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黑色的星期天
遠處的路口拐角格雷澤和蒙娜默默的凝視著克魯尼家的方向。
屋子外麵站滿了人,他們全都是來參加葬禮的親戚朋友。鬱鬱蔥蔥的草坪被一身身黑色的禮服所遮蓋,站在那裏的每一個人都顯得特別的憂傷。當你身處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中,你肯定也會被這樣的氛圍所熏染。
克魯尼不同於鎮子上的其他孩子,可能是他父親的緣由打小他就非常懂事。鎮子周圍的人家免不了會拿這樣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做一做比較,因而大家都有些“記恨”於他。可這仍不能抹殺掉一些其他的東西,即使他在同學中並不怎麽合群。他的成績總會引得同學們羨慕並成為學習的榜樣。他喜歡幫助別人,在他人遇見困難的時候,這種品德多半是源自於他的父親。另外,他還總能在運動場上大放異彩。
太陽被一塊厚重的雲彩給遮擋住了,原本明媚的天空頓時變的有些壓抑。陣陣微風開始席卷著小鎮的巷道,有些粉塵都被席卷到了半空。
“是要下雨嗎?”格雷澤有些難過的說。
“可能吧!”蒙娜不假思索的複述道。
“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格雷澤的心頭一酸,一股淚水仿佛馬上就要從她的眼眶中鑽了出來。
“戰爭總會伴隨著生死,這些原本就是它的本質。”蒙娜默默的說道。
格雷澤的神色開始變得有些黯然,“穆勒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寫信了,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對了,尤特不是和他在一起嗎?他那邊有消息寄給家裏嗎?”
“這個···”蒙娜變得有些支支吾吾。
“你就不用瞞著我了,我知道這段時間你總會有意無意的去看望他的母親。你的心思啊!大家都是能猜得出來的。”格雷澤勉強的笑著。
“沒有任何消息。”蒙娜沮喪的說。“我們也許可以從車尼爾那裏得到一些線索,他之前不是作為隨軍記者參加了西線的戰事嗎?”
“對!我們也許能夠從他那裏得到一些消息。”格雷澤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笑意,可隨即又黯然了下來,“不過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著整理之前的那些草稿,估計也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
“就算他沒有,他的同事呢?他一定還有待在前線的同事,從他們的嘴裏一定能夠打聽到穆勒和尤特的線索。”蒙娜神采飛揚的說著,仿佛她已經收到了關於這些情況的電報。
“可是···”格雷澤變得有些猶豫,“我可能並不是最適合找他的人選。雖然車尼爾沒有明說過,但是我是可以察覺出他對我的感覺。”
“你是說他喜歡你?”蒙娜故意裝著吃驚的樣子,其實這些她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我可不想信你沒有一早看出來,上次我們的聚餐可都是奈夫專門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車尼爾製造機會。”一想到這些格雷澤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不喜歡別人用這樣的心機來算計自己。
“這些都沒有什麽啊!”蒙娜含糊的說,“其實隻要你的心中沒有他又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我們先不說這些了,走!我們過去吧!”格雷澤的心裏亂糟糟的,根本就整理不出一套完整的思緒。
蒙娜挽著格雷澤的手臂,亦步亦趨的隨著她緩慢朝著克魯尼的家走去。站在院子裏的人由於傷心難過根本就沒有太過注意這兩個身著黑色禮服的女孩,即使她們來到了門口,那裏的人因為交談也無心於她們。
站在門口台階上的朱麗埃塔夫人留意到了她們,她緩緩從台階上下了來。她的表情莊嚴而肅穆,仿佛自己本身也帶其他的一些傷心事。這完全是來自格雷澤的揣測,現在格雷澤不由自主的開始緊張起來。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穆勒的母親,但在這樣的一種場合下恐怕還真的算是第一次。
蒙娜晃了晃格雷澤的肩膀,“走啊!”她輕輕的說。
迎著朱麗埃塔夫人格雷澤從莫名的擔心中走了出來,為什麽她會朝著我這邊走來呢?不過現在這些都已經是無關緊要了,因為她現在已經站在了格雷澤的麵前。
“你好,夫人!”格雷澤有些局促道。
“嗯!”朱麗埃塔夫人簡單的回應道,“好像我很久都沒有見到你了,不過真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一種場合下。”她幹澀的抿了一下嘴唇。
“我也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之下。”格雷澤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隻得順著她的思路說。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克魯尼夫人。”朱麗埃塔夫人轉過身,默默的在格雷澤的前麵緩慢走了起來。
“夫人!”格雷澤有些失態的在朱麗埃塔夫人的身後輕輕的叫道。
“怎麽了?”
