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約定
格雷澤離開餐桌後科伊德爾先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隨即表情也變的嚴肅起來。
格雷澤的猜想並沒有錯,原本科伊德爾先生確實準備了很多的話想對她說,但是在這之前瑟菲娜夫人已經成功的說服了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現在有些後悔聽從妻子的話,在就餐的過程中他處處都在留意著格雷澤的一舉一動,他看得出來女兒隻是故作堅強,其實在骨子中還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她必須得有人照顧,隻有親人的關心才能夠讓她從這毫無征兆的陰影中走出來。
瑟菲娜夫人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這是她們女人之間的秘密!”
作為從青年走過來的科伊德爾先生怎麽可能會被這麽一句簡單的話所搪塞?其實有些事不說他也明白——格雷澤戀愛了。如果她這麽傷心,一定是那個男孩子辜負了她。
瑟菲娜夫人先是輕輕搖了搖頭又把目光轉移到了丈夫的身上,“我想這隻是時間問題,至少她看起來比前兩天好多了。”
“我讚同!”科伊德爾從餐桌前站起身。“也許她需要有朋友過來幫她開導,我相信除了你之外還需要其他的人。”
科伊德爾先生雖然並不過問家裏的瑣事,可在一些關鍵的時候他總能一語道出問題中的關鍵點。
丈夫的話可謂敲醒了一直迷糊的瑟菲娜夫人,她略作沉思後冉冉的說道,“你說的很對,也許蒙娜能幫上這個忙,再過一會我就會給她打電話。”
快到十點的時候,有人按響了格雷澤家的門鈴。
安妮急衝衝地快步往院子的門口走去,她的嘴角在微微的抽動著,一些話極其輕微的從她的口中說了出來,這都是些抱怨的句子。在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樓上的屋子,這讓她不得不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最起碼一個來回十分鍾的時間肯定是沒有了。
蒙娜站在門口有些忐忑,說實話以往也來過這裏,不過都是隨著格雷澤過來的。但這一次卻不同,而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主動的打來電話邀請的她。並且在電話中瑟菲娜夫人要求她務必幫助格雷澤從失落中走出來。
作為好朋友,這對蒙娜來說算是義不容辭的事情,可非要在這件事上捆綁住什麽東西的話一時之間確實有些讓人無法適應。
自從那天與車尼爾在咖啡館偶遇後,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星期的時間。格雷澤就像是突然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和她之間沒有了任何的聯係。有那麽幾次蒙娜都把話筒拿在了耳邊,但最終還是將它再次的放在電話機上。
雖然對此時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不過蒙娜相信她一定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傷心欲絕了。這些結論一半出自她的猜測,另一半完全是從瑟菲娜夫人電話中的語氣判斷出來的。
安妮的心裏有些不悅,但在打開大門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是浮顯出了一抹笑容,“原來是蒙娜小姐,早上好!”她在門口讓出了一條路。
“早上好!安妮。”蒙娜的表情也變化了,衝著安妮微微的笑道。但和老練的安妮相比,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瞧出她這是在強顏歡笑。
安妮在門口象征性的為蒙娜讓出了一條道,她簡單整理了一下身上青藍相間的連衣裙便往裏走了進去。在略過安妮麵前的時候她還朝著對方禮貌的點了點頭。
作為熟人安妮對她非常放心,而且她也知道蒙娜此行的目的。
蒙娜徑直往前走著,在鋪就著石板的路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翠綠色的低矮的鬆樹,穿過門廊和客廳她直接朝著格雷澤的臥室走去。原本她還在打算敲響格雷澤臥室的門後要說些什麽,當走進一看臥室的門是虛掩著的,她不假思索的就輕輕將門給推開了。
在房中格雷澤正在翻箱倒櫃的整理著那些她認為需要丟棄的東西,當讓她將一些視為要扔掉的東西整齊的碼放進箱子後又開始不知道該將它們置於何處。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整理的東西上,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後已經出現了一個人。
格雷澤蹲在一個箱子前,粉紅色的長裙遮蓋住了她那雙修長的雙腿。
蒙娜注意到了她的腳上光禿禿的,而且頭發也有一些散亂。這並不是多麽要緊的事,其實在家中每個人應該都是頗為隨意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避風港”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家”這個概念。
“嗨!”蒙娜輕輕墊了下腳尖,向前探著身子,她的目光越過格雷澤的頭頂向著箱子裏的東西瞧去。“你在忙些什麽?”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打斷了格雷澤紛亂的思緒,熟悉的腔調又把她從過往的回憶中給拽了出來。
她興奮的叫了起來,猛地轉過頭朝著來的人看來,“蒙娜!你怎麽來了???”
