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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外地人

  此時的雲嶺縣「世友大酒店」的貴賓廳,雲嶺縣委和政府的頭腦匯聚一堂,菜上齊了,正主兒遲遲不到,欣賞完雲嶺風光,進城該要天黑了吧?


  雲嶺縣的縣委和政府在一個院子裡面,院子很氣派,門口是一對兩米多高的青石頭獅子,大門高大威武,正中鑲嵌著一枚臉盆大小的國徽,平添了幾分莊嚴肅穆。


  「吱!」一聲,老錢將車停穩,然後連忙下車來開門,孟建波先出來,等沈明哲出來的時候出現,院子站滿了人,他朝眾人點點頭,微微一笑,劈劈啪啪熱烈的掌聲響起。


  領頭的人是一名五十歲左右的漢子,套著一件黑色的襯褂,臉色烏青,但滿臉含笑,下巴的位置有一塊刀傷的疤痕,必是歐陽震華無疑


  「哈哈,沈書記,歡迎!歡迎!您怎麼來這麼晚呢?」眾人鼓掌完畢,歐陽震華一馬當先迎了過來笑道。


  兩手緊緊握在一起,沈明哲道:「雲嶺山美水美,這一路留戀,來晚了。這麼晚了就沒必要等了嘛!今天不見明天見也是一樣嘛!」


  哈哈一笑,歐陽震華另一手過來搭在兩人緊握的手上,顯得真情流露,道:「來,客氣話就不多說了。我幫你介紹一下咱雲嶺的班子吧!」


  說完,沈明哲面前出現了一個面色陰狠的漢子,微微握了下手,沈明哲感到手指酸痛,抬眼很是惱怒的注視著柯震東。


  這小子真夠陰的,仗著手勁大用這種方式來給自己下馬威,但是這樣以來沈明哲反倒輕鬆了許多,不懂得隱忍,這樣的人空有莽夫之勇,不足為慮,雲嶺要是有兩個柯振華這樣的人物對付自己,自己恐怕得屍骨無存了。


  常務副縣長瀋水一,組織部長王三全,政法委書記單衝鋒,縣委辦主任谷新強,宣傳部長余紅梅,紀委書記曹超,等等常委全部到齊。


  和大家握手寒暄,沈明哲一一記住大家的姓名和容貌,沒說什麼感言之類的,只是道:「各位,剛才來在路上逗留時間太長了,肚子咕咕叫了,既然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那大家就直奔地頭吧!」


  大家都一笑,新任書記年輕直爽,大家對沈明哲都有了一個粗略的印象。


  世友大酒店在雲嶺腳下,說是酒店,更似山莊。一個大院子,這樓都是一幢幢獨立修建的,縣委領導今天來舉辦宴會,山莊上下都忙活得不可開交。


  來到宴會廳,一番謙讓之下沈明哲做了首席,組織部長孟建波反倒是坐在了沈明哲的旁邊,這雖然與官職的大小不符,但是與情理上卻是說得通的,畢竟雲嶺縣宴請的人是沈明哲,孟建波官職雖大,但是畢竟只能算是陪客,入鄉隨俗,沈明哲也不能說什麼。


  「沈書記,來,來!介紹你認識一下我婆娘!」沈明哲剛準備和副書記柯震東搭訕幾句,歐陽震華就領著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上前笑道。


  女人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打扮的也很恰到好處,彰顯了成熟,又讓人不覺得妖,只是嘴唇薄了點,看上去有些陰霾的感覺。


  沈明哲連忙起身,客氣的和女人打招呼,心中卻有些奇怪,這家屬也來參加歡迎宴會嗎?


  「沈書記啊!你可別小看歐陽夫人。他就是『世友大酒店』的老闆,歐陽縣長從政,夫人經商,兩人珠聯璧合。當年兩人的結合可是我們雲嶺的一段佳話啊!」柯震東尖銳的笑聲很是刺耳,他的話打消了沈明哲的疑惑。


  屋子裡人大家都一笑,看上去氣氛很融洽,沈明哲也隨便附和了幾句,沒再說什麼,這個歐陽夫人不簡單,歐陽震華和自己如此開誠布公,顯然是她的主意,給自己一個信號,他歐陽震華是這裡的地頭蛇。


  山裡人喝酒大都豪爽,幹部也是一樣,今天的主角是沈明哲,犬家當然都要以他為中心敬酒,沈明哲碰杯必干,連續幾杯五糧液下肚絲毫醉意也沒有,因為他在車上的時候,早就口服過來解酒丸。


  倒是其他人有些扛不住了,常務副縣長陳水一借著酒勁兒站起身來道:「來,大家都清醒點,沈書記是外地人,咱們這麼多本地人不能全都被他整趴下?」


  吵吵鬧鬧的包房一靜,歐陽震華眼睛一瞪,便要開口罵人,沈明哲擺擺手道:「陳縣這樣說可不好啊!我來雲嶺和大家的心思是一樣的,干工作不能分本地外地,你現在和我分得這麼清,以後我就真跟你分清了啊!」