“我想知道···”格雷澤變得有些結巴,“穆勒最近有沒有什麽消息。”
回轉過身的朱麗埃塔夫人變得有些憂愁,格雷澤的話也觸動了自己對穆勒的關愛。雖然她的麵容有些黯然但還是勉強支撐起了微笑的麵龐,“這段時間他都沒有給家裏來信,不過應該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看來你倒是挺關心穆勒的。”朱麗埃塔夫人說。
“沒有!”格雷澤矢口否認道,“我們隻是朋友。”
“是的,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又是同學,如果他要不參軍的話也許你們已經···”朱麗埃塔夫人頓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她知道穆勒的身邊又多了另外一個女孩,並且在他的心中這個女孩已經成了他陪伴一身的人。作為穆勒的母親,如果現在和格雷澤脫口而出“結婚”這個詞的話肯定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無形中傷了這個女孩的心。
她轉過身繼續默默的在前麵走著,格雷澤和蒙娜在朱麗埃塔夫人的身後緊緊的跟著。
她剛才就要脫口而出的詞究竟是什麽?這段殘缺的話讓格雷澤的思緒變得五味雜陳,她在心中不斷的默念著。“結婚!”對!一定就是這個詞。當這個詞在她的腦海中湧現的時候在她的臉上隨即就蕩開了一朵燦爛的花,如果 要不是考慮在這樣一種莊嚴肅穆的環境下格雷澤現在一定會大聲的笑起來。這是多麽令人感到振奮的詞啊!這代表著自己心愛之人的母親已經認同了自己。
可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格雷澤又開始納悶起來,為什麽朱麗埃塔夫人會在最關鍵的時候閉口不談這個詞呢?她向蒙娜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深信蒙娜的猜想一定會和自己達成一致。果然,挽著格雷澤胳膊的蒙娜慢慢將頭朝著她的耳邊靠了過去。
“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麽朱麗埃塔夫人會在最關鍵的時刻閉口不說那個詞?”蒙娜的聲音壓的極低,甚至從她兩身邊略過的那些人都沒有聽清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麽。
格雷澤急不可耐的點著頭,現在的她已經慌亂的沒有辦法正常的去思考了。
“這個道理很簡單!”蒙娜故意的賣著關子,“她是擔心現在的局勢,在這樣的情況下承諾的本身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看來蒙娜是對的!這也算是唯一的解釋。不過不管怎麽說,格雷澤心中的陰霾已經被徹底驅散開來,在她的心裏穆勒前所未有的占據了她的一切,潛移默化中她已經認定了這就是她一生的所愛。
隨著朱麗埃塔夫人的背影,兩個女孩來到了二樓克魯尼太太的臥室。門被打開了,裏麵的沒有開燈,窗簾依舊緊閉著,昏暗的臥室裏傳來陣陣的抽泣,這讓兩個站在門口的女孩有了一絲的忐忑。
朱麗埃塔夫人看出了她們兩的擔心,她輕輕拍了下格雷澤的肩頭,“沒關係的,進去吧!”
雖然時值夏季但海爾布隆大街已經沒有了以往的熱鬧,這裏的男青年大多選擇了參軍,餘下的都還隻是在讀書的學生。由於缺少了男性的滋潤,同齡的女孩基本都沒有太多的娛樂。
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蒙娜不住的歎著氣,“真不知道戰爭什麽時候會結束,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麽時候才結束啊!”
“你聽說了沒有?”蒙娜一下子變的神經兮兮的,“英國人在前段時間轟炸了柏林,這簡直太可怕了!”
“你說什麽?英國人轟炸了柏林!!!”格雷澤吃驚的說,“這些我怎麽不知道?”
“我是在酒吧聽人說的,是一個剛從柏林回來的人。”蒙娜點頭確認著,“他的消息絕對可靠!”
“看來這場戰爭還會有段時間。”格雷澤近乎帶著哭腔說。“這可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