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敘爾特島
通向港口的公路一早就被清理了出來,第二十五裝甲團的坦克一路風馳電摯的朝著目的地進發。入夏後的太陽高高的掛在頭頂上,即使現在的時針已經指在了七點鍾的位置,可天空仍舊大亮著。
這是條本就僻靜的道路,當初修建它的目的是為了能夠有效的從港口將運載來的貨物運往內地,可當港口喪失了作用之後,它的使命也就相應的結束了。威廉港的郊區延續著質樸的鄉土氣息,這裏和它所包裹的城市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收割後的麥田露著整齊的麥茬,成捆的麥稈都被堆成了一個個碩大的草堆。那些農民已經完成了這半年的任務,這附近已經看不到太多的人影了。中午的高溫逐漸降了下來,彌漫在空氣中的是那些清香的青草氣息。
裝甲團裏的士兵大多都是來自非常普通的鎮子,在他們那裏也有農忙。所以當他們回到德國的土地後再嗅到這樣的一股味道,每個人思鄉的情節都不禁被勾了出來。在這裏,他們仿佛能夠看見小的時候玩耍的樣子。因為戰爭的原因,補充進來的大部分士兵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都隻是一些‘小大人’。在經受了戰爭的洗禮後也確實有了些成長,但這對於他們來說隻是生命中不可選擇的,並且這也並非算是真正的‘成長’,事實上很多的人都有些童心未泯。
“真沒想到,我會到這麽遠的地方!”弗裏茨略帶著傷感說。這個稚嫩的家夥現在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更多的想到的則是他的母親。
“我也是!”漢斯總是喜歡接話,長途行軍也確實需要找一下話題來打發打發時間。“我的父親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鎮子,不過我已經到過了波蘭還有法國。”他滿足的笑了笑。
“難道你的父親沒有參過軍?”諾曼顯然對漢斯的說法產生了質疑,因為隻要加入軍隊總會有很多的地方是會去的。
“沒有。”漢斯的臉上顯出了為難的神色,“他是一個殘疾人。”
“對不起!”諾曼神色慌張的道歉道。“我不知道……”
“這沒什麽!聽我祖父說,他是在學騎馬的時候摔斷的腿。”漢斯說,“大戰爆發的時候他也想過到軍隊中服役為祖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是負責招募士兵的軍官十分決絕的拒絕了他。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如果軍隊要是連殘疾人都招進來,那麽這支軍隊無疑已經喪失了戰鬥的能力,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後來呢?”弗裏茨小心的問道。
“後來?”漢斯變得謹慎了,“當戰爭結束後,隻有三分之一的男人從戰場上回來了。我的父親很幸運,他從來都不知道戰場上的血腥。”
“那你參軍的時候你的父親有沒有說些什麽?”諾曼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有。”漢斯不好意思的說,“我參軍的主要目的就是能夠吃飽飯,不過現在我的追求已經不僅僅在於此了。我一定要為自己贏得一枚鐵十字勳章,到時候回家的他們一定會很羨慕的,我是說那些好朋友。”
“真難以想象你最初的目的竟然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諾曼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有什麽?”卡爾說道,“我最初的目的也是如此,你們可能體會的不怎麽強烈。不過那時候能夠參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凡爾賽和約》死死的捆綁住了我們,直到納粹黨上台之後這種情況才稍稍有了改觀,經濟也開始有了起色。不過對於我們這樣孩子多的家庭來說解決溫飽仍舊是棘手的事情。我的父親原本是想讓我到鞋店去做學徒,不過我還是選擇在高中畢業的時候加入了軍隊。”
“也許你們應該編一些壯誌淩雲的話,這樣讓我們聽起來會燃發出一股強大的鬥誌!!!像是這樣有損士氣的話,確實讓人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一絲迷茫從諾曼的眼睛中流露了出來,他無神的看著弗裏茨,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家夥一定也在想著這個問題。
“看來你確實是書讀多了。”漢斯的目光中閃現的卻是一股精明,他盯著諾曼說道。“所有的大道理都是在物質能夠的保障的時候才說的,如果納粹和之前的魏瑪政府一樣繼續毫無作為那麽誰會為了他們賣命?”
“漢斯,我想我有一個建議要說給你聽聽。”穆勒站在炮塔外通過喉部通話器說道,“像是這樣的言論以後最好不要讓我聽見,我可不想因為你的疏忽而失去一位優秀的車組成員。”
“哦,我知道了!”漢斯後怕道。
“我已經看見港口了,看樣子今天晚上我們就會出海。”穆勒放下了舉在眼前的望遠鏡,拿起了手邊的麥克風,“所有坦克聽令,加速前進!!!”
“是,頭!!!”
