那張卡上。
出去好幾個月，都是汪江玥給他打錢。汪江玥深知面子對於李小山的重要性，她從不肯在別人面前說李小山不行之類的話，還不時地和王霞的婆婆聊起，李小山又寄回來了多少錢，以致於王霞問李小山：「老不見你出單，你的錢是從哪裡掙來的?不會是傍了大款了？」
李小山聽了五味陳雜，對汪江玥的感激更甚。他從心底里感謝汪江環縣，她始終忍辱負眾、不遺餘力地維護他的尊嚴。
汪江玥見女兒看電視十分專註，有一句沒一句地問她：「給爸爸打電話好不好？」
麥香說：「不好，我要看電視。」
她不由得長嘆一聲，時間長了，女兒對李小山的感情越來越淡漠。汪江玥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她漸漸習慣了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剛開始的時候，身邊少一個人，她總是睡不著覺，慢慢地也能睡得很香。
中秋節臨近，薛安民突發奇想，單位的好多人都是渭高附近的人，難得遇到中秋節和國慶節連著，單位有中巴車，就讓車送大家回家過節。薛安民一句話，汪江玥忙了好幾天，先是在打字室打好了車票，以成本價的方式向要回渭高地區的職工票售，辦公室登記人員名單。
汪江玥自己也買了一張票，過節了，人家都有家可回。老家的婆婆去了外地。父母又不在家。自己帶著孩子呆在家裡也是無趣，她聯繫到在渭高工作的發小，她畢業後分配到渭高的一家化工廠，好些年沒見了，便約好帶孩子去她家呆幾天。
由於是長途車，單位專門安排兩個司機輪流開車。車上坐了滿滿一車人，汪江玥抱著女兒，與大家一起。車子九點出發，按計劃到渭高得六個小時。沿路要翻山越嶺，大家在車上說說笑笑，回家的喜悅瀰漫了整個車廂。麥香很少出門，好奇地看著窗外的山山水水，她緊緊地抓著媽媽的衣服，生怕自己摔了，車子在盤山公路上行車，路況不好，顛得厲害。
突然，車廂里一片混亂，中巴車剎車失靈了，司機手忙腳亂地踩剎車，開車的司機感覺不行，另一位司機手腳並用上前幫忙。公路下面就是萬丈懸崖，車速減慢，汪江玥嚇得臉都變了色，她抱著孩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維持秩序：「大家不要慌，沒事的。」她一邊穩住大家的情緒，一邊安慰女兒：「別怕。」這時候，孫科抱著孫昊：「打開車門。」車門開了，孫科抱著兒子孫昊跳了下去，車速慢，他落地的重心並不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裡，李梅坐在車上，一邊大聲對孫昊喊：「別怕。」
在兩位司機的努力操作下，車子穩穩地停在路中央。一場驚險的事故終算扼制住了，人都下到車下站在路邊上，汪江玥讓同事幫忙看孩子，走了一里地路總算找到了一家有電話的人家，給單位打電話，向薛安民報告了發生的事情，讓單位派配修理工到現場修車。
因為是過節，來往的長途汽車幾乎都是滿員，有個別人擠在其他汽車了先走了。剩下二十餘人就坐在車旁等待修車。
汪江玥作為此次行動的組織者，她自然是不能走的。大約在天黑的時候，修理工才到。可是天已經黑了，修車也看不清。大家只好在山路邊上過夜了。
汪江玥考慮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數了數人數，讓小車司機去附近的村民家裡買饅頭。
月亮圓圓地掛在天上，山間的夜靜極了。李梅抱著兒子坐在一邊，孫科的腿由於跳車摔破了皮在不停地按摩自己的傷處。
「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只知道抱著兒子跳車，怎麼沒想到老婆呢？」汪江玥問李梅。
孫科開玩笑說：「老婆可以再娶，兒子卻不能。」
汪江玥懷裡抱著女兒：「這簡直就是奇聞，我們會在山上過中秋節，看月亮。你別說，這山間的月亮就是又大又圓，與其他地方的月亮還真不一樣。」
李梅說：「你倒還行，臨危不懼，維持大家的秩序。」
「其實我也特別害怕，不過，我再緊張也不能表現出來，我要是一慌，大家都慌了。」
「不象某些人，一點男子氣都沒有，遇到事自己就直接跳下去了。」
汪江玥知道她在批評孫科。
說起來，孫科也真有些不象話，滿車的職工，就他的職務最高，關鍵時候不維持秩序，竟然自己先慌了陣腳。
汪江玥生怕他們夫妻起爭端，插話說：「你說錯了，我倒是覺得他精神可嘉，在危難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孩子。」
汪江玥突然在想，如果李小山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又會如何做呢？
夜色漸濃，汪江玥建議大家坐到車裡休息。吩咐兩名修理工看護車。她自己抱著孩子也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了，修理工開始修車。大約一個小時后，車子修好了，這已經是中秋節的第二天。
汪江玥帶著女兒到同學王小花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她和她是小學一年級的同學，儘管後來兩人上了不同的學校，卻始終保持著聯繫。王小花沒有在單位院子住，單位里正在蓋家屬樓，她只好在單位附近的城中村租了房子。她生的也是女兒，丈夫和李小山一樣，去了南方打工。
王小花趕緊倒水做飯，問她：「昨天一直在看你們，卻不見，還以為你沒過來。」
汪江玥向她詳細學了在山上過夜的情形，關於孫科抱著兒子跳車的情節她又學了一遍。
兩個人說笑一回。
薛安民給她發來傳呼，問她情況怎麼樣？汪江玥一晚上沒休息好，精神狀態很差。她沒有理他，簡單地吃了飯，讓王小華帶孩子出去玩，自己躺到床上睡覺。傳呼機又響了幾聲，她累得連眼睛都不想睜，管他呢，睡覺要緊。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小花已經做好了飯，兩個孩子經過一下午的相處，關係已經非常融恰。
「你累壞了吧？呼嚕打得山響。」
汪江玥問她：「真的，我以前可是從來不打呼嚕的。」
吃完飯，汪江玥執意要到單位新建的家屬院去看看自己家的房子，兩個孩子不願意去，王小花叮囑女兒一定要照顧好麥香，讓她們在家裡看電視。倆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了大約十二十分鐘的路程，就看見單位的大門。
汪江玥曾經有一次公差來過一次，但當時卻是一片凌亂，塵土飛揚。施工基本接近尾聲。
她們進了院子，三排家屬樓整齊的排列著，有工人正在收拾使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