“今天我休息,另外,也有好多天沒有見到你了。”這個說辭已經在蒙娜的腦子裏潤色了很多遍,而當從她的口中真正說出來的時候一切是那麽的自然。
她當然不會傻到告訴格雷澤自己是因為瑟菲娜夫人的電話才來的,更加不會告訴她自己是向老板請的假。
格雷澤將手朝身後的箱子一攤,“瞧,我在收拾以前的一些小玩意,它們占據了我太多的空間和記憶,我必須要把它們清理掉。我們都在成長,難道不是嗎?”
最後的一句反問讓蒙娜有些始料未及,她隻得附和著說,“對的,我們都在成長。”
蒙娜走進了一些,在格雷澤的旁邊蹲了下來,這讓她能夠更清楚的看見箱子裏的東西,她伸出手在箱子裏撥弄著。
當她的手指觸到一隻紫色發卡時,格雷澤的心猛然被觸動了,就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她揚起手想阻止蒙娜的下一部動作,可很快她的手停在了空氣中。
她的小動作被蒙娜收入了眼底,“這個發卡一定對她十分重要”。天生的敏銳讓蒙娜察覺出了不妥,她警惕的將手從箱子中抽了出來。
紫色的發卡……是穆勒送給她的那隻嗎?蒙娜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可以確定這隻發卡就是穆勒送的,記得當時的格雷澤是那麽的開心。
臥室裏的氣氛一下子變的有些尷尬,格雷澤縮回了那隻伸出去的手,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也像是一隻做錯事的小貓咪,她別過頭不敢去看蒙娜的位置。
蒙娜此行可是帶著目的的,她認為既然答應了別人的請求就應該盡力去做到。現在的局麵必須被打破,否則難道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你知道嗎?”蒙娜問道,“車尼爾又要走了。”
“嗯?”格雷澤支吾了一聲。
“他接到了去法國的任務,出發的時間定在了後天。”蒙娜伸出雙手握住了格雷澤的左手,“昨天他來找過我,想在出發前和我們聚聚。其實我明白他最想見的人是你。”
“我???”格雷澤故作吃驚的說,她何嚐不明白車尼爾的意思,隻是她一直都在逃避,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瓜葛,這可能是拒絕他最好的方式。
“對!我想他最想見的人就是你。”蒙娜慢慢鬆開了握著格雷澤的手從蹲著的地方站了起來,“在以前說這些話可能並不合適,但現在也許正是時候。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車尼爾對你的感情是真摯的,這都多少年了,他都從來每天有放棄過。”說到這裏,蒙娜微微笑了笑。
“其實,你說的這些我都是知道的。”格雷澤不在選擇假裝,不知不覺間開始緩慢的倒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可是我實在接受不了他,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種感受,愛情是不能隨便的。”
“你還相信愛情嗎?”蒙娜直白的說道。但在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她的喉嚨一緊,自己先哽咽住了。這句原本是問別人的話沒想到卻先將自己逼近了死角。
格雷澤緘默了並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蒙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接下來的說辭。
客廳裏的擺鍾又撞響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這個時間段的啤酒館是最忙的時候,每天這個點和晚上六點多總會在那裏聚集許許多多的人。廣播裏不是傳來最新的形勢就是元首的演講,大家總是會在這裏交流著所有的事。
蒙娜的喉嚨有些忐忑的動了一下,她必須要走了。她再次重新審視了一下格雷澤,她的麵龐並沒有和之前有任何的改變,看來這次談話的目的並沒有達成,但她隻能做到這些了。她輕輕的說道,“我要走了!希望明天下午五點能夠在啤酒館見到你,我會做你最喜歡吃的草莓味的蛋糕。”
格雷澤並沒有起身,她隻是小聲的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