負責港口警戒的士兵遠遠的就看見了那些坦克所卷起的漫天塵土,執勤的軍士即刻拿起了哨所的電話向港口內的指揮部進行了報告。按照常規,進出的車輛必須停靠在哨所前接受盤查,但從指揮部傳來的命令則是立刻打開封鎖道路的欄杆。
這樣的命令並不存在質疑,這些隸屬於德國陸軍的坦克需要盤問嗎?這樣的工作對於它們來說顯然是多此一舉的。在一輛接一輛的坦克駛過哨卡後,它們距離這次的目的地已經隻剩下來三公裏的路程。穆勒剛想從文件包裏掏出地圖查看一下現在的位置,他猛然間發現情報部門並沒有及時的為他們更新。
雖然作為中尉的穆勒手中並沒有這個地區的地圖,不過在曼特少校的手裏卻實實在在的捧著這麽一張東西。吉普車行駛所帶起的風吹的這張地圖總是不怎麽‘老實’,於是勒瑟特少尉不得不幫助少校將這份地圖給牢牢的固定住。
少校把拇指放到了威廉港的位置,食指被他擱在了敘爾特島上。“這個距離一個晚上都忙活不完。”他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十分期待著發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們在什麽時候過去?”勒瑟特少尉將地圖從曼特少校的手裏抽了出來,開始小心的把它折疊好。
他的問題似乎並沒有引起少校的注意,少校揉了揉幹澀的眼睛隨後仰著脖子眺望起了頭頂上漸漸泛黃的天空。勒瑟特少尉默默的回過身,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做好。手中的地圖已經被折好,放進了腰邊的文件包裏。
“我在最後。”曼特少校不緊不慢的回答。“你隨著第一批部隊先過去,到島上建立好通訊立刻和我聯係。”
“是,少校先生。”
最前麵的坦克停了下來,在路上站住的幾個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最前麵的是一名穿著黑色軍裝的少校,他的製服並不和裝甲兵的一樣,倒是和步兵軍服的款式相同,在他的右領章上還有兩道像是閃電一樣的標識。
駕駛坦克的卡爾倒是還沒有見到過這種裝扮的軍官,不過早在過來之前穆勒就已經從望遠鏡中看的真實了。早在1936年的柏林奧運會中穆勒就見過他們,不過現在他們的名稱已經改為了——黨衛軍。
在坦克停好之後,穆勒站在坦克裏衝著攔路的少校敬了一個軍禮。他說道,“少校先生!”
克裏斯蒂安朝著這名中尉回了一個禮,“用你的無線電向曼特少校報告,就說我在這裏等他。”
“是,少校先生!”穆勒利索的回答了他,“請問少校先生的名字是???”他追問道。
“安德裏亞斯。”
穆勒拿著麥克風向後麵的一輛坦克喊起了話,信息就這樣通過一輛輛坦克傳到了曼特少校的耳中。少校的汽車行駛在隊伍中間的位置,在接到通報後駕駛員科爾立刻就調整方向盤從隊伍中開了出來。他加大了油門,吉普車的引擎發出著猶如賽車般的轟鳴聲向前穿梭而來。一分鍾不到曼特少校的吉普車就開到了穆勒的坦克旁。
穆勒表情嚴肅的看著曼特少校從吉普車中下來,那個叫做安德裏亞斯的黨衛軍少校已經朝著這輛軍綠色的吉普車迎了過去。兩名少校先是彼此敬了一個軍禮,隨後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穆勒注意到了他們的臉上都掛著無法描述的喜悅,這樣的細微表情根本就沒有逃脫出他的眼睛。這種情誼隻存在於戰火之中,在真實的經曆過戰爭的殘酷之後他才能夠切合實際的感受的到。兩名少校朝著到路邊的一處遮雨棚走了過去,並且在交談著什麽。兩名少校的副官都立在原地沒有跟隨著他們。
“勒瑟特少尉。”穆勒看向筆直站立在吉普車旁的勒瑟特,朝他叫道。
勒瑟特扭過頭,朝後看了看。“穆勒中尉!”他禮貌的招呼道。兩個人平時也是經常見麵的,可交集卻不多,一方麵是因為勒瑟特的個性,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工作上的不同。
“這裏的風景可真不錯!”穆勒轉頭朝著港口內望去,像是在發表者自己的感慨。“希望我們在這裏會有一段不同尋常的記憶。”
“也許吧!”勒瑟特有些吝嗇於口中的詞語。“今天又快要過去了。”
“你聽廣播了嗎?”穆勒問道。“我們的飛機已經向英國發起了攻擊。”
“我聽說了。”勒瑟特向穆勒的坦克靠了過來。“真不知道那些英國佬能夠堅持多久,說不定我們還沒有過去他們就已經投降了。”
“沒有想到你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穆勒的話說的很平淡,絲毫聽不出又嘲諷的意思。“要是空軍真的能靠得住,那還需要我們做什麽?敦刻爾克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敦刻爾克確實是一大敗筆,白白浪費掉寶貴的時間讓那些英國人能夠順利的逃回去。如果我們真的要在英國登陸的話他們一定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勒瑟特少尉在潛移默化間逐漸讚同了穆勒的話。“戰爭還是需要地麵部隊才能取得勝利!”
“這就是我們裝甲兵的使命!”穆勒不無自豪的說,“隻要我們能夠在灘頭搶奪下一塊橋頭堡,我們馬上就能取得想要的戰果。”
“可能我們還需要一些88高炮,要不然‘鐵皮夫人’的裝甲可不是那麽容易啃動的。”對勒瑟特來說最記憶猶深莫過於在阿拉斯遇見的那些英國人的重型坦克。
“曼特少校過來了。”穆勒用下巴指了指正走過來的少校,“可能馬上就又新的命令下來了。”
勒瑟特朝後看了一眼,“我也該過去了,回見!”剛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我和你們一起過海,少校命令我第一時間在島上與他建立聯係。”
穆勒笑了笑,朝著勒瑟特少尉點了點頭。