  沈明哲這段話半真半假,臉上全是笑意,沒有絲毫的責備意思,陳水一訕訕一笑,柯震東在一旁道:「自罰三杯,又忘了系腰帶,下面著火了你,亂說什麼,再說這樣不利於團結的話,可就要追究你言辭過失了!」


  陳水一臉色變了變,又被歐陽震華瞪了一眼,立馬道:「好,好!罰三杯,柯書記下了命令豈能不執行?黨領導一切嘛!」說完他自顧自的斟酒。


  柯震東聽到這話雖然感到舒心,但是臉色禁不住也一變,這句黨領導一切來得突兀,自己能代表黨嗎?何況沈書記才是一把手,這話挑撥的意圖太明顯了。


  沈明哲一直含笑,扭頭對歐陽震華道:「還能喝嗎?這麼久了,就陳縣長有點醉意,其他人都還清醒嘛!來,我們再走幾個!」


  「別,別,沈書記,我認輸了,這喝酒不是您的對手」。歐陽震華苦著臉道。


  沈明哲眼中精芒一閃而過,歐陽震華這人收放自如,陳水一點火,柯震東示強,他示弱,一張一弛,進退拿捏得恰到好處,既給自己示威,又巧妙維護自己的面子,厲害啊!這樣看來這雲嶺縣確實是一塊硬骨頭。


  「沈書記您海量,我們都服了!」柯震東怪聲怪氣的繼續道:「外面來的人就是厲害,都是『酒精考驗』才下來的!」說這話時柯震東的臉上掛著笑。


  孟建波坐在一邊靜靜的欣賞這一幕,對沈明哲更是佩服,面對著雲嶺官員的各種紛擾手段,見招拆招,絲毫不見慌亂,是個做大事的人。


  剛才沈明哲明明指責常務副縣長陳水一「本地人外地人」的說法,現在柯震東竟然再次提及,而且諷刺沈明哲是那種靠吃喝往上跑的官。


  沈明哲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看都沒看柯震東一眼,讓柯震東感到自己這一拳下去,沒找到著力點,軟綿綿的。


  宴會結束后,沈明哲就下榻在「世友大酒店」的一間套房,歐陽震華的老婆親自帶沈明哲開門,鋪床疊被很是熱情,連稱山裡條件差,讓沈明哲見諒。


  第二天沈明哲正式搬進縣委宿舍樓,藉此沈明哲也發現越是貧窮的地方越會享受,泗平縣是貧困縣,但是豪華車一輛接一輛。


  雲嶺縣更窮,但是縣委縣政府的樓是一座接一座,一個貧窮的連路都修不起的縣城,縣委縣政府竟然有四座樓。這四座樓分別為縣委辦公樓,政府辦辦公樓,縣委家屬樓,政府家屬樓。


  放下簡單的行李,吩咐老錢送走了市組織部長孟建波,接著便召開縣委全體會議,跟大家混個臉熟,當然也免不了要一番講話,沈明哲也按照套路中規中距的將這些套路全部走了一遍。


  下午,縣委辦主任谷新強敲門走進沈明哲辦公室。身後跟著一名的出頭的中年人,書卷氣十足。


  「沈書記,為您選秘書的事。您看武新宇同志合不合適?他可是我們縣委辦第一筆杆子了。」谷新強道,邊說邊指了指那位中年人。


  那人連忙上前跟沈明哲見禮,語氣恭敬。


  「第一筆杆子?那做我的秘書太委屈了,回頭給宣傳部的余紅梅部長溝通一下,進宣傳部嘛!」


  沈明哲笑道,「我忘記告訴你了,這次我是帶著秘書來的,我在泗平縣用順手了,回頭你給辦下轉調手續。」


  谷新強一呆,心中立馬開始後悔自己的工作太粗糙,連這點常識都沒有,沒打聽清楚就自作主張。


  望著谷新強這張年輕的臉,沈明哲心想看來雲嶺的官員對自己防備的夠緊呀,自己剛剛坐在縣委書記的板凳上就開始往自己這邊塞人,這似乎太急了點吧!


  想到這裡沈明哲反倒有了主意,你們著急我不著急,我慢慢磨磨你們的性子。


  沈明哲坐在整個雲嶺縣委最豪華,面積最大的那間辦公室,也是唯一一間內部帶有獨立衛生間的辦公室。光是那張寬大舒適的真皮老闆椅聽說就花了幾萬元,是丁雲志託人專門從沿海買回來的。


  看著這間豪華的辦公室,沈明哲想起雲嶺民間流傳的一句話:「貧困縣,不貧窮,縣委縣府賽省城!」看來這也完全不是造謠,是有事實根據的。


  這個丁雲志還真是會享受,幾萬元的椅子坐著就真的那麼舒服?就那麼心安理得?這民脂民膏都用在了享受上,難怪經濟不能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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